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聊着闲话,独孤皇后已然更衣回来了,众人纷纷站好,独孤皇后笑意晏晏地坐了下来。
独孤皇后道:“午膳还有一阵子,你们且都自在些,在孤这里不必拘束。”
众人皆赔笑着道了一声:“是。”
“丽华,你上前来——”独孤皇后唤道。
乐平公主笑了笑,便走上前去,独孤皇后拉住乐平公主道:“一会儿孤给你的弟妇和妹妹们发年礼,你帮孤递一下年礼。”
乐平公主笑着应了一声:“是。”便站到了独孤皇后的身侧。
过了一会儿,青依带着九个宫婢,端着年礼上前,青依道:“请储位王妃公主,依次向皇后娘娘拜年礼。”说罢,便退了下去。
乐平公主首先跪道:“女儿给母后拜年,祝母后凤体康健,岁岁无虞。”
独孤皇后笑道:“我儿今年也要平安喜乐,岁岁安康。”
说着一挥手,青依便将年礼递于独孤皇后,独孤皇后又亲手交到乐平公主手上。
乐平公主恭恭敬敬地接过,道:“孩儿多谢母亲。”
“快起来吧!”独孤皇后温声道。
乐平公主看了一眼手上的年礼,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仍是一些珠宝玉器,锦绣福袋。
乐平公主回身,将手上的年礼,交于一旁的白鹭子拿好。
青依又接着叫道:“请太子良娣向皇后娘娘行拜年礼。”
高良娣听罢,连忙上前,跪道:“臣妇良娣给母后拜年,祝母亲欢颜永驻,岁岁平安。”
独孤皇后含笑着看向高良娣,道:“好——快起来吧。”
话音一落,青依便把年礼递于乐平公主手上,乐平公主看了一眼,高良娣的年礼跟自己的一样,只是多了一瓶精油,乐平公主不由得勾起嘴角笑了笑。
肖元元年前让乐平公主送了三大箱的精油给独孤皇后,就是为了方便独孤皇后年节时赏人用的。
这好东西只自己用着,便不觉着怎么好。得让别人知道这东西好,才会满足暗地里的虚荣心。肖元元可谓把人内心之中,不能宣之于口的小心思拿捏的很透,这一举让独孤皇后觉得大大涨了面子。
乐平公主将年礼递于高良娣,高良娣低声道了一句:“多谢乐平公主。”
说罢,高良娣接过年礼,便退了下去。
接着,青依便依次叫道:
“请襄国公主向皇后娘娘行拜年礼……”
“请广平公主向皇后娘娘行拜年礼……”
“请兰陵公主向皇后娘娘行拜年礼……”
“请晋王妃向皇后娘娘行拜年礼……”
“……”
一一拜完年,行完礼,众人各自都从乐平公主手中接过年礼,纷纷向独孤皇后拜谢,道:“妾等谢母后赏赐。”
“好了好了,年节下礼数多,能省就省,都快起来吧。”独孤皇后一脸慈笑道。
众人起身,忽听襄国公主“噫——”了一声,她朝着各人的年礼看去,又看向独孤皇后。
独孤皇后冲着襄国公主笑问道:“你怎么了?”
襄国公主一脸不解,又转身朝着乐平公主的年礼看了看,从自己的年礼中把精油拿出来,问道:“母亲往年赏赐我们年礼,大家都是一样,可为何今年多了一个瓶子?这瓶子装得是何物?”
独孤皇后笑道:“这叫玫瑰精露,可以改肌焕肤,袪除毒素。去年孤受了铅粉之毒,吃了太医的药总是觉得身上的毒气消不干净,幸而得了这玫瑰精露,十分的好用。刚好你们都回来了,孤便分给你们用用。”
“什么?母亲中毒了?”襄国公主一脸惊讶。
广平公主也是一惊,连忙问道:“下毒之人可抓到了?还有,母亲如今的身子可好全了么?”
看到两个女儿担忧的神色,独孤皇后心中觉着安慰,道:“京中有太医,还有你们阿姊看着,孤都好了,不用担心。”
广平公主稍稍松了一口气,襄国公主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母亲怎么中毒了呢?还有——什么铅粉之毒,这世间还有这种毒素么?”
独孤皇后笑着回道:“今日大喜,莫提那些肮脏事,改日孤再讲与你听。”
襄国公主点了点头,道:“母亲无事就好。”
顿了一下,襄国公主又疑问道:“既然这精露如此好,为何阿姊没有?二皇嫂没有?五弟妃也没有?”
说罢,襄国公主回头看了看晋王妃和汉王妃,却见这两人的脸上半分也没有不满之意,反而微微含笑,一脸自得的神情。
独孤皇后解释道:“这精露乃是丽华的府上那位肖娘子呈上来的,这东西是先过了你阿姊的手,再到了孤的手上,你以为你阿姊缺这一瓶玫瑰精露么?”
独孤皇后又看了看晋王妃和汉王妃,道:“至于汉王妃,因着精露有活血之效,汉王妃正在孕中,不宜使用,孤便给她换了一罐珍珠粉。还有晋王妃……她跟那肖娘子走的亲近,也不缺这玫瑰精露。”
“原来如此。”襄国公主这才放下心来,道:“母亲待我们真是一视同仁,心细入微。”
一旁的秦王妃听罢,脸色不大好看,她从一开始便对乐平公主府上豢养女宠之事带有偏见。
如今那个女宠的东西,居然敢登堂入室,出现在独孤皇后的年礼之中,顿时让秦王妃觉得心中十分的膈应。眼看着年礼中的那个瓶子,秦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憎恶的光来。
想到这瓶子会跟着她到秦王府上,秦王妃可能会忍不住呕出来。
秦王妃目光阴冷,心中却似是憋着一股火,此时,突然听见独孤皇后道:“你们也不必在孤的殿里拘着,后宫这么大,你们随意走走吧。”
众人道了一声:“是。”便纷纷起身,有人便想到殿外去透一口气。
秦王妃借机站了起来,率先道:“禀母后,臣媳有些心悸,坐久了便透不过气来,先去外面待一下。”
独孤皇后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秦王妃便退了一去,随身的宫婢也连忙跟了上去,可刚走了两步,秦王妃突然身子一顿,脚下一歪,朝身边的宫婢撞了一下。
那宫婢被猛地一撞,也没站稳,身子晃了晃,年礼中那立得高高的水晶瓶,因为没有端稳便摔了下去。只听“哐——”的一声,那水晶瓶应声而碎,惊的殿中众人吓了一跳。
众目睽睽之下,秦王妃狠狠瞪了那婢子一眼,道:“没用的东西,连东西都拿不稳,真不知你还能做些什么?”
那宫婢连忙不管不顾地跪在那碎裂的瓶子上,讨饶道:“奴婢知罪,秦王妃恕罪。”
秦王妃哼道:“摔坏了皇后娘娘的年礼, 你有几条命可以赔?”
那宫婢闻声,马上明白了过来,回身朝着独孤皇后跪去,那宫婢双腿染血,凄切的哀叫道:“奴婢知错了,皇后娘娘饶奴婢一条贱命吧。”
独孤皇后顿了顿,回过神来,她刚才看得清楚,这秦王妃就是故意撞了那宫婢一下,使得那瓶子摔下去的。
独孤皇后完全没有理会那个婢子,直接冷声对着秦王妃道:“秦王妃,你是对孤所赏的年礼不满么?还是,秦王妃本就对孤不满。”
被独孤皇后一言拆穿,秦王妃慌了一下,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伏身一礼道:“母后冤枉臣媳了,臣媳哪敢对母后不满!
是婢子无状,摔坏了母后赏赐的精露。母后要打要罚,臣媳甘心领罪。”
独孤皇后忍住胸间的怒气,看了看摔在地上的精露,那宫婢跪在碎裂的水晶瓶上,从腿下流出的血混合着洒了一地的精露,看得人心中一惊。
玫瑰精露?独孤皇后猛然间意识到,秦王妃这一撞是针对乐平公主而来。独孤皇后把目光从地上移开,转到了乐平公主身上。
乐平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开口道:“秦王妃应不是有意的,母亲体弱,不宜多动肝火,年节之下,还请母亲息怒。”
“是啊——”蜀王妃连忙开口求情道:“三皇嫂方才还说殿中憋闷,行走不稳也是……实属正常。我们入京一趟也是不易,母后一片慈心,莫与秦王妃计较了?”
高良娣也笑着打岔道:“母后,眼看是午膳时分了,妾都饿了,母后不如传膳吧?”
独孤皇后闻言,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重重的拍到了案上,厉声道:“混账,你们一个个都以为孤已经老眼昏花了么?”
众人一听,心下一惊,纷纷起身跪下。“母后息怒!”
独孤皇后冷眼看向秦王妃,道:“秦王妃,孤若看不出你是故意打翻这玫瑰精露,孤还不如去做个傻子!”
秦王妃虽是低头跪着,可仍是一脸的不服气,她出身于士族贵女,她才不要那种污贱之人做的东西。
眼下听到独孤皇后直接把话挑明,秦王妃干脆也不再虚言奉承,直言道:“世间商女何其微贱,母后居然用微贱之人做的东西,并且还将此物作为年礼赏赐于臣媳!”秦王妃的语气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