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实了说,司马尚并不知道赵国使者到了咸阳。
成蟜让赵使去见司马尚,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单纯就是想让在秦日久的司马尚,见一见来自赵国的故人,听一听关于赵国的真实消息。
尽管之前成蟜吩咐人,将有关赵国的动向,给司马尚一份,并不见得对方就会相信。
为了让司马尚相信那些消息,赵使就是个很好的证人。
到时候见了面,不怕赵使不开口。
司马尚什么都知道,出于对赵国的关心,他一定会秦赵之战,也会问老上级李牧的消息。
届时,赵使最好别说话,只听司马尚说,他的沉默就是正好能够验证成蟜命人交给司马尚的消息。
成蟜只需要司马尚对赵王失望即可,不需要司马尚自杀明志,也不需要他背叛赵国,更不需要他劝降李牧。
因为成蟜早就为他准备一个更好的去处。
只要这次与赵使见过,要不了多久,司马尚投靠秦国的消息,便会传到李牧的耳中。
将来秦赵大战,用不到司马尚,攻打其他几国,也用不到司马尚。
留下他,是为了将来安置李牧......假如,李牧没有死掉的话,他们两个就还有机会,并肩作战。
“好了,都别吵了,该说的话,该见的人,本公子都见过了。”
“等到太后葬礼结束,你们就可以原路返回了,是否要秦国交好,全凭你们回去后怎么说,秦国一定有求必应。”
成蟜不管赵使答不答应,便开始下令逐客。
如他所说那般,赵使不答应见面,他可以派人去绑,事情通知到了,配不配合就由不得赵使了。
他在众人热烈的议论声中,抱着扶苏,绕开围坐一起的六国之人,来到他们身后。
正在捏肩捶背的妇人,看到成蟜走来,她们纷纷停下动作,围了上来。
“长公子饿了吧,我们这就带他下去。”
“公子需要吗?小人奶水足,小公子一个人喝不完...”
“嘶...打住!”
成蟜收回递出去的双手,重新把扶苏抱在怀里,他看着心直口快的胖妇人,脑海中浮现出近两百个月的大孩子,正在喝爽歪歪的画面,只余头皮发麻:“你见过谁家叔叔,跟侄子抢吃的?”
成蟜把扶苏递给后边一位腰身纤瘦,分量十足的妇人,语重心长地对那位胖妇人交待道:“这是不道德的。”
“公子,小人听说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这一口...”胖妇人略显耿直。
成蟜怕了,这还是王兄之外,他怕的第一个人。
匆促躲开妇人的拉扯,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伸手指着对方,警告道:“站那儿别动,好好照顾长公子,本公子回头重赏;若是再胡言乱语,便将你...”
成蟜扭头看去,目光锁定熟悉的背影,道:“将你送到赵使住处,生不如死。”
“公子这是在胡说什么,莫要往在下身上泼脏水!”
赵使的激烈反对,在成蟜眼中掀不起任何风浪,他只是歪头一笑,毫不在意对方的会不会暴走。
成蟜伸出小拇指,塞进耳朵里,挖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来,朝着赵使用力弹了两下,脸上同时还写满了嫌弃:“浑身脏透了的人,用不着本公子泼脏水。”
“嬴成蟜,你欺人太甚!”
“本官出使秦国,代表的乃是赵王,你不过是一位无爵无职的秦国公子,这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混吃等死的王室公子,你安敢如此辱我?”
楚使挡住嘴巴,侧身与身旁的魏使道:“赵人向来都是这么勇,也难怪赵国能够走到今天,成为三晋最强。”
“嗯...嗯...?”
魏使缓缓转头,瞪圆了眼睛看着楚使,五官逐渐变得扭曲,像是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里,憋得慌:“楚使这是在骂魏国没骨气?”
“是识时务,与秦国合作,是好事,不是坏事。”齐适时使搭话道。
本来这件事,与他不相干,可以不参与其中。
但是能够让楚国不爽,他还是很乐意插话几句。
不疼不痒的阴阳楚军与秦国作对,狼狈回国,就当是是乐子了。
齐王有令,不得参与六国争端,他也不能违令而行,说的太过。
“韩老宦,送客!”
赵使的怒气撒了个空,成蟜根本不接,妇人刚抱着扶苏离开,他便再次下逐客令。
韩老宦领着一众家仆闯进来,本来六国使者,再加上前来要说法的宗室女,就已经将大厅挤占的没有多少空间。
只剩下门口处,还有一大块完整的空间。
随着韩老宦领家仆冲进来,他们直接填补了门口大部分的空间,只留出条仅能一人过去的通道。
剩余的妇人,则是侧着身子,与那些家仆站在一起,门口只余条仅能一人勉强通行的过道。
“啊~”
六国宗室的年轻女子,受到惊吓,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六国使者看着那涌进去,将门口堵严实的家仆,也是一脑门子的雾水。
既然是逐客令,就该让人走啊!
把门堵上,哪里还是逐客令,更像是灭口令。
在众人的注视下,成蟜步履稳健地站到家仆前面。
他早就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容,一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环视着在场所有人,喉结上下蠕动发出声音:“实不相瞒,府中遭了贼,本公子丢了一件心爱之物,希望各位能够配合一下,接受检查。”
“公子,在场的人,不是六国使臣,就是六国宗室女子,代表着六国君主及各国脸面,大家又岂会做出那偷珠盗玉的行径?”
在成蟜说话之际,楚使便若有所思,等到他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秦赵交恶,齐国旁观,楚国若是能够调停一二,将来关东六国,就会唯楚国马首是瞻。
若是调停失败,也算是给人留下了好印象,左右不亏。
再加上楚国与秦国之间,暂时并无大恨,也不用担心像赵使那般,与成蟜起了冲突,不利国家。
成蟜盯了他一下,目光转到韩使身上。
不用他开口提示,韩使只是仰头对上眼神,微微一怔,便配合地走了出来,朝着成蟜恭敬一拜:“公子府上戒备森严,而今却是遭了贼,左右逃不过在场的人,在下愿意接受公子检查,以证自身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