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内有不少空置的小房子,那名跟踪熊颠的小太监,就关在一座闲置已久的小房间里。
四周的门窗,被人用木板和钉子封死。
小太监的四肢被绳子绑在一起,蜷缩在地上,脑袋上套着个黑色的布袋。
房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人,抬进来一张座椅,放下就走。
“你是中车府令赵高的人?”
成蟜悠然无事地走进房间,翘起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问道。
“嗯嗯嗯嗯嗯...”
小太监一阵嗯哼,就是没有吐露一个字。
成蟜不由地隆起眉峰,莫非是个哑巴?
他抬腿踢了一脚,刚好踢中小太监的屁股,再次问道:“你是中车府令赵高的人吗?我和他是至交好友,相交莫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咚咚咚!
“嗯嗯嗯嗯嗯...”
小太监剧烈抖动身躯,但是因为四肢被绳子捆着,而显得笨重不堪,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在墙壁上。
成蟜俯下身子,扯下小太监头顶的黑布袋,啧了一声,道:“嘴被堵上了,你也不说一声,害的我在这浪费不少时间。”
他身体前倾,稍稍离开座椅,取出塞进小太监嘴里的布团,两个不怎么用力的耳光拍在其脸上,帮忙对方放松一下紧绷着的面部肌肉。
“说说,你是不是赵高的人。”
尽管布团已经取出来,小太监脸颊两边的腮帮子,还是高高鼓起。
他双手用力拉扯着双腿,想要起身跪下,尝试了几次,都无一例外地摔在地上,侧躺着如同一条绑住腮帮子和尾巴的咸鱼。
“哪来那么多大礼,回答我的问题即可。”
小太监又挣扎了两下,便彻底放弃抗争,鼓起腮帮子,口舌不清道:“公子,公子,是昌平君,是他给小的金叶子,让监视昌文君的动向,等他明天再次进宫的时候,让小的汇报于他。”
“公子,小的不知道公子回来了,小的冲撞了公子,小的罪该万死,恳求公子开恩饶命啊!”
“我问你是不是赵高的人,没问你是不是熊启的人,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回答。”
成蟜踢上一脚,提醒小太监老实答话。
然后,话刚说完,他就改变了主意,起身道:“算了,本公子不喜欢答非所问的人,你既然不愿意回答,那就不用再回答了。”
“来人,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拉出去剁碎了喂野猪!”
小太监手脚绑在一起,没有办法行动。
只能像是一只蠕虫,躺在地上,用力地蠕动着,大声求饶道:“公子,我是,我是,小的是中车府令的人,恳求公子饶过小的这一次,小的从今往后只听公子的吩咐。”
房间的门已然打开,两个浑身杀气的护卫按剑走了进来。
成蟜抬手示意二人暂时停下,不着急动手,看向小太监,纠正道:“是听赵高的吩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是。”
“诺!”
小太监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还做着杂役的工作,就能知道他是个老实人,听不出成蟜的花花肠子,竟把方才的话,当了真,一个劲儿表明态度立场:“小的只听中车府令的吩咐,绝不敢有任何二心。”
成蟜起身走到小太监旁边,看着他那张求饶的脸,忍不住想要蹲下去,轻拍两下,忽然脑海中出现变态大反派几个字,打消了他的想法。
他轻咳几下,掩饰还没有来得及发生的尴尬,负手走出房间:“拔掉舌头,签字画押,后日在朝堂上出证。”
“公子!公子!”
小太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已经按照成蟜的吩咐去做事了,他不理解,为什么还要被拔掉舌头?
然而,他的哀求还没有说出口,就被两名护卫钳住了喉咙。
只剩下,一阵阵呜咽,却发出一个清晰的字眼。
成蟜走出门外,听着身后戛然而止的凄惨叫声,和粗重却乏力哀痛的喘息,便知道两名护卫,已经完成了任务,小太监的舌头已经不属于他。
门外,蹲在记录审问过程的笔吏,看到成蟜出来后,匆匆几笔,快速写完。
不,准确地说,应该是编写审问过程。
成蟜叫住从身边路过的笔吏,对方也是自己人,叮嘱道:“郑平,多检查几遍,不要出现纰漏,要将此事一次做成铁案。”
“诺!”
郑平躬身应道。
郑国一家,是在成蟜离开韩国的第二天启程的,他们直接走官道,到了咸阳,暂住在成蟜府上。
为了一举做掉熊启和赵高,成蟜必须找信得过的人参与核心事件。
蒙毅是秦王铁杆,不存在背叛。
郑平是李斯的徒弟,郑国的儿子,在秦国没有根基,只能攀附成蟜。
李由的话,成蟜不能让他参与进来,李斯注定要成为秦国的中流砥柱,但心思活络,不能给他太多甜头。
这件事是有风险,但是回报也大。
至于熊颠、张良,那就是单纯的利用了,成蟜掌控着他们的亲人生死,不怕对方不配合。
好处,要看他们的后续。
而今,所有准备就绪,就差一场战败了。
如果前线战败,不管是大败,还是小败,熊启与黄歇的私下通信,是叙旧,还是出卖秦国军机,就都会变成一个结果——熊启通敌叛国。
证据不足,那就用事实压过证据。
而这个小太监,就是熊启给他送上门来的礼物,让他能够把赵高与熊启牵扯在一起,从而一并除掉。
成蟜孤身行走在偌大的咸阳宫,这一刻,他体会到了王兄孤家寡人的感觉,淡淡的,仍旧让人很不好。
廷卫、宫女、寺人,没有一个是值得他信任的,更别说吐露心事了。
要赶紧把扶苏养起来,做个贴心的好孩子。
或者让王兄做个超级奶爸?
成蟜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横扫六合的秦始皇,在天下人眼里,高贵威严,深不可测;回到家中,却是个给孩子换尿布的奶爸,单纯想一想就觉得有趣。
再让李斯在旁边,画下来。
等到扶苏长大了,成蟜就把画交给他,借助酒劲儿,拍着大侄子的肩膀,一把鼻涕一把泪:“你父王能够给你换尿布,这一份爱遍寻天下都难有第二份,父爱深藏于心,可你要做个懂事的孩子,所有说你父王不对的人,都是在丑化恶化你父王的伟岸形象;所有说君臣大于父子的人,都是在挑拨你们父子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