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李斯露出恍然之色。
按照成蟜的说法, 韩国的贵族们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连战连败,连败连战,自有国情在此!
不过,成蟜一共说了两点,那什么沸羊羊,他是第一次听说,完全不能理解。
李斯充满求知欲的眼睛,看向成蟜,像是个乖巧听讲的学生,问道:“那什么是沸羊羊?”
“沸羊羊就是舔...”
舔犬,李斯估计也没有听说过。
成蟜话到嘴边,拉了个长长的尾音,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子,决定给他找一个方便理解的现实例子,道:“天子中的奇葩,周幽王,当属沸羊羊开山鼻祖,普天之下第一人。”
“为博取褒姒一笑,点燃烽火,戏弄天下诸侯,结果就是把家底赔了个干干净净。要是周文王知道,估计会因为后世有这样的傻叉后人,而气地从陵墓里面爬出来。”
“纣王因妲己亡国,夏桀因妹喜亡国,看来因为女子亡国的,都算是沸羊羊了。”
就在李斯有所感悟的时候,被成蟜大声喝断,“堂堂纣王,怎么可能是沸羊羊?”
李斯的神级领悟,离谱到家了。
成蟜不知道,接下来,他还会见识到更加离谱的李斯联想法。
现在,他要好好地和李斯捋一捋,什么是沸羊羊,道:“说得简单点,就是单方付出的升级加变态版,明知道对方不喜欢,不会有什么回应,却还要恬不知耻地凑上去,想要维护对方,一直孜孜不倦地奉献着,把最好的交给对方,希望获得对方的一次青睐,才叫沸羊羊。”
听你这么说,那我算不算沸羊羊?
公子以前很不喜欢我,初次见面就是一顿暴揍,我厚着脸皮到他那里蹭吃蹭住,才在离开吕不韦府邸的那段时间,度过了一段艰苦的岁月。
李斯沉默了下来,他低着头思索着。
他觉得自己是沸羊羊,因为公子不喜欢他,他却厚着脸皮往上凑。
可是,他又觉得自己不是沸羊羊,因为他厚着脸皮就是为了蹭吃蹭住,现在看来,他的目的达到了呀。
一时间陷入纠结的李斯,想从成蟜口中得到最权威的答案,又不想被成蟜知道他的关注点。
随即,李斯谎称道:“公子,我有一个朋友。”
听到有一个朋友。
成蟜眼前一亮,无中生友,就是你李斯。
他也不戳破,期待的小眼神看着李斯,支起了耳朵,准备聆听接下来的八卦,“嗯,你说,我听着呢。”
我说我有个朋友,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兴奋?
李斯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可又无法确定是哪里不对劲。
简单地思虑了片刻,李斯还是没有任何所得,便继续说道:“我这个朋友吧,他被人打过,也被人坑过,还替人背过黑锅。”
“啧啧啧!”
成蟜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李斯说的那个人不就是他吗?
他干笑道:“你这个朋友还挺惨的。”
“是的,很惨!”
李斯很是认真地点点头,成蟜的这句话,简直是说他的心坎儿里去了,竟还让他的心里有一点点的触动,略显委屈地说道:“可是,我这个朋友,还天天厚着脸皮去找那个人,这算不算是沸羊羊?”
还不等李斯的话音落下,成蟜便抢答道:“这怎么能算是沸羊羊呢?
沸羊羊是高投入低回报,甚至于零回报的默默付出者。
你这位朋友,他明明是拥有了天底下最珍贵的情谊,双向奔赴的友情,一个生死相依,一个不离不弃。
李斯啊,你要告诉你朋友,他捡了大便宜啊,现在这世道,想找到这么好的朋友,可是难上加难啊!
你一定要劝导他。倍加珍惜,处处和睦。”
一开始,听到成蟜的答案,李斯还有些感动。
可是,后面的话,他是越听越不对劲啊。
这是掉伪装了啊!
想要得到公子滔滔不绝的夸赞,可是跟从公子手里夺钱一样的困难。
李斯撇着嘴,听着成蟜敷衍的回答,和厚着脸皮没完没了的自夸。
奇才啊!
此次出使韩国,去之前到此一趟,李斯受益颇多,决定到了韩国就学习一下成蟜的无赖。
哐当!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李斯循着看过去,两个眼皮直打架。
怒气冲冲的嬴政,站在房间门口,视线被六个穿着薄纱的女子挡住。
这让他更加愤怒。
“退下!”
冰冷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李斯的脑海中炸裂。
还以为是出使前夕,被嬴政发现不在使团里准备相关事宜,而是偷溜出来,触怒了对方。
李斯匆忙朝着成蟜拱了拱手,转身便要离开,“公子,斯便先告诉了。”
路过嬴政身边的时候,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去嬴政的视线。
而那六名女子,则是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嬴政,一会儿看看成蟜。
作为成蟜的人,她们不可能不认识嬴政,但是,公子没说让离开,她们也有点不太敢。
尽管如此,她们还是偷偷摸摸地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地向着门口移动。
这一幕被嬴政看在眼里,差点当场气炸,走个路都不会走,非得擦地。
此时,成蟜也十分钝感地察觉到了嬴政脸上的怒气,然而,他主打一个叛逆。
成蟜回到躺椅上,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气人怎么躺,可谓是把目中无人,演绎到了极点,并摆出一副纨绔模样,道:“不许走,接着奏乐接着舞!
明天才是出使的日子,你们着什么急?”
六名女子,还真的听成蟜话。
竟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散开站位。
“出去,寡人有要事和成蟜说,窥听者,杀无赦。”
“光明正大的听,不是窥听,别害怕,这儿是你们的家,谁也不能赶走你们。”成蟜是铁了心要和嬴政对着干。
一连串的叛逆行为,气地嬴政险些忍不住拔剑。
到了最后,嬴政还是没有舍得抽剑,他大跨步来到成蟜面前,孔武有力的臂膀,直接把成蟜从躺椅上提了起来。
还不等他开口,成蟜就唯心是从道:“王兄,慢点儿,慢点儿,我伤口要裂开了。
别生气,啊!我刚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六名舞女见到这一幕,如蒙大赦,趁着成蟜顾不上她们,拔腿就跑。
开玩笑?
那可是秦王,他宠的是成蟜,又不是她们。
趁机开溜,才不用继续夹在中间。
嬴政一屁股坐在躺椅上,把叛逆的弟弟扔到了一旁,握拳砸了下脑袋,颐指气使道:“去,把窗户关上。”
成蟜揉着头顶的隆起,回头看了眼身后,那几个舞女早就不见了身影,临走之时,还很有礼貌地随手关门了。
他不情不愿地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街道,抱怨道:“王兄,我不过是想要一点点的自由而已,你就遂了我吧,干嘛一直追着不放?”
自由?
寡人从不知自由为何物!
尚未出生,便被父王抛弃,从小在敌国谨言慎行,吃尽苦头。
回到秦国,又满是口蜜腹剑,尔虞我诈,身心被束缚在这秦宫之中。
好不容易,拿到了军国大权,又身负统一六国的志愿,每日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嬴政甚至有些羡慕成蟜。
不用过问国事,不用为世事烦恼。
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什么就不做。
他虽然常常提起让成蟜熟悉国事,参与政务,但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强迫过他。
此刻,嬴政听到成蟜向他索要自由,不由得心中又是一怒,刚刚有所回落的心火,噌的一下,又被点燃了,呵斥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让你娶妻成家,你就嚷嚷着没有了自由。
非但如此,还敢不进宫了,要让寡人亲自来请你才行!”
“王兄,你是知道我的。”
“我一个社恐,见到陌生人,话都说不利索,一遇到重大的隆重场合,就容易胡言乱语,常常出丑,丢的都是秦国的脸面,和王兄的脸面。”
成蟜用力地摇着头,就连头顶的发冠都因为用力过大,而变得松动了一些。
他抬手扶正发冠,重新插好发簪,边继续说着:“这知笙楼的漂亮女子各有特色,我每天在这里,看她们跳舞,听她们唱曲儿,天天不重样,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好吧!??
祖母她非要给我物色一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女子做老婆,这不是剥夺我的兴趣爱好,阻碍我追寻自由的脚步吗?”
“你是秦国公子,女方是楚国公室女,身份倒也般配。”
嬴政作为过来人,对于这种包办婚姻,十分熟悉,喜欢就喜欢着,不喜欢就晾在一旁,反正都是政治联姻的工具,谈什么可笑的感情,道:“就当是哄太后开心,她为了帮你找个合适的女子成亲,可是没少下功夫。
倘若那女子不能得你欢心,便将其养在府中即可,多养一个女子的花销,对于秦国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可我就是不想。”
就算是嬴政劝说发自内心,很有道理。
但是,成蟜有自己的坚持,他继续为自己辩驳道:“我还是个孩子,不适合娶妻。
再说了,那嫁过来的楚女,说不定年纪比我还小,只是个小女娃,这不是娶亲,这是一个孩子领养了另外一个孩子。”
成蟜回到躺椅旁边,贱兮兮地看着嬴政,没脸没皮道:“王兄,我记得你成亲的时候,满十八了,你再给我两年,等我满十八,肯定给你娶个弟妹回来。”
“寡人不在乎你娶几个,什么时候娶,你秦国公子的身份,不用担心没有合适的女子成亲。
只不过,你得进宫说服太后才行,不然,太后见不到你,天天来找寡人,寡人不胜其烦,就只能来找你了。”嬴政索性躺在椅子上,打开脊背,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