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颎叹了一口气,道:“就算臣直接去向陛下求封,倘若陛下不同意,又该当如何?”
太子怔了一下,道:“依高仆射与父皇的情分,只要仆射开口,父皇应该不会拒绝。”
高颎认真的回道:“既是情分,允或不允只在人的转念之间。太子既然要臣为小世子求封,一定得想一个成全的办法,使得陛下不得不封才行。”
太子听罢一喜,连忙问道:“仆射有什么办法?”
高颎沉默了一下,问道:“殿下可还记得韦圆照?”
太子想了想这个姓氏,便问道:“是……京兆韦氏家的?”
高颎点了点头道:“郧国公韦孝宽之孙,其父为韦总。”
太子眼神一亮,登时便知道了那人的来历,道:“若本宫没记错的话,韦孝宽死后,袭爵的应是他的兄长韦圆成。”
“韦圆照是家中三郎,所以没有承袭郧国公的爵位。”高颎回道。
太子有些不解,问道:“仆射提他做什么?”
想要提韦圆照兄弟三人,也是三个可怜的孩子,早在幼年,其父韦总便战死于并州,兄弟三人由他们的爷爷韦孝宽抚养。
可即便是这样,还没等到三人成年,韦孝宽也病故了。幸而长子韦圆成承袭了爵位,兄弟三人才勉强度日。
高颎回道:“臣与韦公(韦孝宽)有旧,他过世之前十分担心这三个孙儿,便拜托臣对这三个孩子多多照看,时到如今,臣也常与这三子多有来往。
近来,听说韦家三郎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婚配,听闻静徽郡主也正是嫁龄,臣提议让郡主下嫁于韦圆照。”
静徽郡主便是太子杨勇的长女杨静徽。太子的子女皆没有晋封,身为太子的长女,既没有封号也没有封邑,称呼上便十分的尴尬。所以外人一般只以她的名字称呼为——静徽郡主。
杨勇皱了皱眉,不满道:“且不说那韦圆照无官无职,且不知品性。单论年岁上看,他比静徽大了将近十岁,怕是不大相宜。”
杨静徽作为太子的第一个女儿,自然受到了太子的诸多关注,所以高颎这么几句话,就想把杨静徽下嫁给一个无官无爵的人,太子自然心中不满意。
高颎劝道:“太子殿下若想让小殿下们正大光明的晋封,就须让静徽郡主下嫁于韦圆照。”
太子愣了一下,问道 :“为何?”
高颎回道:“驸马也好,郡马也罢,从柳述到李敏,陛下都不喜欢权势大的人做女婿。
照如今陛下对殿下您的防备之深,他是肯定不会让你以联姻的方式结交重臣的。
所以韦圆照就非常合适,他虽然无官无职,可他的祖父韦公,对陛下有大恩,更是在开朝之初,为陛下的江山稳定立下汗马功劳。
而且,韦公并未享受这太平之世,陛下上位当年韦公便病逝了,所以陛下对韦公还有一份愧疚之意在的。
然而如今,韦公的后人却连婚配都成了难事,倘若陛下知道了这件事,必定十分介怀。
而此时,殿下你将自己的长女下嫁于韦家,必定能讨得陛下的欢心,而借此让陛下圣心转寰也是有可能的。”
太子怔了怔,道:“可这与孩子晋封有何关系?”
高颎解释道:“陛下为了弥补,肯定不会让静徽郡主简简单单地嫁到韦家。臣会劝说陛下封郡主为公主,以公主之礼下嫁韦家,方能显示皇恩浩荡 。”
太子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明了,道:“本宫明白了,东宫的孩子的皆没有晋封,只有静徽封为公主,朝臣会觉得奇怪。毕竟是东宫,父皇为求不落人口实,会将东宫所有的孩子一起封王。”
高颎点了点头,道:“陛下与皇后娘娘之所以压着东宫,不为东宫的孩子们晋封,不过是为了心中意气,陛下与皇后娘娘本不占理的。
这一招便是逼着陛下来讲道理,要么,就将东宫的孩子一起晋封。要么,就只晋封一个静徽郡主,顺便再下一道废储的诏书吧。”
太子思忖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又与高颎商量了一下当中细则,便各自前去安排了。
果然,年后开朝首日,在京各府有爵位的世家都入朝来参拜,郧国公韦圆成就在其中。
参拜期间,高颎无意的跟杨坚提到了之前的韦孝宽,提起韦孝宽,想想已经过了十五年,杨坚也已生出老态,心下也是一阵唏嘘。
提及韦家现状,高颎故作不知,杨坚一时兴起,便命人叫来韦圆成,单独召见。
韦圆成走进殿内,拜道:“臣拜见陛下!”
杨坚道了一声:“平身——走上前来。”
待韦圆成走的近了,杨坚忽然发现这韦圆城身材削瘦,脸颊凹陷,竟带着一丝病容,不由开口问道:“郧国公可是身有不适?”
韦圆成叹了一声,道:“劳陛下垂询,臣的身子向来不大好,再加之近来家事繁琐,疲累了些,故而有些憔悴,无甚大碍。”
杨坚看着韦圆成,不由叹了一声道:“当初你祖父助我登上皇位,待朕可谓是忠义。可惜天不假年,朕登位不足一年,韦公便先一步去了。韦公一生征战,却未享过着盛世太平,乃朕此生大憾……”
杨坚唏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刚刚说你家事繁琐,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说与朕听,朕看能不能为你作主。”
韦圆成连忙拜道:“多谢陛下,其实不过是家中的小事。臣的三弟今年二十有五,因家中贫困,且无官无职,便一直没有娶妻。
眼看他这岁数大了,臣心里十分焦急……故而这些天,臣日日担心他的婚事,这才十分的着急。”
杨坚‘哦’了一声,道:“此事也不难,朕回宫与皇后说一下,京中各府的女眷,她比朕清楚的多,让皇后为你留意一下,若有中意的,朕为你家赐婚。”
韦圆成听罢大喜,连忙叩首道:“谢陛下盛恩,臣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