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小包还可以更强?伦敦来信!
变化?
听到这句话在场几人都皱起了眉头。
预想之中,陈衍应该如他们一样,给出自己对于包国维的评价。
在来之前,李根源、张仲仁便时常听到,陈衍在一旁唠叨,说什么羡慕章太炎收了一个好徒弟,也想去杭城碰一下运气之类的话语。
足以见得,陈衍对于包国维的喜爱。
如今他为何又说包国维需要什么变化?章太炎本是不服气的,想着我自己的徒弟,如今我都给不了他什么建议。
你这个老货还有什么建议?不过想一想,陈衍资历最老,所教授过的徒弟比自己更多。
某种意义上来说,章太炎开讲堂收学生,乃是在退隐之后才正式展开的。
在此之前,所收徒弟并不是很多,许多仅仅只是有过教导的情分,并不算得上真正的徒弟。
而陈衍可是完全不同,前清之时,他曾经在京城,参与到《戊戌变法榷议》十条的编撰之中,乃是维新派之中的一员。
后续还曾经与湖广总督张之洞,在武昌有过合作,可以说这位见证了清末历史的发生,是名副其实的活化石。
将近三十年前,陈衍就担任了学部主事、京师大学堂教习,大清亡了之后,他在全国各地教学,可以说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
陈衍已然年过古稀,不论是阅历还是识人,都是非同一般的,他在教导学生上面,乃是绝对的权威。
所以,即便是章太炎,也不得不好奇地说道:“叔伊兄,愿闻其详。”
“是啊!叔伊先生,你快些说一说,我们好奇的紧。”
李根源、张仲仁脸上也露出了求知的表情,急切想要听一听陈衍的分析。
陈衍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他脸上的老人斑已然密布,皱纹也如同老树皮一般,遍布在面容之上。
可即便是岁月的侵蚀,也依旧挡不住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陈衍笑着说道:“我此番说的变化,并非是觉得包秉文不好,而是觉得他可以更好。”
“更好?”李根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包国维如今的名气,几乎已经可以说是近代第一人了。
若是真要找个人来比较,那便只有再往上数个几百年,才能够找到同样的少年人与其争锋。
可如今,陈衍竟然说包国维还可以更好。
这不禁令三人脸色古怪起来。
章太炎则是发出一声爽朗地大笑,指着陈衍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他连连摇头赞叹说道:“叔伊兄啊叔伊兄,能够做出如此巧妙评价的,也就只有你了,真不愧是石遗老人!”
三人觉得陈衍乃是在变着法的夸赞包国维,可陈衍似乎并没有这個意思,他反倒是摇摇头说道。
“诸位,还请听老夫继续说下去。”
等到众人都安静下来,陈衍这才继续认真地说道。
“秉文之才,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自杭城伊始他便展示出非凡的能力,之后再到治理瘟疫,再到筹集善款,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到了沪市的花花世界,依旧能够守住本心,不被外物所干扰,持续产出作品,这一点最为难能可贵.”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平生教导过无数学生,拥有天赋以及能力的不在少数,包秉文这般的实在是难能可贵。”
陈衍最后做出了一个十分高的评价。
“此子若是生在古代,必定乃是将相之才!”
等到陈衍说完之后,其余人都是屏息静气,静静等待对方后续的言语,因为他们知道,这之后必然会有一个转折。
果然,稍等了一会儿,便听陈衍继续说道。
“可如今,彼之成就名望已然到了一个无可附加的地步,这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可也是一件值得警惕的事情。”
听明白陈衍的分析之后,张仲仁皱着眉头,疑问地说道。
“以先生之见,意思乃是福祸相依?”
“对!正是如此!”陈衍斩钉截铁地说道。“伤仲永这样的话,挂在秉文身上已然许久了,可他不负众望,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能力和才华,早已实现了成就。
可如今他太过于年轻了,站得也太高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听到这里,章太炎顿时不乐意了,他拍着桌子说道。
“叔伊兄这话我便不爱听了,如何能够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秉文如今经受的考验还少么?得来的妒忌与污蔑还少么?这些都不是问题!”
或许在包国维面前,章太炎依旧保持着一个“严师”的形象,可在外头,他这护犊子的心态乃是独一份的!
“枚叔兄不必激动!不必激动!听老夫说完嘛!”陈衍赶紧摆手,以章太炎这个倔脾气,要是误会了,自己这把老骨头非给对方拆了不可。
“你听老夫细细说来!”陈衍见对方没有了动作,捋了捋胡子,脸上略还有些得意。
“这在从前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年纪轻轻达成此成就,那乃是多少人羡慕的存在,可如今不同了,这个时代不再仅仅有华夏这一片土地了。”
这老头说话不带连贯的,章太炎恨不得上去,将他倒立过来,把后续的话全部拎出来。
可惜,这样就跟谋杀没有什么区别了。
“诶呀!我明白了!”李根源一拍自己的手掌,大声说道。“叔伊先生的意思很明确,秉文在华夏或许取得了不菲的成就,可他尚且年轻,不该止步于此。
如今乃是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各国都是有待开拓的净土,实在不应该仅仅局限于一国一家之地啊!”
“正是如此!”陈衍满意地点点头,对于李根源的分析,很是高兴。
对于一名“高手”来说,你若是将所有分析都说出来了,未免显得有些失了气度。
唯有身边人与你一唱一和,才能够体现出分析之人的厉害之处啊!
“此话有理!”张仲仁明白了意思之后,也是拍手叫好说道。“秉文如今在国内,已然是成就斐然,与其在国内继续浪费才华,不如出去闯一闯,看一看外面的新天地!”
他略有些遗憾地叹气说道:“我们这群老朽,已然失去了机会,未来唯有靠年轻人开拓了。”
实际上,即便是被人称作“守旧派”,因为对于古典文学以及文化的推崇,被许多海归而来的学子看不上。
可张仲仁这代人,见到了西方世界的枪炮,见到西方世界碾压式的科技以及文化。
他们又何尝不想出去看一看,学一学,见识一下西方到底是怎么样的天地。
华夏人如何能够超越他们?可惜,到了这个年纪,已然没有精力去折腾了。
古人常说,人活七十古来稀,他们这个年纪,都是可以准备后世的了。
所以,就更加期盼子弟,能够代替自己,去实现前人所不能够实现的成就!
面对这个说法,章太炎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他笑着说道。
“叔伊兄倒是多虑了,我章太炎并不是什么短视的人,秉文也不是迂腐之辈,接下来也不会固步自封,前往北平留学的日程已然安排,等过了年,秉文便会去北方闯一闯了。”
“枚叔兄难道觉着北方便非华夏乎?”陈衍发出灵魂拷问。
这一问,属实是给章太炎问懵了,他思考了良久说道。
“总归是好的,北平之学术风潮更甚,也多了许多名人墨客.”
说着说着,章太炎也似乎没有底气起来。
陈衍则是自信万分,他摇了摇头说道:“根子在于,秉文犹如那古时的朝廷功臣一般,已然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他如今要做的不是故步自封,而是要去开拓更加广拓的空间!”
听到陈衍的分析,章太炎的表情越发浓重起来,他开始认真地考虑对方话语里面的可行性。
越想越觉得有理。
可他同时又觉得,以包国维的年纪来说,独自出国闯荡太过于年轻了。
毕竟在章太炎的眼里,包国维就算取得了万般成就,也依旧是一个孩子罢了。他还有太多的少年意气,有着许多人窥视于他的成就,想要伺机让他万劫不复。
国外,这个词语代表着众多不确定性,令他难以下决断。
“枚叔兄不要忘记了曾经第一批留洋学童,最低年纪也不过是十二岁尔.”
“走不出华夏,秉文便成不了改变华夏的传奇之人”
“契机或许是在国外.”
好友的建议,不断地在章太炎耳边回荡,犹如魔音绕耳一般,一时间令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在那一瞬之间,章太炎似乎也释然了。
“好了!好了!”章太炎笑着摆摆手说道。“我想这个问题,交予包秉文自己最好了,我这个师父,已然不再干涉!”
说完之后,章太炎的眼神已然飘到了亭子之外,看向了院子内的一草一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阴雨绵绵的样子,带来一丝秋日里的寒意。
茶几之上,瓜果茶水已然只剩下残骸,此番文会似乎可以就此结束了。
不知什么时候,张根源有些奇怪地问道。
“听闻,秉文如今尚且在姑苏,却不知去了何方?怎么不见他来见见面呢?”
作为好友,李根源等人对于章太炎的徒弟,特别是包秉文,有着别样的关心。
“他?”章太炎嘴角翘了一下,似乎略有些不满,却又略有些得意地说道。
“带着老夫的女儿,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这”
李根源、张仲仁还有陈衍,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姑苏城,拙政园。
约莫三百余年前,明朝御史王献臣在大弘寺建造宅院。
特取自西晋潘岳《闲居赋》之中的名句,“筑室种树……此亦拙者之为政也。”
作为了这一宅院的名称。
后续经历百年更替,数次易主,直到了民国年间,这里先是被开辟为时疫医院,后续又被当做戒烟所。
最后到了,1930年这个节点,因为前任主人的离开,被抵押给了姑苏某家银行。
从此年久失修,因为没人管理,久而久之成为了姑苏城内,居民闲游踏青的场所之一。
欣赏着百年古迹,亦或是看到“狐鼠穿屋,藓苔蔽路”,也算是一种景色吧。
只不过,历经三百余年,见证了历史的沉沉浮浮。
拙政园被誉为华夏园林之母,曾经那些精美的廊桥亭榭,以及移步换景的景象。
如今已然变成了一片破败,不由得令人唏嘘。
不过在这唏嘘之间,某个长廊之上,却传来了阵阵喷嚏之声。
以至于湖中的不少飞鸟,都纷纷被惊吓得四散开来。
“啊切!啊切!”包国维一边走,一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由得奇怪说道。
“总觉得有一群人在念叨我。”
一旁的章念月,今日装扮得颇有些古典气息。
虽也是旗袍,可这姑苏女子的旗袍大有不同。
衣服乃是丝绸制成的湖蓝色,上面绣有一些典雅的花纹。
领口处还有立领设计,行走间裙摆轻轻摇曳。
章念月本是在看湖中的鸟儿,可被包国维这一个喷嚏,顿时赶走了大半。
噘着嘴,脸上有些不快地说道。
“这世上念叨你的人,可多得去咯!”
包国维转过头来,刮了刮对方的鼻子,不由得笑道。
“是姑苏城内的章念月小姐,抑或是其他?其他的似乎不太重要”
这句话已然十分婉转,可对于章念月来说,还是如同触电一般。
她羞红了脸蛋,不由得狠狠锤了一下包国维说道。
“包国维你又说这些羞人的话。”
可包国维不由分说,正打算一把揽过对方的腰肢,在这庭院之中,来个突破极限之时。
“咣当”一声,一块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下来。
着实吓了二人一跳。
包国维上前查看,却发现是长廊的横梁掉下来了。
“终究是年代久远了。”
章念月感慨说道。
“可恶.”包国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有奇奇怪怪的东西坏他的好事。
等到他回头,还想对章念月“不利”之时,却发现对方已然跑远了。
包国维叹了一口气。
今日的约会,似乎又是失败了?回到家中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
章太炎不在家中,估计是与老友出门叙旧了。
简单解决完晚饭,包国维便回到书房,他看了看桌面上的书稿,晚上准备继续赶赶稿子。
此刻,若是季羡林出现在这里,看到桌面上的稿子,必然会惊喜万分。
因为上面正是《射雕英雄传》的下面一部。
名为《神雕侠侣》!简单构思一番,包国维便在桌面上噼里啪啦地打起来。
《神雕》的剧情他自然是烂熟于胸,但碍于一些情况,他肯定不能够将原著照搬过来。
改编也是一件很耗费心力的事情。
正在思考之时,包国维瞥见了桌面上,似乎出现了一张信件。
他皱了皱眉头,早上包国维便已经看完了所有重要信件。
现在怎么还有一封。
想着,他便来到信封面前。
瞥见上面的英国伦敦字眼,更加疑惑了。
随即看向了寄信人。
“霍华德·弗洛里与恩斯特·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