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微微松一口气。
只要不是十金一碗,那他刚才说的话,就和成蟜无关,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嗯?
张良眼角的余光瞥到成蟜,看上去仍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紧接着,他就得到了答案,听到成蟜说:“一碗一金,童叟无欺!”
张良认命了。
绕来绕去,这还是抢钱。
只不过十金听起来,更夸张一些。
一金稍微好一些,可也远远超过了馄饨本身的价钱。
毎碗里面能有十几个馄饨,如果一个馄饨里面包了一只羊的话,一金一碗,倒是挺合理的。
张良自我催眠之后,违心道:“一金一碗,简直是物美价廉,公子你说呢?”
他感觉说的话苍白无力,怕是不能抹除刚才给成蟜留下的坏印象,还拉上看戏的韩非下水,希望两个人合力,能够让成蟜对他的怨气,降到最低。
事实证明,张良想多了,至少没有到达秦国之前,他是想多了的。
此行韩国,成蟜就是为了把韩非和张良弄到秦国。
所以说,事情没有完成之前,张良就算是指着他鼻子说奸商,成蟜也会暂时忍下。
然后,趁着月黑风高夜,启动最终计划——绑票!
成蟜向来信奉真理,强扭的瓜不甜,总好过没有瓜。
他拍拍手,惊动站在远处有些犯困的翠娘,说道:“翠娘,拿些能够书写的上等纸张过来,我要给韩非公子送一份大礼。”
张良盯着翠娘的,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不见踪影,回过头来看向韩非,目光征询道:“公子,张先生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韩非先是朝着成蟜拱手拜谢,然后回应张良的目光,摇摇头,示意他静观其变。
不多时,翠娘抱着一摞叠好的纸张重新出现在人前,放在成蟜面前的案几上,随手把饭碗收走。
“翠娘,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成蟜淡然道。
他伸手拿起一张纸,在空中抖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后,递到韩非面前,道:“方才,我见公子书写用的竹简,想要多写点儿字,要么多带竹简,太重不方便;要么写的小一点儿,太小看不清楚。若是使用帛书,又成本高昂,就算是王室,也只有在颁布诏令的时候会使用帛书,平时更多的还是竹简。”
韩非接过纸张,和帛书一样轻盈,又不似帛书那般娇贵。
他双手举着纸张,挡在视线前面,更显得轻薄透亮。
张良出于好奇,也上手摸了两下,两只眼睛瞬间瞪得浑圆,看向成蟜问道:“我听父亲说过,秦使面见韩王的时候,拿出了一封秦王诏书,就是写在一种似帛非帛的材质上面,莫非就是这个东西?”
张良看向成蟜的眼神,更添了几分怀疑,秦王写诏使用的材质,全天下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秦使能够拿出来,那是秦王诏书,很正常,成蟜也能拿出来,这就有点不太像是一个间者能够接触到了。
毕竟,在各国帛书都是王室专用,官员和贵族并不是没有使用的,只是很少很少。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说,秦国有了这种好东西,一定是优先王室。
对此,张良对成蟜的怀疑,不动声色地提高了一个层级,间者已经配不上这人的身份了。
而韩非的目光则是逐渐变得坚定,仿佛认定了成蟜就是秦使。
如果他没有观察出错,刚刚李斯离开的时候,应该是慌张的。
慌张,面对身份高于己身的人时,才会出现。
“没错,这就是秦王书写诏书使用的纸。”
成蟜不知道两个人的心思,十分坦诚地回答了张良的问题。
简单一句话,让两人的大脑再度陷入混乱。
这么容易就自爆身份,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成蟜没有关心他们的胡思乱想,继续说道:“纸是公子成蟜在秦王的支持下,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做出来的,不同用途的纸,使用的是不同种类的材料,但都是取自各种遍地可见的草木,而今除了供给王室使用,也流出了少部分用于售卖。”
张良知道,这种东西对韩非的诱惑力,能够替代竹简,携带方便,那么他以后和人交流,就不用怕话太多,竹简写不下,而总是三缄其笔,不敢书写。
张良代替韩非问道:“纸的价值几何?”
“公子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一血给你,只是这价格,说得太高,超出了纸真实价值,我不忍欺骗公子,说得太低,在下的生意就没办法做下去了,还请公子见谅,真的无法告知。”
成蟜当然不可能说实话了,他可以请韩非作为代言人,在韩国掀起一场追捧纸张的热潮,但绝不可能告诉他纸张的真实成本是多少。
韩非盯着成蟜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拿出装在怀里的毛笔,在一张纸上写道:“先生赠纸,需要非做些什么?”
看着韩非的笔尖,他每落下一笔,成蟜嘴角的笑容就扬得越高。
写在纸上,而不是竹简上,就说明韩非初步同意了成蟜接下来的条件。
果然,便利的书写材料,对于爱好书写的人来说,是具备致命诱惑的。
成蟜拿起写了字的纸,举在半空中,将背面对着两人,道:“效果很好,字迹清晰,苍劲有力。”
之后,他放下纸张,提出要求,“希望公子在知笙楼开张之前,无论在什么场所,只要是书写,都请使用纸,且向每一个感兴趣的人介绍纸张的优点,而这些只是送给公子的一小部分,等纸张在韩国引起追捧,在下收回成本,就派人从咸阳源源不断地购来纸张售卖,到时候公子使用的所有纸张,知笙楼全包了。”
“知笙楼不是做歌舞生意的?”张良疑惑不解。
歌舞和膳食联系在一起,他还可以理解。
客人欣赏歌舞忘了时辰,肚子饿了买些吃的。
可是,没有客人欣赏歌舞,是用纸张的吧?
“绘制美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