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蹄军两人手持高盾在前,五人手持长斧在后,组成一个个小型战斗单元。
东胡人刚刚才冲散了一些抱团取暖的步卒,见了三尺风的战斗组的模样,遂故伎重施,再次纵马前来踩踏。
三尺风看得清楚,高声吼道:“防!”
两面高盾轰然拄地,形成第一道防线。三柄长斧从盾顶上伸出,对准了东胡骑兵冲来的方向,斧柄末端深深地戳入土中,在冲击之下,可以防止打滑。
长斧的顶端可不单纯只是个斧头,斧头之上加有突出的短矛,长约六寸。斧柄末端有钻,可以插入地上,防止打滑。
斩蹄军的每个战斗小组,组成防御队形很快,收起防御也迅速,这其中既有实战经验的积累,也有平时经常训练之功。
两骑东胡骑兵飞驰而来,本想凭借马快,将这三五个缩成乌龟的小组合撞到起飞。
但斧头前方明晃晃的矛尖,让他们不得不望而却步,硬生生地拨转马头,从盾阵的两侧驰过。
三尺风要的就是他们躲避!真要不躲避了,东胡人可能被矛尖扎中而摔下马来,但巨大的冲击力下,他们这个小队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躲了就好办了,隐藏在盾阵后方的另两名长斧手顺势将长斧伸出,角度准确地削向擦身而过的马蹄!
娴熟的斩蹄手往往能够轻而易举地用大斧削下马蹄,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敌人连人带马摔出去老远。
三尺风再喝一声:“撤阵!”
然后整个小队迅速回身,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敌人干脆利索地解决掉。
至于只剩三条腿的战马,则任由它在地上嘶鸣挣扎,制造混乱。嘶鸣得越惨烈、挣扎的幅度越大,对对手骑兵造成的影响越大。不仅仅是战术上的手段,更是心理上的震慑!
三尺风这边打开了局面,稳住了阵势,迅速遏制了东胡人嚣张的一面,为全军反扑赢得了宝贵的战机。
但斩蹄军人数不多,再加上刚才被无能的张登调动着东奔西走,仅凭他们也不可能反转战局。
禽齿斜死死地盯上了张登,组织起精锐骑兵,向张登发起车轮战。
张登的战车已经跑不动了,他在亲卫的拱卫之下,指挥着战车在原地打转,迎战来自四面八方的饱和式攻击。
禽齿斜看得精准,手起一箭,直射张登战车的服马。“扑”的一声,长箭穿透了服马的脑袋,左眼进右眼出,迸射出一团血雾。
服马连叫都没叫一声,扑通一声就跪伏到尘埃之中。
服马是一车四马当中驾辕的两匹马,是战车的主要动力。两侧的骖马则是拉偏套,起辅助性作用的。
一匹服马受伤,整乘战车可就塌了。最要命的是,两侧的骖马受了惊吓,还在拼命往斜里拉车,这样一来,张登所乘的战车一下子就倾斜在地,将张登重重地甩了出去。
张登被摔得弓也飞了,兜鍪也掉了,整个人披头散发,全身土灰,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禽齿邪一见大喜,立即亲自冲锋,誓要把张登的人头收割回去。
张登的一名亲卫身材壮硕,力大无穷,他虎吼一声,硬生生将倾覆的大车扳了过来,横在张登面前,阻挡了东胡军的铁蹄。
张登爬起来一看,全军已被胡骑层层包围,千乘战车损失过半,剩下的行动不便,原地转圈,已经成了胡骑的活靶子。
张登大声下令:“布车阵!”
所谓车阵,就是把倾覆的战车收拢起来,围成一个圈,勉强抵御胡骑的轮番冲阵。
但也就是保命而已,想要突围是不大可能的。失去了战车的军队,已经失去了速度、失去了机动,在胡骑快马的追击之下,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收割殆尽。
中山残军奉令行事,收拢原野上横七竖八的战车,竟然还组成了一个环形防御阵地。
毕竟是千乘之师,倾覆的战车骨架,也能抵挡一阵子。
“将军,箭射完了!”
“顶住,给老子顶住!”
张登此时也没有了昨日的嚣张,他将身体躲在车后,扯着嗓子下令道:“速速向武安君求援,速速求援!请武安君拉兄弟一把吧!”
残军中组织出几位骑术尚可的死士,收拢了几匹战马,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开始向不同的方向突围。
在东胡快马面前,能不能突围出去一匹马,能不能搬来救兵,就看天意了!
禽齿邪几次冲锋都没有近了张登的身,又见对方在眼皮子底下竟然建立起环形阵地,骑兵一时也攻不进去,心中异常恼火!
他大声下令:“火攻!”
东胡骑兵迅速燃起一堆堆篝火,骑手们拿着燃烧的火把,远远地丢向中山军的环形防御车阵,很快点燃了战车,形成了一个大火圈,将残军死死地困在其中。
三尺风紧急上前:“将军,此地凶险,属下率斩蹄军护送将军突围。”
张登哀鸣道:“千乘战车,数万同袍,因我而死,有何面目再回中山!尔等能撤尽撤,本将不回去了!”
禽齿邪仍死死盯住张登的方向,眼见得他在圈中活动,眼珠一转,心生一计:“来人,套马杆!”
立即有人将禽齿邪专用的套马杆拿了过来,这支杆,足足有两丈八尺多长,用较轻的白桦木做成,否则这么长,根本举不动。
套马杆?制作过程十分讲究,要用湿牛粪捂满六六三十六天,吸足了牛粪中的特殊因子,使其具有特殊的柔韧与弹性。然后再拴上精捻的皮绳做的活套,还要进行反复打磨和调整,才能确保一根套马杆的舒适和耐用性?。
禽齿邪显然是此中高手,他窥见张登在圈中呼天抢地,一脸沮丧,遂悄悄地催动快马,沿着火圈的边缘地带游走、游走,再游走。
瞅准一个时机,禽齿邪突然一夹马腹,坐下宝马心领神会,立即沿着火圈提速狂奔。
禽齿邪将长长的套马杆伸入火圈之中,准确地套中了张登正在沮丧的大脑袋。
三尺风正欲进一步劝谏张登突围,突然“嗖”的一声,张登身形平空飞起,如同升仙一般,消失在熊熊燃烧的火苗之外,将三尺风及一众亲兵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