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李明生一点眼色都没有,心里就不高兴了,只好自己说道:“人年纪大了,就喜欢有儿女陪在身边。朕以前不觉得,现在有平王陪着,倒是觉得自己好似又年轻了几岁。还有平王妃,那丫头说话总是让朕气得不行,又乐得不行。现在朕就等着她给朕生个孙子了。以她和平王的聪慧,生的孩子一定也聪明伶俐得很。”
李明生脸色大变,皇上这话也挑得太明了,他跟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想通过他告诉安王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还是只是暗示他跟着安王没有前途,要他转投平王?
李明生努力挤出一个笑来,说道:“平王和平王妃孝顺,是皇上的福气,古往今来,臣就没听说过有像平王这样孝顺的皇子。”
这话皇帝爱听,当即笑道:“可不就是?朕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就是生了老三这个文武双全又至善至孝的儿子。”
谢淮舟无奈地说道:“父皇,您别光顾着说话,快点吃饭,您看饭菜都要凉了,吃了对身体不好。”
皇帝不高兴地说:“父皇多说几句话你也要管。”但却真的不再说话,认真吃饭了。
李明生不禁头冒冷汗。别说皇家了,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做儿子的管教父亲的道理。可是,平王说得自然,皇上虽然不大高兴,却还是听从平王的话,这算什么?
用了早膳,漱口洗手,李明生道明来意,却是为了改革触到了周正谦和安王的利益,他推行受阻,这是找皇上诉苦来了。
谈到政事,皇帝就变得严肃起来。他只淡淡地提点了两句道:“这个天下是谢家的天下,不是周家的。朕的六部,也是大齐的六部,不是安王的,更不是周家的六部。现在分管吏部的是平王,你只要让他满意就行了。当然,为什么朕会同意让你来当这个吏部尚书,而没有选别人,李大人也该多想想。”
而后,李明生就被打发出来了。他一边走一边想,特别是皇上最后这句话。为什么从那么多的候选人中选中了他来做这个吏部尚书?可不就是看重他身为周国舅得意弟子的身份?
皇上在这是要他利用自己周氏一党的身份,顺利完成吏部的改革,为平王掌控吏部打下基础啊!他要是这么做了,对不起恩师;可要是不能将在这件差事办好,皇上能放过他?
而在勤政殿,李明生离开以后,皇帝才微微皱眉道:“今天这步棋会不会太危险了点?这个李明生一直是周正谦的得意门生,是他的心腹,你真的有把握?”
皇帝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老二知道自己已经决定立老三为太子,他丧心病狂之下要是再对老三使出刺杀的阴招怎么办?可是这个儿子,他也敲打过,完全没有用。
谢淮舟轻轻笑道:“李大人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所以他不会完全倒戈与周国舅做对。但是,他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明白了父皇的打算,为了整个李家的前程,他肯定会想着规劝周国舅收手以尽自己的忠义。当然他和我们一样,知道要周家现在抽身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最后剩下的路就是竭尽全力将改革推行下去,明着为周家和安王谋划,而实际上则听从父皇的指示和安排。”
谢昊点点头,忽然又道:“父皇可是说真的,什么时候让你媳妇儿进宫,那飘渺之旅的故事实在好听,朕没事的时候就老想着。”
谢淮舟笑道:“父皇,您总得给时间她编一编吧?就您听的这些,都足够大齐之音连载到明年了。她暗地里跟儿子叫苦呢!”
谢昊哼哼两声道:“谁让她编个故事哄朕的?”
谢淮舟暗笑不已,实在想不到父皇这么大年纪了,竟然也成了沈梦的粉丝。
这天傍晚谢淮舟提前离开工部回到平王府,他要找沈维安好好说说。
外书房里,宇文耀和元逸韬汇报了一天的事情,就回家去了,独孤凯和凌云就住在王府,事情不急谢淮舟也暂时放到一边。他带着沈维安去了书房密室,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昨天跟王妃说什么了?”
沈维安一怔,难道王爷怀疑梦姐儿了?他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坦白告诉王爷,再求王爷原谅。他的良知和素来所受的教养告诉他要说实话,可想着妹妹既然知道错了,又何必多生事端让殿下不喜?要是破坏了他们的夫妻感情,岂不是毁了妹妹一辈子?
所以,人其实都是自私的,只看这自私心有多重而已。沈维安略微低着头道:“也没什么,就是问问她有消息了没有。还有我娘给她在草堂寺求了一道送子符,让她放床上。”
“你不是骂她了?”谢淮舟追问道,脸色不大好看。
沈维安迟疑着,看起来殿下是因为他骂了妹妹来兴师问罪的?
“我,也不算骂,就是为她着急的……”
谢淮舟轻哼一声,看在沈维安一直为沈梦隐瞒的份儿上,决定原谅他这次。
“不让她现在生孩子是本王的意思,不关她的事,你骂错人了。她其实一直劝我,想要现在就生的。”
“什么?”沈维安震惊地望着谢淮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沈维安惊呼:“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谢淮舟反问了一句,认真地说道,“对我来说,什么都比不上她的身体重要。要是她因为年纪小,生产的时候有个什么万一,你能再陪我一个?若不是为了寻她、保护她,你当本王真在意这个皇位?我带着她整日里游山玩水不知道多快活。你当我耐烦每天一大早就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上朝?耐烦每天与人勾心斗角?耐烦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政务?”
“……”
沈维安瞪大眼睛看着谢淮舟,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是在做梦!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可怜的沈维安,心中的偶像破灭了,他塌房了。
“这就受不了了?”谢淮舟好笑地看着他,才不在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形象崩溃。
“王爷,您怎么能这样?”沈维安回过神来,痛心疾首地望着他,“您这样如何对得起一直追随您的人?”
谢淮舟坦然一笑道:“他们跟随我,我自然也护着他们,这条路既然已经开始,已经由不得我半途抽身后退。你看,虽然我心里不喜欢这些,不也勉强自己做得很好?只不过,在我心中,始终有更重要的坚持罢了。没道理他们放在第一位的事情,就一定要我也将之放在第一位。更何况,你确定他们也是将此事放在第一位的吗?”
沈维安细细回味着谢淮舟的话,明知道他这样做不对,却怎么都找不出他话里的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