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元元眼神多少有些迷离,问道:“酒气很大么?”
白鹭子点了点头,道:“我去安排人烧水,你先梳洗一下。”
肖元元笑了笑,道:“你去吧,我先去看公主!”
“我说什么你没听懂是吧!”白鹭子气道:“公主本就心情不佳,你还要故意气她!”
肖元元摆了摆,道:“你懂什么,心绪不佳的人,最重的是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公主一生气便只顾着骂我,那些不开心的事,她也就忘了。”
白鹭子听罢顿了一顿,觉得肖元元说得也有道理,刚反应过来,只见肖元元已走到了清吉堂门口,于是便连忙跟了上去。
肖元元还未进门,便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公主,然后也没等人通禀,径直闯了进去。
乐平公主正卧在榻上假寐,听到肖元元的声音,先是一怔,抬头朝着门口去,果然见肖元元从门口奔了过来,带着颤音,叫道:“公主~~”
乐平公主看到肖元元扑过来,便伸手去接,一把抱过,肖元元在乐平公主身上蹭了蹭,又叫了一声:“公主——”
乐平公主皱着眉,将肖元元朝外推了推,不悦地问道:“你又喝酒了,跟谁去喝的?”
肖元元醉醺醺搂着乐平公主,回道:“就苏夔,还有……杨玄感!”
白鹭子已然跟了上来,乐平公主抬头看到白鹭子,气恼地叫道:“把她给我扯开!”
白鹭子应了一声:“是!”便上前将肖元元拔拉了几下,但显然是没怎么用力,肖元元却抱得更紧了,撒着娇道:“公主,我好想你!”
“你少跟本宫装疯卖傻,浑身酒气臭哄哄的,离本宫远一点。”乐平公主又气又恼,偏也不忍心下死手推她,只好道:“白鹭子,命膳房煮碗醒酒汤来!”
白鹭子收回手,隐着笑意,道了一声:“是。”便连忙退了下去。
肖元元手在乐平公主身上摸索着,道:“公主,不要生我的气了!”
乐平公主顿了一顿,道:“喝酒逛街,你在外面倒是快活!”
肖元元抬起头,睁着迷蒙的大眼,道:“可是,就算我人在外面——我心里也有在想公主的!公主有想我么?”
乐平公主看着肖元元满是期盼的眼神,不由得笑了一下,回道:“我整日里都在想你!”
乐平公主所说的本是甜言蜜语,肖元元闻言,眸色却顿时一沉,眼中似是瞬间恢复了清明,乐平公主心底一惊,叫了一声:“元元?”
肖元元垂下眼睑,将头埋入乐平公主胸前,看来乐平公主为难之事,跟自己有关。而且乐平公主是从宫中回来之后,才惹上了心事,可见此事与宫中也有关。
肖元元闷声问道:“公主,是我做错什么事了么?”
“何以这么问?”乐平公主问道。
肖元元顿了一下,继续埋头说道:“不知道,我心里很害怕,不安定!”
乐平公主抚上肖元的后背,轻轻安抚道:“不要怕,有我在。”
乐平公主顿了一下,又叹道:“你呀你,三两句就把本宫心思勾走了,我还没有罚你外出喝酒呢!”
“公主——”肖元元撒着娇,道:“早知道今日我便不回来了,等我回到宅子里,洗漱完再睡一觉,公主定不知道我喝酒去了!”
“你还想将此事瞒过我不成?”乐平公主不悦道。
“没有啊,我这不回来了么?”肖元元委屈道。
乐平公主想了一想,道:“你怎么今日回来了?按照日子,你明早回来才对呀!”
肖元元想了想,若是把白鹭子供出来,对谁都不好,于是娇声道:“我想公主了呀,一想公主,便半刻也等不了!”
白鹭子手里端着醒酒汤,刚好走到门前,闻听此言,心中默默呕了一声!
乐平公主抬眼看到了白鹭子,于是便推了推肖元元,道:“好了好了,别再腻歪了,先去把醒酒汤喝了,再与我说话。”
肖元元从乐平公主身上起来,接过白鹭子手中的汤,笑了一下便开始喝了起来,蜂蜜混着生姜,又加了陈醋,那汤喝起来真是提神醒脑。
肖元元一口气将醒酒汤喝完,把碗递给白鹭子,又挤到乐平公主身边,靠着乐平公主闭上了眼,微微打着酒鼾。
乐平公主扯过毯子盖在肖元元身上,挥了挥手,便命白鹭子一等人都退下了。
伴随着肖元元不太均匀的呼吸,反衬着房中十分的安静。乐平公主看着的睡容,眉眼淡淡挂着一丝忧虑,“元元——”乐平公主轻轻唤了一声。
肖元元虽然醉了,却睡得不太安稳,闻听乐平公主的声音,似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声:“嗯——”
乐平公主也倒下来,和肖元元偎在一处,不知过了多久,肖元元似是梦呓般开口:“公主有心事?”
乐平公主倏然睁开双眼,两人的脸贴得很近,肖元元闭着眼,微微蹙着眉,似是在等乐平公主的回答。
乐平公主顿了一下,道:“何以见得?”
肖元元用脸在乐平公主的脸上蹭了蹭,道:“跟我有关?”
乐平公主心跳停了一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肖元元微微睁着眼,委屈道:“我今日提前回来,都不见公主开心,可见公主心中有事的!”
乐平公主勾了勾嘴角,回道:“你提前回来,我是开心的!”
“你都没有笑!”肖元元不相信道。
乐平公主没有说话,肖元元顿了一会儿接着道:“公主不开心,是不想我今日回来,因为公主所虑之事跟我有关,看到我会影响公主的判断。”
肖元元睁开眼,道:“昨日公主入宫,出了什么事,能告诉我么?”
乐平公主顿了一下,道:“下个月——母亲和父亲要去仁寿宫,母亲言明,要我此番陪她去!”
肖元元想了想,道:“公主担心我不想去?”
乐平公主想细细解释一下,但此时看着肖元元,又不想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吓到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是啊!你在京中有生意啊!”
肖元元笑了一下,道:“这算什么问题,也至于让公主思虑半天么?”
乐平公主微微笑道:“仁寿宫做为避暑之用,出发或早或晚,尚无定论。
但回京的日子却是定的,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三伏过了才能回来。
若是下个月便往仁寿宫去,八月底方能回京,那今年起码要在仁寿宫待上半年之久。
元元,半年不见你,我是撑不下去的。”
乐平公主的脸离得很近,香唇在一寸之间,一张一合,呼吸相闻。肖元元忍不住亲上去,浅尝处柔软湿润,探入深处香津浓滑。二人从彼此的气味中攫取着对方的味道,气息相交,呼吸相缠。
肖元元微微喘着停了下来,看向乐平公主,轻颤道:“公主,我要跟着你去!”
乐平公主深深看着肖元元,眸中皆是情意,却不见半分欢喜,点了点头,道:“好,你跟我去。”
自年后开朝以后,这个年算是过完了,朝野内外正是各归其位,各谋其事。
二月初,杨坚便以并州灾情为由,命秦王杨俊返回属地,又命唐国公李渊前往并州斟灾,核查灾情缘由。
接着,又命太史公史万岁入南宁州平叛,同时,杨坚决意东巡,携皇后前往仁寿宫,命太子在京中暂理朝政。
本来一切都安排的挺好,可谁知史万岁才出发不到三天,朝中便有人举出了晋王在扬州治理的例子,并举荐晋王入南宁州安抚暴民。
不用说,这些举荐晋王的官员,都是太子的人,还有不少是太子年前刚刚提拔上来的一批人。
这突然的变故,使得晋王十分为难,当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晋王既不敢出头主动请缨领下这门差事,又不好认怂推脱此次任命,索性干脆告了假,只道身子不适,不上朝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倒使得杨坚犹豫了起来,他本来是打算等史万岁把南宁州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派晋王前往南宁州任总管的。可谁知太子居然突然跳了出来,指使自己的人去举荐晋王任南宁州总管。
按理说,父子二人都是同一个想法,说明两人心意相通,是件好事。可杨坚不这么认为。依照太子那徇私舞弊的德行,他才不相信太子举荐晋王是为国为民。
此事一出,乐平公主自然便入宫去向独孤皇后求情,说南宁州与扬州不同,晋王身为皇子,入烟瘴蛮荒之地,实在危险。念在血脉相亲的份上,求独孤皇后向陛下陈情,不要让晋王入南宁州。
杨坚此时也是拿不定主意,正是夜间,于是往千秋殿去与独孤皇后商议。
“丽华当真为了晋王,向你求情了?”杨坚问道。
独孤皇后点了点头,又解释道:“陛下不要多想,丽华给阿摩求情,只是当阿姊的心疼弟弟……没有别的意思。”
杨坚微微点了点头,乐平公主如今与那肖元元相好,二人只顾着浓情蜜意。当下乐平公主对朝堂可谓是没有半分心思,所以这一点,杨坚还是相信的。
杨坚顿了顿,道:“当时扬州叛军遍地,且都心怀陈主,晋王尚且可以治理成如此这个样子。
更遑论那南宁州并无旧主,有些部族尚未开化,以晋王的本事,应该更容易归络当地人心才是。
朕其实一早便打算让晋王任南宁州总管,再让秀儿接任扬州总管,只是没料到太子居然与朕心意相通,命自己手下的人举荐晋王,倒是让朕没有想到啊!”
“心意相通?”独孤皇后呵呵冷笑了两声,道:“陛下让晋王入南宁,是为了招抚百姓,保一方太平,可太子却未必有此般想法!”
杨坚眸色一黯,道:“伽罗何出此言?”
独孤皇后道:“倘若太子也是跟陛下一样的想法,此番光明磊落,那他大可以自己出面推举晋王。可如今他却躲在了后面,只让手下的人冲上前去。
太子若不是心中有鬼,岂会如此畏畏缩缩?怕不是躲在幕后看情况,见势不好就独自脱身吧!”
杨坚面色一沉,道:“太子何时学会这种阴私的手段,当真好没志气!”
其实太子听到苏夔进谏的时候,一开始太子也是想自己亲自去举荐晋王的。
可是,身边那一众幕僚纷纷劝阻,理由是:如今朝堂内外都知道太子与晋王相争,若是太子亲自出面,只怕会惹人非议,质疑太子用心不良,反而不能成事。
不如就让太子置身事外,由属下的人去推举,更显得公正无私些。
可是事与愿违,人都各有想法,这一点反倒成了独孤皇后质疑太子用心不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