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先生，事情是这样的，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学生之前听先生讲道，明白万物生灵之间的因果关系。”
    “如果我们为了一己私欲毁掉森林，必然导致严重后果，最终反噬自身。”
    “可是我们墨家也需要发展，如果我们不能快速提升实力，将来面对诸侯讨伐，肯定会不敌，败北。”
    “所以，弟子有一个疑惑，饮鸩止渴，究竟是愚蠢，还是智慧？”
    鸩，是一种有毒的鸟，它的羽毛在水中蘸一蘸就会变成剧毒。
    这种鸩毒，通常也被当成皇帝赐死嫔妃、宗亲、大臣的道具。
    饮鸩止渴，就是在快要渴死的情况下，饮用鸩毒止渴。
    岳川明白小墨的意思。
    如果不砍伐森林，墨家势必无法快速发展。
    人员提升速度受到限制，机关人的数量也同样少之又少。
    将来面对围剿时，受损严重，甚至被绞杀。
    环境是保护住了，但自己没了。
    这种保护有什么意义吗？
    反之，明知道砍伐森林会带来一系列恶果，可两害相权取其轻。
    先保证自己活下来再说。
    至于未来的反噬，未来再说。
    岳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因为，同样的事情，上辈子世界里也经历过。
    建国后，华夏一穷二白，工业基础等于零，连钉子都造不出来。
    生活中用到的东西，清一色的“洋火”、“洋碱”、“洋钉”、“洋车子”。
    外国人已经开上奢华跑车的时候，我们却连自行车都造不出来。
    发展工业是必须的，而且要快速发展、超越发展。
    发展工业势必会污染环境，破坏水土森林等一切自然资源。
    但是没办法。
    不这么干，会死！
    会被洋人用坚船利炮再次抵着港口，高喊“开门，自由贸易”。
    所以，我们没有要绿水青山，而是要金山银山。
    所以，我们走了一条“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
    不管什么污染不污染，先把工业发展起来，先把国防建设起来，先把军队打造起来。
    有了这些，才能去治理环境、恢复生态、保护自然。
    先污染，后治理，一切又回到起点。
    想通此节，岳川说道：“小墨，人生有三重境界，你知道都是什么吗？”
    “还请岳先生指点。”
    岳川讲述道：
    “第一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第二重：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第三重：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我告诉你砍伐森林、水土流失、黄河泛滥之间的因果关系，是因为我在第三重境界。”
    “而你的烦恼，是因为你在第一重和第二重之间，你对这些因果的理解，也都是我告诉你的，而非你亲自经历和领悟。”
    小墨躬身拜下，“岳先生，是我做得不对吗？”
    岳川沉吟，“说不上对不对，只是不同的选择，不同的经历和结果罢了。每个人都希望选择绿水青山，然而并非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
    上辈子的世界里，华夏除了“先污染、后治理”，还有诸多痛苦的选择。
    比如，七十年建成完整的工业体系，走完发达国家两百多年的工业化道路，三代人付出西方人十代人的辛劳和血汗。
    再比如，一代人打完十代人的仗，让子孙后代再也不用打仗。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就像墨家需要木料一样，华夏的每一种赶超，也都需要资金、资源、人力、物力。
    所以我们的工作时间更长，工作强度更高，工作待遇更低。
    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为国家付出。
    而且是超越其他国家百姓数倍的付出。
    我们的生活确实不轻松，也不幸福。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不选择这一条近乎“饮鸩止渴”的道路，我们会重回满清当奴才的时代？
    真到那时候，很可能连当奴才都是一种奢望。
    面对小墨渴望却又疑惑，疑惑中略带迷茫的目光，岳川笑了。
    “小墨，其他人是没有选择，只能饮鸩止渴，但是你有选择，有很多选择！”
    “岳先生，我们现在除了砍树，根本没有任何选择啊。随着我们墨家的壮大，对木材的需求肯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不是砍树那么简单了。”
    岳川摇头，“这个问题在普通人看来，确实无解，但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毕竟，我是经历过‘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的人！”
    不等小墨发问，岳川一转身消失在文庙。
    “岳先生！”
    “岳先生？”
    “岳先生……”
    小墨一连叫了三声，却都没有回应。
    “岳先生经历过‘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究竟是哪个国家发生过这种事？”
    小墨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没辙，只能摇摇头，也离开文庙。
    另一边。
    岳川身形一闪，出现在十万大山山神庙。
    吉吉每天就守在山神庙。
    这边岳川刚出现，吉吉就收到消息。
    “师父，俺老孙来也！”
    一个做工精巧的纸鸢从天空飞掠而过。
    吉吉不等纸鸢降落就一跃而下。
    它在空中翻个筋斗，调整身位的同时，鼓起腮帮吹了一口气。
    如烟似雾的云朵凭空浮现，将吉吉团团包裹。
    原本急速坠落的速度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缓、降低。
    最终达到静止状态。
    吉吉自如的驾驭着云朵落在地上。
    “嘿嘿，师父，这筋斗云还真是好用啊，徒儿已经熟练掌握了。”
    “哎呀，师父，您这次来是又要教我什么新本事吗？”
    “啊对了，师父啊，我先求您一件事，免得一会儿忘了说。”
    岳川看着吉吉胸口鼓起，吞云吐雾似的将筋斗云吸入鼻孔。
    嗯，跟自己印象中的筋斗云不太一样。
    “吉吉，先不忙这说这个，我今天来，是给你说一个新财路。”
    财路？
    吉吉瞬间两眼放光。
    这段时间靠着与吴国贸易，出口山中的瓜果、石头、柴薪等，那叫一个财源滚滚。
    尤其瓜果。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尤其是对山林进行改造，在河谷进行种植之后。
    每天收获的更吃不完了。
    烂在地里、烂在枝头上的，那可都是钱啊。
    每天一睁眼就承受着数以万计的损失。
    现在，岳川又送来一条财路。
    吉吉瞬间忘记了所有。
    “师父快说，师父快说！”
    吉吉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岳川身边，捏着小拳头给岳川捶腿、松肩。
    “嘿嘿，我就知道，师父最疼徒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