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还未睁开，谭郁川已经压不住嘴角的笑容。
    他睁开眼睛，轻佻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而后，点了点下颌。
    陶绮言一屁股坐下，作势要伸手卡他的脖子，“你还真敢答应！”
    谭郁川挡都不挡一下，让她双手掐着自己，面上还是明晃晃的笑，盯着她的眼神赤裸不加掩饰。
    她悻悻收回手，白了他一眼。
    不能再掐，怕给他掐爽了。
    他们的座位真的挨着，陶绮言低头比对机票，说要把它留着裱起来。
    谭郁川就笑着摸她的头。
    起飞后乘务人员来送餐，陶绮言在座椅前的小电视里挑了一部《乱世佳人》，斯嘉丽出场之后，她靠着谭郁川的肩膀，轻声说：“我们好像是要去度假。”
    两人轻装简行的上了飞机，也没有各自埋头工作，而是相偎着看电影，很不真实的轻松感。
    谭郁川侧头看她，弯弯眼尾，“你想的话，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出去旅行。”
    “经常不现实，偶尔可以。”她仰脸朝他笑，神色柔软，“我们都太忙了。”
    其实主要是他，但陶绮言好像从来不会在有关工作上的事同他提什么要求。
    现在不用和她说太多他的打算，谭郁川只道：“以后一定会经常陪你。”
    陶绮言点点头，即使知道可能性不大，也爱听他说这话哄着自己。
    她的注意力放在电影上，顺手把餐盘里的胡萝卜片夹给谭郁川，他吃下，又给她夹回一颗西兰花。
    陶绮言对蔬菜的讨厌程度有个排名，秋葵第一、胡萝卜第二，西兰花偶尔会吃，但也在讨厌的榜单上。
    飞机餐的蔬菜种类没那么多样，谭郁川要了一份水果酸奶和两份不同菜品的餐食，交替着喂她愿意吃的东西。
    看她皱着鼻子咬走自己筷尖的西兰花，谭郁川勾着笑亲了她一下。
    挑挑拣拣也吃不了多少，剩下的都是他来吃干净。中间的扶手被放下，陶绮言腿上盖着毯子，靠在他怀里睡午觉。
    谭郁川抱着她，一个人把剩下半小时的电影看完了。
    后半截航程，陶绮言睡饱了，掏出包里的数绘板画稿。谭郁川在她旁边，用商务舱配备的kindle安静地看书。
    陶绮言凑过去捣乱，手指在屏上戳两下，看见封面的书名，中译过来是《第三帝国的到来》。
    令她头秃犯困的德国史，还是纯英版，她又缩回去，接着描自己的线稿。
    谭郁川重新找回自己在读的那页，表情变都没变一个，另一只手伸过去捏她的后颈。
    陶绮言心虚地嘿嘿笑。
    飞机午夜落地在纽约皇后区的jfkia机场，距离曼哈顿24公里。谭郁川牵着她，往机场外的地下停车场走。
    陶绮言本想落地后去cherflora在纽约的工作室看一眼，但看着他紧紧牵着自己的手，作罢。
    她这次过来，就是来陪着他的，工作什么的，先不想了。
    他们去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大型超市，给陶绮言买需要的东西。
    出来的时候，陶绮言提着几件衣服，谭郁川左右手大包小包，一边是日常用品，一边是鸡蛋蔬菜牛肉等各种食材。
    出电梯的时候陶绮言还说要再给他分担一点，谭郁川抬抬下巴，示意楼层到了。
    “0。”他把套房的密码告诉她。
    陶绮言一一输入，咔哒一声，门开，内部的黑暗被走廊里的灯光驱散出一道缝隙。
    她先推门进去，一抬头被沙发上坐着的黑影吓了一跳。
    谭郁川“啪”地把灯打开。
    谭禹霖本来摆好的幽怨眼神被炽白的灯光一闪，“我靠！”
    他下意识惊叫一声，刷的捂紧自己的眼睛。
    陶绮言：“……”
    谭郁川把大包小包放在沙发边上，顺手开了顶灯，行政套房瞬间亮如白昼。
    “大晚上不睡觉，跑我这做什么？”谭郁川不悦。
    谭禹霖敢怒不敢言，又不敢像以前那样瞪陶绮言一眼，他站起身，“估摸着你要回来了，提前过来等你。我说你怎么给我又开了间房，合着是把人从国内接过来了。”
    他忍不住幽怨地瞥陶绮言几眼，她对上他的眼神，道：“是我主动要过来的。”
    谭郁川眼中闪着笑意，转而看向她，谭禹霖不服撇嘴。
    他在听到谭郁川要订票回国的时候差点没吓死，虽然他当时在车上也听了一部分发布会的内容，对陶绮言也是心疼加佩服的，但也不能理解他哥这么冲动。
    他们当时正在前往唐先生的饭局上，谭禹霖不顾司机在场，失声喊他：“你不参加研讨会了？！”
    “我能赶回来。”谭郁川沉声告诉他。
    谭禹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掰着手指给他数，“你往返有将近三十小时，就算落地了能陪她多久，后天上午就开幕了，没等找着人你就得飞回来！”
    “我看她一眼就行。”
    谭禹霖觉得他哥真是无药可医了。
    谭郁川说：“一会跟唐先生见面，他之后如果有什么安排，你来陪着。”
    谭禹霖后背都麻了，“哥，几十亿的大客户你就这么……”交给我？
    但他没问出口。
    下车前，谭郁川幽深的瞳直视他，挑眉含笑：“搞砸了你就不用来总部，不是正合你的意？”
    谭禹霖抓狂，这能是一回事吗！
    将近八点从私人会所结束，这场约见收获寥寥，并未看出唐先生的意向，谭禹霖提议之后约高尔夫，也没有明确回应。
    他对这位海外金融圈里的华人大拿提前了解过，一见面才有了正确认知，简直是个人精笑面虎，偏偏谭郁川还能跟他相聊甚欢，但他隐约看出那仅止于表面。
    酒喝到下半场，谭郁川抬腕看了眼手表，唐先生注意到了，他笑问：“怎么，有事？”
    谭禹霖后脖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刷的看向谭郁川。
    谁承想他直接颔首，道：“是有点。”
    唐先生的笑容在那瞬往回收了几度，又很快笑开了，他站起身，旁边的秘书眼疾手快地给他递过外套。
    “既然谭总忙，那我们今天就到这。”
    谭郁川点点头，站起身，抬手示意唐先生先走。
    谭禹霖在那刻心都凉了，跟木偶似的跟在谭郁川后面。
    直到唐先生的车开走，谭禹霖生出一股巨大的怨气，第一次觉得他哥如此拎不清轻重。
    “哥！”
    谭郁川蒙着酒意的眼睛淡漠的扫过他，一眼看出他的想法。
    他语气冷然：“还有必要继续吗，互利互惠的合作，瑞尔不欠他的，你和我没义务陪他在这浪费时间。”
    说罢，转身上车后座，摁下玻璃，看着他的眼睛，道：“找人把我那辆车开到机场，研讨会之前我会回来。这是最后的机会，你好好准备。”话音刚落，车就开走了。
    谭禹霖确实有听他的话，好好准备会上的技术展示，但他的一颗心依旧七上八下，直到谭郁川回来。
    他扫过他们两个人，轻声说：“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准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