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秦使又回来了,此刻正在宫里等着呢!”
韩王然在前廷受了气,既不能拿甘罗撒气,他的背后是秦国,又不能拿张平出气,他现在还是韩国公族的首领,两个人都不是他想拿捏就能拿捏的。
只好回到后宫,宣泄一下心中的怒火。
然而,衣服刚脱了一半,爱妃已经媚眼如丝,翻涌的气血还在持续攀升,韩王然被宦官的话,直接掐灭了小火苗。
“滚,本王今天谁也不见!”
韩王然压抑多日,终于爆发了出来。
李斯、甘罗仗着秦国欺负他,张平仗着身份和名望,冷落他,回到后宫连个宦官都敢扫他的兴,这还了得?
韩王暴怒一声后,门外果然陷入了安静之中。
就在他再次重新找回状态,准备继续未竟的事业,再次被宦官的声音打断。
“大王,秦使说今日见不到您,明日便发兵灭国,您还是去看一眼吧,秦使看起来挺急的。”
“灭国,灭国,你让他来灭呀!本王怕他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娃娃?”
韩王然不满的声音,在后宫回荡,宦官垂首站在门外,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随着吱呀声响起,韩王从寝宫里走了出来,走到宦官面前就是一脚,一脸悻悻道:“他急什么急,本王还急呢!”
宦官随着韩王的力道,滚出去老远,直到韩王朝着前廷走去,他才爬起来,追了出去。
韩王然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到了。
“秦使去而复返,可是有什么事呀?”
韩王走进前廷,看到眼前的人,愣在了原地,吃味道:“张相是个大忙人,怎么也跟着来了?”
“见过我王!”
张平没有接话,简单行了礼之后,就重新站好了,他跟着回来,是听了张良的劝说,要看看甘罗有什么事情。
甘罗皱着眉头,苦着张脸,眼睛里面带着恨意,还不等韩王走到王位处坐下,便声如雷震道:“请韩王下令封锁城池,搜捕凶手。”
“什么凶手?”
韩王然本就是带着气来的,不情不愿,又被甘罗吓了一跳,变得敷衍起来,随口问道。
这时,他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以为又是和那天晚上一样,使团的人走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看到韩王如此心不在焉,甘罗也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路上刚刚写好的信函,走到韩王面前,拍到了他前面的案几上,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韩王,使团内部有一人身份显赫,远在我和正使大人之上,其在新郑被人袭击,身负重伤,韩王若是及时封锁城池,派人缉拿凶手,韩国兴许还有一些生机!”
“这人是什么身份?”
单听甘罗的话,韩王然不敢大意,下意识开口问道。
他把甘罗拍下信函,调转方向,拉到眼皮子底下。
不看还就罢了,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当场吓死。
信函只有一句话:贵人遇难,请将军出兵!
这句话的下面,还同时加盖了李斯和甘罗两个人的信物。
李斯对外声称偶感风寒,人在病中仍旧参与了此事,可见事情的重要。
秦国这一次,是要玩真的呀!
到了此刻,韩王然才明白,之前宦官的话不是糊弄他,甘罗不光是这么说的,还这么做了。
可是,那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没有得到甘罗回应,韩王然颤巍巍地离开座位,既恐惧又紧张地看着甘罗,吞咽下几口口水,努力捋顺舌头,几乎是恳求的语气,道:“请秦使相告,这位贵人的身份!”
“请韩王见谅,贵人的身份无法相告。”
甘罗在韩王的注视下,伸手去拿回信函。
韩王出手按住信函,不让甘罗去拿,眼神恳切地看着甘罗。
甘罗面色冰冷,无情地将韩王的手拿开,把信函重新收好,道:“贵人的身份,在下无权透露,不过,我可以告诉韩王的是,如果贵人真的出事了,在下和正使大人将会是夷三族的刑罚,秦军攻破新郑之时,也是韩国王室绝种之日。”
韩王然恍如失神,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口中低声念叨着:“完了,完了,韩国完了,寡人对不起列祖列宗。”
甘罗如此神神秘秘的,不愿意说出那人身份,再一次拔高对方的身份地位。
韩王思来想去,能够想到的一个人,只有那位刚刚亲政的秦王。
要是真的是秦王在韩国出了事,就算是韩国能够请来五国联军相助,秦军也会铁了心灭掉韩国的。
张平站在后面,尽管没有看到甘罗拿出来的信函。
但是,通过两个人的对话,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产生了和韩王相同的猜想。
不过,猜想毕竟只是猜想,在没有证实之前,还是要装作不知道,以免引得人心惶惶。
“大王,秦使言明贵人身负重伤,当务之急是封锁城池,找到贵人,搜捕凶手,只要贵人安全脱险,凶手尽数归案,事后韩国再向秦国好好赔罪,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对对对!”
张平的提醒,让韩王恢复了一些冷静,他再一次找回了失去的主心骨,从袖子里面拿出来一枚兵符,想要交到甘罗手里,犹豫了一下,走到张平面前,眼含热泪,打起了感情牌,“张相,你我君臣二十年,感情甚笃,这一次韩国与寡人能不能度过危机,就全在张相手中了。”
张平本就是韩国为数不多的忠臣,有点私心,但还是在乎韩国存亡的。
此刻,看到韩王然这副模样,他想要告病远离是非的心思,也暂时压了下去,向韩王保证道:“我王请放心,臣一定配合秦使,尽快把人找到,将事情妥善处理。”
“好!好!”
有了张平的保证,韩王没有了刚才那么慌张了,催促两人赶快离开,“秦使,有张相亲自负责此事,你们莫要再耽误时间,速速找人。”
告别韩王,甘罗淡定地朝着韩宫外走去,仿佛刚才威胁恐吓韩王的人不是他!
张平走到了前面,见甘罗迟迟没有跟上,停下来在原地等待,“秦使还请快行,我们早些找到人,也能够早些安心。”
“在下知道人在哪儿,张相先下令封锁城池。”
甘罗走了过来,把刚刚拿给韩王看的信函,从怀里掏了出来,直接撕成了两半,交到张平手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道:“信函交给张相,是为了让张相安心,秦国不会让朋友担惊受怕。韩国暂时不会有亡国之危了,后续有没有,就看张相怎么处理这件事了。”
“贵人,是假的?”
张平打开信函快速看了眼,见到上面的两个印章,怪不得能够把韩王吓得六神无主。
连使团的最高权限都用了,就这么轻松就把信函给撕了,交给他。
张平难免有所怀疑。
“贵人是真的,护卫回来报信,告知贵人重伤也是真的,张相是秦国的朋友,所以能有一次弥补的机会。”
甘罗超过张平,继续往前走去,他可以走得慢,却不能停下,还要去见成蟜呢。
这事情都办完了,不去见一面,很容易显得甘罗不把成蟜放在眼里。
他提醒身后的张平,道:“张相若是再耽误一会儿,第二份信函,即刻便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军中。”
张平很不喜欢甘罗的说法,什么秦国的朋友,这就是在变相说他是秦国的走狗。
可是,张家还要靠使团的两万金保命,不敢有所反驳。
张平仓促间,将两截信函揉成一团,装进袖套里,小跑着追在后面,“秦使,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下不知,一切都是贵人的安排,张相既然是秦国的朋友,不如就跟我一起,去见见贵人,也好当面询问清楚,以免我们之间生出误会!”甘罗已经登上了马车,在他的授意下,马车已经开始缓缓前行。
张平回到马车里,快速交待道:“子房,你先回府,这件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张良在马车等待的时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贵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
他想尽所有的可能,使团内最有可能是贵人的,就是张飞了,那个知笙楼的主人,不光有钱,还能让李斯听话。
好奇心一起,张良得不到答案,就会心痒难耐。
不过,为了让张平放心,他毫不犹豫地跳下了马车,“父亲公事繁忙,儿子就先回府去,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