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绮言以为曹楚的“之后”是一周或一个月,但没想到就是第二天。
曹楚联系她,问能不能约她出去。
陶绮言带着歉意答:“我在曼哈顿。”
没想到曹楚的声调一下子拔高,惊喜道:“我也是,昨晚过来的,我丈夫在这边。”
陶绮言笑笑,只好答应下来。
她到曹楚发来的地址找她,是一家塔罗牌店兼手作馆。
陶绮言到的时候,曹楚正拿着工具锤给一枚银饰戒指定型。
听到叮叮当当的风铃声音,曹楚抬头,朝陶绮言招手笑道:“我做不好这个,总有瑕疵,cher你来帮帮我。”
她走过去,坐下,接过她手里的小锤,刚上手就忍不住掂了掂,跟个小玩具似的,重量也跟正常打首饰的有区别,况且除非是客户有要求,珠宝工作室都用机器轧了,谁还傻兮兮地用手打。
陶绮言摸摸鼻子,不能这么说,难免有用心到事事到位的客户,例如曹楚。
她面上不见什么,低头瞄了瞄位置,用那小锤敲打,一边问曹楚:“您是给先生做的吗?”
曹楚从旁边托腮看她敲,笑眯眯的,“不是啊,给我的猫。”
陶绮言手打偏了一下。
“做好给它挂脖子上。”曹楚说。
陶绮言把平整的戒条举给她看,“给猫戴的话,有戒围的要求吗?”
“按我的小指吧。”
她点点头,在戒圈上确认好戒围,然后把戒指举到眼前,在灯下检查圈口的平整度和接口的位置,她用一旁的记号笔在切割的位置划了一道竖线,而后站起身给桌面上的小型切割机插电。
曹楚跟着站起来,仔细观察她的步骤,视线从她身上再转到手上,唇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嗞——嗡——”
切割机露在外面的一段刀刃飞速转动起来,发出令人心颤的嗡鸣声,陶绮言捏着小小的戒指,凑上前去。曹楚在侧面看着她那双眼睛离刀刃外围看都看不清的锯齿仅有十几厘米,她却眼皮都不眨一下,眉不露痕迹的微蹙。
插销被拔掉,曹楚终于再次看见了锯齿,闪着锋利的寒光。
拔掉插销,陶绮言用刷子把硼砂和水刷在戒指的焊口处,然后用火枪加热。
炙热的火焰映在陶绮言的眸里,给她整张脸添了一抹妖冶,曹楚不自觉说出口:“cher,你在做这些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
“谢谢。”
上完焊药再次加热,等焊接好把戒指泡在明矾里,再用喷枪煮沸。曹楚看着银戒变得越来越白,惊呼:“好神奇。”
陶绮言看她一眼,把戒指夹出来,放到她面前的操作台上。
“剩下的步骤就是打磨,”她从台面更里面挑了一张砂纸给她,“400目就够了。”
曹楚把戒指捏在指尖,观察几秒,笑说,“好,我会把之后的步骤完成的。”
陶绮言起身去洗手,抽一张纸顺手擦了擦鼻尖的汗,实在是很久没有亲自做这么机械又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了,她手敲得有点麻,手腕轻抖。
不算什么事,她接过曹楚递来的水,拧开喝了一口,“曹女士,今天约我出来是想好要定制什么了?”
曹楚拉她在窗边的小吧台坐下,隔着通透的玻璃,外面就是曼哈顿的街道。她说:“我先生喜欢狮子,想给他做一个印有狮头的戒指,刻元宝纹,招财。”
陶绮言点点头。
“我呢,喜欢狐狸,特别是九尾的。”曹楚声音很低,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并不单纯。
她给陶绮言点的抹茶生巧端上来,曹楚伸手推到她眼前,终于说出真正的目的:“cher,只要你肯把‘九尾’交给我,价格不是问题。我同我丈夫十周年纪念日,唯一想要的,就这一个。日子这么特殊,你点个头,我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
陶绮言听完她的话,缓缓勾起嘴角,不容商量地说:“曹女士,两年前,我已经很明确的拒绝过了。”
“九尾”出现在cherflora官网之后不久,曹楚的秘书联系工作室,可以花三百万美元买下,条件是设计师不将它报给任何拍卖场或展会,却被直接拒绝了。
之后她的人又找了几次,直到找到陶绮言本人,两个保镖半请半胁地把她带到曹楚跟前,她面带笑容地推给陶绮言一张六百万美元的支票。
陶绮言垂眸,扫过那个签名,不急不徐喝了口她专门给自己准备的大红袍,又给曹楚推回去。
曹楚咬牙笑了,那次之后,陶绮言就成为了她口中,“最”欣赏的珠宝设计师。
*
曹楚比两年前沉得住气,她把视线转向街道另一边中世纪风格尖耸的屋顶上,问:“为什么呢?”
陶绮言不介意告诉她,“当初的五套珠宝,对cherflora的意义不同,是奠基之作,杂志上都是这么说的。您当初开多少来着?我记得是,美元六百万。”
她看着曹楚,黑眸染笑,气定神闲:“您买下,九尾值六百万美金;但要是永远在我手里,它就是无价。”
曹楚灰色的瞳孔冰冷,刺着对面的陶绮言。确实,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不是也看中了这一点,才始终放不下九尾的吗。
抹茶生巧慢慢化在盘中,陶绮言一口也没动,她站起身,对脸色难看的曹楚说:“您想错了,我没那么淡泊名利,相反,我挺喜欢他们吹嘘我那些话的。”
比起钱,她想要更多。
陶绮言笑了笑,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曹楚在室内,听着风铃的余韵,目送她离开,面色阴沉的把银戒扔到角落的垃圾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