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两败俱伤
    面对赵天麟突然的反攻，邱福虽然有所预警，但这种情况下却无计可施，已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若是他想要撤退，便会被赵天麟龙武军的骑兵挥军掩杀。
    现在除了和赵天麟硬拼到底，
    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赵天麟的兵力只有他的一半，龙武军是精锐，他手下的兵马亦是善战之士。
    而邱福如今暴露在阵前的只是他全部实力的一部分，所以虽然明知赵天麟是在后撤寻找战机，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追了上来。
    哪怕在追击的过程中，左右两军渐渐被甩开，他也丝毫不顾。
    他本就是悍勇敢拼的性格，疾行突进也是他的用兵风格之一。
    当看到赵天麟五万余急速后撤的兵马，竟然在一通鼓声中就将阵形转眼间变换了过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攻击阵形时，邱福是叹为观止，赵天麟的名声不如五军主帅，也不如那个隐藏在帝国阴影的武乡侯杨清源，但是他对这五万兵马的指挥和掌控力，绝不输任何一个名将。
    这样干净利落的转换阵型，邱福自问是做不到的。
    但是看到赵天麟的牙旗出现在阵前，且随着牙旗所指五万余兵卒直扑自己这中军而来，邱福却是不惊反喜。
    这是赵天麟的反击，也是他的机会。
    虽然他中军的兵马相对于赵天麟的龙武军来说，要弱上不少。但是此时正面的两万兵马并不是他的真正力量，他真正的杀手锏是被两万兵卒重重遮挡，一直未曾显露，位于中军后阵的两支骑兵。
    赵王府常年与后金作战，骑兵本就是赵王麾下大军的长处。
    而在后金覆灭战打响之前，赵王抢先一步，顺手牵羊，将数十万后金的青壮都揽入了自己的治下。
    后金的靺鞨女真，渔猎之族，悍勇非常，原本在装备武器马匹劣势的情况下，都能抗住赵王府的压力。
    现在靺鞨青壮，加上赵王的军械战马和训练方式，战力必然会更上一层楼。
    而邱福所藏的骑兵，便是两支由精锐赵王军老卒和靺鞨青壮融合成的混编骑兵。
    这也是赵王的人格魅力体现，混编骑兵是赵王亲自训练的。
    起初之时，赵王军骑兵和靺鞨青壮是有血仇的，双方多年的战争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原本应该是水火不容的状态，但在赵王亲自的训练磨合之下，混编骑兵已经完全融入一体。
    邱福原本准备在左右两翼的万余弓弩手也在双方的拉扯中掉队了，导致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用弓弩阻击赵天麟的攻势。
    不过邱福认为问题不大，优势在我。
    就凭赵天麟的两万骑兵和三万步卒，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凿穿自己的中军大阵。
    而他只要拖延赵天麟大军两盏茶的时间，如今已经落后的左右两路大军就能很快地赶上来，重新形成左右合围的阵型，从容地将赵天麟五万余兵卒围困起来，那个时候赵天麟是真正插翅难飞了。
    邱福的打算赵天麟大概能猜出，而赵天麟的打算邱福猜的也是七七八八，剩下的两成，便是这场战斗的胜负手。
    五万龙武军之前退得很快，如今骤然前扑更是如下山猛虎，两百余步的距离在周军反扑让赵王军的步卒甚至来不及反应，依然在前进追击的过程中。
    眨眼间赵王军前部就如数进入了周军神机弩的射程之中。
    赵天麟一声令下，熟悉悦耳的“嗡”鸣声顿时响作一片。
    从杨清源退隐始，大周的军事改革也就此启动。
    他虽然不在朝中、军中，但杨清源的理念却被大周军方所认可。
    决定战争胜负的，不仅仅是士卒的精锐与否，士气的高昂与否。
    发挥主观能动性很重要，但为士卒和将领创造优良的客观条件也很重要。
    五大野战军中，杨清源只是在新建的龙武军中试验了新的练兵之法，而天策、神策、御林、神武都未变，真正改革的大头，是后勤运输和军械装备。
    杨清源找到了鲁班神斧门的人，由他们加入了大周的将作监开始对于军械的改良和创新。
    在军阵中部的五千弓弩手率先发射，依然是抛射，万余支弩箭形成一片黑色箭雨呼啸着眨眼间钻入了没有停下脚步的毫无防备的邱福中军步卒阵形中。
    强劲的弩箭借着重力狠狠地撕裂邱福中军兵卒坚实的铠甲，血光乍现，惨呼成片，仍然在追击的邱福中军步卒瞬间就倒下了一大片。
    第一波弩箭刚过，“嗡”紧接着又是一波五千只弩箭从反扑的龙武军中部抛射而出，刚刚松了一口气的侥幸逃得一命的邱福中军步卒听到这熟悉的恐怖尖啸声顿时一个个面色大变，阵型都产生了混乱。
    神机弩这玩意，可不是只有龙武军有。
    赵王军中也有不少，虽然赵王军自己仿制的性能不如将作监生产的正品神机弩，但是八成性能还是有的。
    不论两军弩机的优劣，其机制是不会变的，谁都没想到龙武军竟然能在奔袭中如此快速地上弩并射出第二波弩箭。再次连串的惨呼声过后，邱福中军步卒变得稀疏了不少，地面之上多了不少的伤员尸体，这两波箭雨已然是让邱福的中军减员了差不多四千人。
    不仅仅是赵王军的士卒，邱福这个主将在听到南军阵前的第二波弩箭呼啸声时，脸色骤然变的苍白，周三弩中，神机弩为破甲之用，劲力士卒；而玄机弩则是可十箭连发，箭雨不辍。
    南军如果真的能将玄机弩和神机弩的特点相结合，装备了能够连续不断发射的破甲弩机，那么自己中军在南军面前只是一道军功大餐。
    “吹号！”邱福疾呼道。
    “呜呜呜！”沉闷厚重的牛角号声在邱福的中军响起，这是在召唤左右两军加速赶来支援的传讯。
    这声音邱福的左右两军能听见，对面的赵天麟自然也能听见。
    “嗡”第三波箭雨的呼啸瞬时盖过了邱福这中军中响起的号角声，这次的弩箭明显要比前两次密集得多，密密麻麻遮盖了天空，形成一大片乌云蜂拥而下。
    粗粗一数，有近两万余支箭矢。
    龙武军中，不仅仅有五千弩手，他的两万骑军一样装备有骑弩。
    这波箭雨刚刚落下，五千弓弩手的第三波箭雨再次雨点般落下。
    这样的羽箭一直持续了五拨。
    在短短十余息内，龙武军一共向赵王军倾斜了四万五千支弩箭。
    这五万只弩箭所造成的战果同样也是辉煌至极，哪怕是将新式弩机首次用于实战的赵天麟，看到对面邱福中军的惨状也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失神过后却是深深地后怕。
    弩箭过后，邱福中军的步卒损伤了一万五千余人，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些许步卒。
    在如此密集的火力之下，还能不伤亡倒地的，那可真是苍天庇佑了。
    哀嚎满地，血流成河。
    这情形也将邱福真正隐藏的两支骑兵完整的暴露了出来，因为遮挡的步卒如今基本上已经都躺在了地上。
    赵天麟看到这两支骑兵，心中也是震惊，若是没有大周新式的弩机，那么此刻自己原本以为可以一举成功的逆袭就成了自己的葬身之所了。
    那支人马皆披重甲的黑骑，是一支重骑兵，一旦冲击起来，就难以遏制的重骑兵。
    相对于只有赵天麟片刻的失神，邱福就是真正的失魂落魄了，他的周围甚至有数名亲卫中间。
    双方尚未短兵相接，他麾下的精锐的步卒就损失了一万五千人。
    短短数十息就在南军一波凶过一波的强弩下飞灰湮灭，邱福的心都在滴血。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一直以为以自己的才能加上两倍于赵天麟的大军，应该是可以胜过赵天麟的，可现在，有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赢了。
    如果这劲弩海还能发射的话，那就算是十万大军，也未必能赢。
    无论是亲手造成如此重大战果的南军也好，抑或是亲身经历的幸存步卒或者骑兵也罢，都被南军强劲无匹的新式弩机的杀伤力所震撼，停滞当场。
    ……
    原本应该是喊杀一片的战场，竟然在这瞬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战场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邱福。
    “取赵天麟首级者，赏黄金万两，封万户侯！”
    邱福骑于战马之上厉声高呼，高亢的声音直冲云霄。
    随着邱福音落，万余轻骑兵以泰山压顶之势从那三千重骑兵的两翼冲杀而出。
    而一直被邱福藏于中军的重骑兵，也已经穿戴整齐，开始缓缓加速。
    轻骑兵分成两股包抄过来，显然是想将五万龙武军尽数托在此处，只要左右两翼的兵马赶到，邱福便可反击。
    赵天麟听到邱福的高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牙旗遥指邱福所在。
    随着指挥，原本的前锋向两翼散开，一支身披板甲，手持乌金斩马刀的重甲步卒出现在了重骑兵的前方。
    晋阳军，斩马营，曾经在与后金大军的初战之中，大放异彩。
    原本的斩马营是来对抗轻骑兵的，但是现在赵天麟只能让他们来血拼邱福的铁骑。
    如果任由重骑兵冲击，那龙武军的阵型会在短时间内就被打散。
    必须先顶住重骑兵的冲阵，不计代价，不计伤亡！邱福的轻骑，分击左右，这支混编轻骑，在飞驰过程中熟练地取下了长弓，从两翼向着龙武军射击。
    这就是混成骑兵的厉害之处，有了靺鞨女真人的加入，赵王军的骑射技术大幅上升。
    拈弓搭箭，万余支羽箭从两翼射向了大周的步卒。
    这突如其来的万余支羽箭，顿时两翼外侧的两千余龙武军步卒惨叫着倒地。
    龙武军的普通步卒虽有甲胄，但是对于赵王军抛射的破甲箭矢依旧没办法抵御。
    处于中军的赵天麟看着从晋阳保卫战开始跟随自己的两千余老卒纷纷中箭倒地，目龇欲裂。
    这都是陪着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兄弟啊！
    位于左翼骑军统领陈曲，看到这一幕知道不能让这种轻骑放开了手脚打，立刻狠狠地抽了一下战马，当先冲了出去，紧跟着护卫陈曲上百近卫军都纷纷策马赶上，牢牢地将陈曲护在中间。
    “随我杀！”
    龙武军左右两翼的精骑也在大将的带领之下杀出。
    邱福的混成骑兵也仅仅只能射出一轮羽箭，便与龙武军的精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轻骑兵的正面对攻，是鲜血和勇气的对撞。
    两军相交的刹那，骨断筋折声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战马惨嘶声不绝于耳。
    最前面的两军骑兵顿时连人带马倒下一片。
    虽然龙武军在战斗中占据了优势，可在短时间也无法彻底击溃或者绞杀混成骑兵。
    由于混成骑兵的阻拦，龙武军骑兵根本无法快速地凿穿，对邱福产生威胁。
    如果两军实力相当，那么一切都好说，关键是邱福另有左右两翼的四万步卒和三万骑军，正围拢过来，眼看即将赶到彻底包围赵天麟。
    这个时候邱福的重甲骑兵也开始了冲刺，带着排山倒海，无可匹敌之势冲向了列阵的斩马营。
    轻重两支骑兵同时启动，也就意味着邱福身旁的防卫空虚。
    此刻步卒损失惨重，而骑兵又纷纷出击，邱福身旁仅有千余亲卫守卫。
    从原本的轻骑兵中，龙武军从左右两翼再次各分出了三千骑兵，向着邱福包抄而去。
    两军的战斗，在包围与反包围之间不断博弈。
    这一下顿时让正在和周军对攻的轻骑兵大惊，慌忙之间想要放弃战斗，赶回来营救邱福。
    短时间的胜负，没有关系，可若是主将被擒杀，那他们就只有败亡一途了！
    邱福的悍勇也在这一刻显露无遗，“邱疯子”这个在后金战场上奋勇无比的罕见，再次展现出他的獠牙。
    “咚！咚！咚！”
    邱福身旁的战鼓声愈加激烈，这是继续进攻的信号。
    邱福完全没有让自己麾下的骑兵回防的打算！
    他要和赵天麟搏命，看看是赵天麟的骑兵先将他剩余的步卒和亲卫击溃，还是他左右两翼的兵马先一步赶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