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始祸者死
作者:封少水   战国:让你弱国苟活你却逆天改命最新章节     
    吴起收回一直盯着狼头大纛的眼神,对着林胡王道:“大王既与晋国友善,当知昔日晋国有命,始祸者死!”
    扯什么晋国与林胡关系和睦,本就是林胡王满嘴跑火车的套近乎之词,他哪里知道晋国有什么“始祸者死”?
    但吴起问了,林胡王还不能说不知道,他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当然,晋国有命,始祸者,必须死!”
    “始祸者死”是当年晋国为了保持六卿之间的势力均衡,维系脆弱的国内局势,而制定的一条刑罚准则。
    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是哪一方首先挑起祸端,那么他就是举国上下的公敌,其他诸卿可以群起而攻之。
    “始祸者死”被六卿写入盟书,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盟誓仪式后,被沉入河底,放之高山,埋入地下,以示天地神明俱为见证,有违者,人神共愤,天地共诛。
    但在六卿争权的年代,“始祸者死”除了没有止乱,反而引起动乱和内讧,最终导致六卿连年争斗,六卿变四卿,四卿变三卿,三家最后瓜分了晋国。
    对于“死”,各方均表示没有异议;对于“始祸者”,却各自有着不同的解读,每一方势力都选择有利于自己一方的解读方式。
    春秋时期,围绕着“邯郸午”事件,各方定义了不同的“始祸者”。
    赵鞅命令邯郸午(赵午)迁五百户送到晋阳,邯郸午不想把已经形成生产力的五百户邯郸之民送给赵鞅,于是就想了个馊主意,攻打齐国,再抢五百户送给赵鞅。
    结果邯郸午攻齐未成,还形成了晋、齐之间的国际矛盾。
    赵鞅认为邯郸午是“始祸者”,将其关到晋阳,一段时间之后,杀掉了邯郸午。
    赵鞅认为,杀掉邯郸午是赵氏的家事,自己作为赵氏宗主,杀掉一个“始祸者”,没有问题。
    但他忘记了,邯郸午背后还站着另外两大卿族,中行氏荀寅是赵午的亲娘舅,范氏的士吉射又是荀寅的儿女亲家。
    赵午的大臣涉宾和他的儿子赵稷立即跑回邯郸,举旗造反。
    中行氏与范氏立即到晋公那里告状,称赵鞅是“始祸者”,并成功拿到了国君的命令,开始“二打一”,把赵鞅打得满地找牙,逃回了晋阳老家。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行氏与范氏咄咄逼人的态势,令智氏、韩氏、魏氏三家感到不爽。
    智、韩、魏三家又提出,“始祸者”实际上三人,赵氏杀赵午固然有错,但中行氏、范氏支持邯郸叛国更是过分,是更大的“始祸者”。
    于是智、韩、魏三家又从傀儡国君处获得了进攻令,在中行氏、范氏背后发起了攻击,最终将中行氏、范氏两大卿族赶出了晋国,救了赵氏,晋国六卿变成了四卿。
    在这一事件中,“始祸者死”挂在每一方势力的嘴上,成为了心怀鬼胎的各方势力的遮羞布。“始祸者死”,不仅没有阻止晋国内乱,反而助推了六卿恶斗,从某种意义上加速了晋国的灭亡。
    至此,“始祸者死”也变成了冠冕堂皇的借口。包括吴起今天重新提起,也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行动,找一个义正词严、大义凛然的借口。
    吴起道:“大王既知,那么此次草原起衅,始祸者谁?”
    林胡王疑惑地左右看看,然后慢慢转过头,看到吴起那支神奇的箭矢仍然插在楼烦人的大纛之上,仿佛一切都明白了!
    他回过头来,下令道:“来人,令楼烦部众全部下马待命!”
    特乌东顿感不妙,他纵马上前,来到林胡王近前:“大王……王叔,千万不要中了汉人的圈套啊,小侄对王叔忠心耿耿,楼烦人更愿举族相投啊!”
    林胡王听着身后楼烦人一片杂乱的下马声已定,一眼也不看特乌东,恶狠狠地道:“来呀,将特乌东绑了!”
    特乌东顿时明白过来了,口中破口大骂,伸手便欲拔刀。
    但在一众林胡人的包围之中,哪里容得下他嚣张?林胡王的亲卫一拥而上,将特乌东摔在地上,绑了一个四马攒蹄,结结实实地扔到林胡王马前。
    特乌东双目赤红,骂不绝口,早被林胡王的亲卫抓起一把马粪,将一张臭嘴塞了一个满满当当,直到其呜呜咽咽,不能出声。
    林胡王指了指地上的特乌东道:“吴太尉,首祸者在此,恕本王族中尚有要事,不再叨扰,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吴起淡淡地道:“大王请便!”
    林胡王圈转马头,恨不得能肋生双翅,火速逃离这是非之地,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林胡人此次进入河南地,延续其“羊马随征”的习惯,但此时急于逃命,众骑手纷纷捞起一只羊放在马背之上,也算是减少损失。
    抱不走的羊儿,就只好留给汉军,成了汉军的口粮。
    吴起见林胡人已经撤走,立即大声下令,骑兵应声而动,如同平地生雷一般卷起一片蹄声,迅速将下马待命的楼烦人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众骑兵还围绕着楼烦人不停地转圈,里圈正转,外圈反转,一时间给了圈内的楼烦人更为强大的心理暗示和巨大压力。
    有的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以头触地,口中不住喃喃有词,似乎在做临死之前的祈祷。
    吴起纵马上前,众军方才渐渐停止奔跑的马蹄,但仍然死死地将楼烦众人围在圈内。
    吴起命人像拖死狗一样,将特乌东拖了过来,扑通一声摔在场地中央,摔在一众楼烦人的脚下。
    吴起四目巡睃,睥睨万物,目光炯炯,不怒自威,吓得一众楼烦人都把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良久,吴起方才开言道:“刀疤父子,弑君篡位,杀忠屠良,为祸楼烦,草原诸部苦刀疤久矣!”
    “今,刀疤已死,挫骨扬灰!”
    一众楼烦部众纷纷抬头,露出惊疑的眼神,这是他们第一次得到楼烦王刀疤的确切死讯。
    尽管此前大家已经猜疑不断,但从吴起口中得到刀疤的死讯,对楼烦诸部、特别是一些死忠于刀疤父子的部族,还是形成了巨大的心理打击。
    “特乌东狼子野心,引狼入室,投靠林胡,实乃楼烦罪人,草原败类,始祸者也!”
    “晋国有命,始祸者死!来人,斩特乌东,祭天、祭地、祭草原!”
    “诺!”
    三五个挺胸凸肚、膀大腰圆的汉军士兵应声而出,将特乌东一把拖过来,像杀猪一般将其死死地按住。
    特乌东口不能言,但吴起的话一字不落地都听得清楚,他拼命地挣扎着,做着垂死的反抗。
    吴起冷酷地大手一挥:“斩!”
    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人高声喊道:“刀下留人,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