草地上,一人和几只兽对峙着,唯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白色的至尊灵兽头颅微低,低沉的声音从其喉咙中发出。兽语萧泊晟听不懂,不过它要表达的意思已经直接出现在萧泊晟脑海里。
“你就是尊主在等的人类。”
疑问的语句,肯定的语气。
萧泊晟中断星转的引导,摊手:“也许吧。”
灵兽并没有打算从他这里得到肯定的回答,转过身:“跟我来吧,尊主等你很久了。”
它走的并不快,萧泊晟也不着急,缓步跟在一旁。
沿途不断有奇形怪状的灵兽从丛林的阴影冒出头来,打量着萧泊晟。
这些灵兽的目光并不含敌意,结合这位至尊的话,不难猜到,狸力对他的态度和蚣蝮是差不多的,不过没有蚣蝮那样亲密。
否则就是它来见自己,而不会是要他过去。
嗯?什么时候他面对这样的存在,居然会生出它应该来见自己这样倨傲的想法?
反思一下,纠正思想上的错误。
在丛林中漫步一段,至尊灵兽在垂满藤蔓的石壁前停下步伐:“去吧,尊主在里面等你。”
偏头看着这只至尊,萧泊晟有些奇怪:“你不一起吗?”
“不了,尊主需要的时候,我会过来的。”
它后退几步,在几米外的位置趴伏下去,面对垂满藤蔓的石壁,闭上了眼睛。
耸耸肩,撩开厚重的藤蔓,露出其下黝黑的山洞,萧泊晟迈步走入其中。
山洞里气温很低,提醒萧泊晟这里是南极。周围的石头里含有不知名的荧光成分,将洞内照亮,道路并不崎岖,不似水蚀洞,更像是挖掘出来的。
走了不远,便到了山洞底部,萧泊晟停下步子。
面前是一块石床,床上趴着一只不大的灵兽,远强于刚刚带他进来那只至尊的灵力说明了这只灵兽的身份——狸力。
“你来了。”
并非和蚣蝮那样依靠精神力沟通,狸力发出的即为人声。
萧泊晟没有应,借着石壁上的微光,能看到狸力和源给的的资料里描述无二,长相与一般的野猪差不多,唯有四爪是刚劲有力的鹰爪。
它看上去有些虚弱,却仍然撑着身子站起,凑近一些想要看清萧泊晟,半晌,它目光有些不确定:“你变了。”
看着它近在咫尺的兽脸,萧泊晟没由得想到一句话,下意识的说出口:“在时间的冲刷下,即使看似不变的磐石,总有一天也会消磨殆尽,何况其他。”
“是啊。”听到这句话,狸力眼里的不确定消失:“你以前就是这样说的,可惜我不明白。”
它释然的重新趴下:“不过,你回来了就好,你回来了就好。”
萧泊晟不知道该怎么搭话,狸力给他的感觉和蚣蝮完全不同。
蚣蝮像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心思都写在脸上,而狸力就像是个垂暮老人,话里话外,全是故事。
“你回来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听到它这样说,萧泊晟还是没忍住问道:“什么任务?”
狸力看着他,没有声音,眼神有些哀伤:“你都不记得了吗?”
萧泊晟沉默了,它这时候表露出的情绪,和蚣蝮又完全一样,难过、失望、悲伤、茫然,还有一些担忧。
很神奇,明明这张兽脸看不到一点变化,萧泊晟仍旧能从它的话语中读出这样复杂的情绪。
“抱歉,我没有丝毫关于过去的记忆,我可能,并不是你在等的人。”
“不。”狸力摇摇头:“就是你,我能确定。”
沉默了一会儿,它忽然发出笑声:“原来如此,不愧是你啊。”
萧泊晟没有说话,狸力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说:“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不要为它们所累,重要的是,你现在在这里。”
“嗯。”
趴伏在石床上,狸力的语气轻松了很多:“蚣蝮那家伙都来了,居然不来见见我吗。”
萧泊晟解释道:“它说不方便,所以在外面看看就行。”
“也是,那个死胖子,要是过来非得给我家拆了。”
看着萧泊晟,狸力目光里有些怀念:“真想再和你们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啊,可惜,我这块顽石已经被消磨殆尽,再没有余力了。”
心头有一抹难言的情绪涌上,萧泊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亿万年的时间,看着你们一个个离开,还好,等到了你回来。”它的言语里没有丝毫遗憾,轻松中带着洒脱:“虽然没有蚣蝮和朱雀那样循环不息的能力,不过比起它们,这些年我也算没有辜负你的期望,我可以休息了。”
狸力趴下的身子站起,前爪顿地,一圈圈灵力纹路在山洞内亮起:“我能感受到你内心的执着,所以在那之前,再让我替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乳白色的灵力充斥山洞,黄、绿、白、紫四种颜色的云纹从其中浮现。
“还有我的。”
棕色的云纹从狸力眉心浮现,汇入灵力之中。
萧泊晟没有动作,静静的站在原地,五色云纹交织,慢慢将他包裹起来,形成一个光茧。
做完这一切,狸力重新趴下,看着静默的光茧:“希望这能帮现在的你完成心中所想,那样我也算是,得偿所愿。”
它闭上眼睛,没有了生息。
遥远的丛林之外,感应到狸力的气息消失,蚣蝮站起身,发出悲伤的长鸣。
没什么敌的过时间,流转循环的水波带来悠长的生命,而代价,是送别一个个熟悉的事物。
即使每次循环,它的大部分记忆都会流失,但这样切实的哀伤,每一次蚣蝮都清楚的记着。
山洞外,那只白色至尊没有再继续趴着,前肢弯曲改为跪伏的姿态,对着洞口方向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兽群的另外几只至尊也出现在洞外:一只棕毛猩猩,一只白熊,一只丹顶鹤。
棕毛猩猩怒目圆睁:“帝泽,怎么回事!”
帝泽,也就是那只白色灵兽语气淡然,对这一刻它早有准备:“尊主心愿既了,自然不会再勉力维持躯壳。”
丹顶鹤有些哀伤:“为了那个人类?值得吗。”
“若是为了尊主,你们会不会这样。”
听到这话,其他三名至尊沉默了,显然,它们的答案是统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