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你太冲动了。”
蒙恬查看了吕不韦的伤口,确定他不会死之后,命令手下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抬着吕不韦送到廷尉。
同时,也把吕不韦府上露面的那些门客全部逮捕,移送廷尉。
那个老管家和看门的下人,也没能幸免。
而李信,也因为故意伤害大秦相邦,被蒙恬夺下了佩剑。
蒙恬没有骑马,陪着李信徒步而行,一同前往成蟜的府邸,“你先回公子那里,我会替你向王上说明情况,这段时间就好好养伤吧。”
李信忽然停在路上,抬头想要看看今晚的月亮,却发现天空漆黑一片,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释然道:“还差一箭,不过没机会了。”
他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那些仆人,“从今天起,你们自由了,想去哪里去哪里,不想继续做仆做奴的,就回老家开块荒地,不想回老家的,我带你们去见公子,至于公子留不留你们,就靠你们自己争取了。”
蒙恬吃不消李信的心情,继续跟着他往前走,试探道:“庆幸吕不韦没有当场死掉,只要能够找到罪证,你就没事了。”
“你知道吗?世人都误会公子了。”
“嗯?”
蒙恬听着李信的话,不明所以,扭头看向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公子很怕死,被樊於期攻击的时候,他全身上面穿满了整块的铁甲,就连屁股上都穿了一个。”
说着说着,李信就笑了起来,眼角不自主地湿润了,继续道:“但是,他为了让我斩杀樊於期,竟然一个人拖住了所有。
后来,我说走翻山回咸阳,公子害怕猛兽,非要走官道,但是,他又让我必要的时候一个人逃走,不用管他。”
“我第一次上战场,是跟着公子,虽然仗没打一场,但是命差点丢了几次。”
说到这里,李信笑的坦然,随即有些满足,又有些遗憾道:“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寸功未立,要是见到了我那早死的爹,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地追着我打!”
蒙恬静静地聆听着李信的心里话。
以前,他们两个一起在王宫值守的时候,蒙恬最烦的就是李信这张嘴,只要王上不在近前,他就说个没完,什么都说,什么都是废话。
现在,他竟然觉得这话根本听不够。
在两个人中间,缓慢升起一股沉重的氛围感。
“不会的,吕不韦的罪证,,,会被找到的!”
蒙恬不会安慰人,他差点说出黑冰台在搜集罪证的秘密,好在最后改了口。
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走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两个人第一次入宫当侍卫,聊到蒙恬的未来,驰骋沙场所向披靡。
不知不觉天色蒙蒙亮,两人也走到了成蟜的府邸。
“别告诉公子。”
“好!”
李信用力地揉了揉困倦的脸,在看到蒙恬点头后,他才上前敲门。
随着敲门声响起,寂静的府邸里,也传来动静。
阿雅从里面把门打开,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看起来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没什么。”
李信闪烁其辞,避开阿雅的问题,把门推得更大一些,走了进去,反过来问道:“公子情况如何?”
“你还说呢?”
阿雅有些埋怨地看着李信,跟着两人进了院子里,“你让公子有事叫你,谁知道一整夜都不见你人。
公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李信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看向阿雅。
阿雅嘻嘻一笑,道:“公子说把你赶出府去,不许再踏进半步。”
李信神色一缓,这话明显是阿雅编出来的谎话,他差点真的以为成蟜生气了。
“翠娘姐姐帮公子缝合了伤口,老...老医官说还不错。”
阿雅迟疑了一下,终是没有喊出不礼貌的称呼,她是公子的侍女,不能给公子丢人,虽然公子可能也不在乎这么一次。
但是,有一次是一次,公子的形象还是要维持的。
她跟个鬼灵精一样,眼珠子一转,撺掇道:“老医官在帮公子换药,你们要不要先去吃早饭?
公子回来后,府上的伙食有所改善。”
李信摇了摇头,拒绝了阿雅的好意,“我先去看看公子,你们去吃吧。”
见李信不上当,阿雅还有些泄气。
很快,她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有点好看,又有点脑子不太好的蒙恬身上。
阿雅的目光,让蒙恬有点不知所措,他把眼睛移向李信的后背,直到背影消失,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问道:“阿雅姑娘,王上还在吗?”
“王上昨晚就回去了。”
阿雅神神秘秘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走近了一些,小声说道:“还有那个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人的宦官,还好大壮哥跟着去,有他保护王上,你就不用担心了。
所以,天色还早,你要不要吃完早饭再离开?”
大壮在,那就好。
听说公子府上伙食改善了,倒是可以帮王上带一份回去。
如此想着,蒙恬答应了阿雅的盛情相邀,“好。”
背对着蒙恬的阿雅,暗搓搓地攥着拳头,咬牙道:“早饭有人做了!”
她转过身来,笑嘻嘻地拉着蒙恬,“走,我带你去厨房。”
李信与二人分开后,轻车熟路地朝着成蟜的房间走去。
越靠近成蟜的房间,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没有人在一旁伺候?”
等来到门口,看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侍女,李信心中不安的源头,终于找到了。
他忍着身上的伤痛,飞奔过去,猛地撞开房门,喊道:“公子!”
房间内,成蟜泪流满面地坐在地上,抱着重伤的老医官。
在他们旁边不远,还躺着一具尸体,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显然是服毒而死。
“公,公,公子是对,的,”
“要是,,,”
“早点遇到公子,犬子......就不会死...”
老医官心口处插着一柄短剑,他躺在成蟜的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完此生的最后一句话。
“老伯!”成蟜悲情忪动,几乎喊破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