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毒牙皱紧的眉头，沉思的双眸，刘至叹了口气悄悄退了出去，故意弄出些动静重新走了进来。
    “毒牙在吗？”刘至人未到，声先至。
    毒牙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忙走到院中。
    “主人来了。”
    “嗯。”刘至取下斗篷，看着他说道：“当日出了点状况，不得已留你在洛城等候，等久了吧。”
    “不碍事，我去寻过主人，在乌良那里发现了打斗的痕迹，自然猜到是出事了。主人此时回来，想来事情已经解决，一切都好。”毒牙道。
    “都被你说中了，接下来我与众人商议好打算前往东大陆，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刘至问道，并不提当日自己之事的凶险。
    毒牙迟疑片刻，坦然道：“毒牙辜负了主人好意，想来主人已经知晓，五长老逃回了东大陆，我没能说服他。”
    刘至点点头：“你已经尽力，如何做是他的选择，我明白的。”
    “谢主人体谅，接下来前往东大陆是为了将创世教连根拔除吗？”毒牙问道。
    “嗯，创世教危害一方多年，你也知道，乌良他们此番来洛城的用意，为避免东大陆无辜宗门受害，不会变成下一个摘星宗，需趁他们还未彻底联合起来时，尽早将其铲除。”刘至道。
    “属下明白，请主人稍等，我去整理一下就随主人出发。”毒牙道。
    刘至点点头，站在院中等他。
    毒牙整理好，很快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刘至从未见过的匕首。
    他苦笑一声，将匕首递到刘至面前。
    “这是五长老临走时所留，他说原本以为此生修为无法再有精进，想将此物传给我，作为他在教中的接班人。没想到我早早便死了，更没有想到我非但没死，反倒得了机缘。若是早几年知道，他便不会受教主怂恿走上魔修这条路，如今虽然延长了寿数，但背负了太多因果，也造下无数杀孽，为时已晚，他无法再走回头路。留下此匕首，与我恩断义绝。”
    刘至听后，见他眼眶通红强忍悲痛，不忍再看背过身去。
    “他既然选择了魔修这条路，自然也要承担因果。”
    “可是此事与我有关，若是当初我能告知他未死，会不会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毒牙的声音激动起来。
    刘至摇摇头。
    “莫要想这些不可能的事情，结果已经摆在眼前。”
    “主人对我恩重如山，就像前半生他对于我一样，眼看他要死在主人的手中，我如何能够安心的看着他去死？”
    毒牙的语气更加激动了，话锋一转，毫无预兆的，尖锐的匕首猛的刺向刘至的后心窝处。
    刘至毫无防备，后心被巨大的力道刺痛，好在有蛛丝宝甲护体挡住了攻击，否则这一击他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珍珠大叫一声，从刘至的怀中跳出来，伸出利爪挥向毒牙。
    “你竟然敢害主人！我跟你拼了！”
    毒牙两眼冒着邪气，瞳仁变成赤红色，显然已经入魔。
    手中匕首挡下珍珠的攻击，又朝刘至刺去。回手一团黑炎朝珍珠兜头罩去，竟是毫无怜悯的想将他置于死地。虽然他的境界不及珍珠，但身法老道，战斗经验丰富，珍珠并不是他的对手。
    刘至大吃一惊，大声喊道：“珍珠！”
    好在珍珠原形下的速度也是极快，险险的躲开了黑炎的攻击，滚到一边，他亮出利爪伺机而动，再次扑向毒牙。
    “为什么你要害主人，你曾立下过天道誓言，不怕天道惩罚你吗？”
    毒牙并不回答，嫌它碍事，手中多出一把淬毒的短刀劈向珍珠。
    珍珠黑色的绒毛被削掉一片，又惊又险的躲过攻击，在空中打了个滚，快速闪避。
    “你如今的一切都来自主人，怎么可以恩将仇报？你没有良心吗？”
    短刀挥过，匕首朝珍珠柔软的腹部刺去。珍珠躲闪不及，还好利爪及时护住，挡下了匕首，却被毒牙一脚踹飞重重的撞在院中的石台上，石台当即化为碎石，珍珠顾不得疼痛，一下跃到树上，前胸后背疼的他龇牙咧嘴，呼呼喘气。
    毒牙也不管他，又向刘至袭来，出手角度刁钻，时常声东击西，那狡猾的样子似乎又回到了刘至刚认识他的时候。
    刘至心有余悸的躲过攻击，想到自己差点就一命呜呼，若是当时毒牙选择的是砍掉他的脑袋，那种毫无杀气的情况下距离又如此之近，自己未必能逃得过。
    珍珠从毒牙的身后袭来，这次他聪明了一些，先将一张烈焰符朝毒牙投去，自己则躲在后面攻击。
    毒牙余光看的分明，回手就是一个匕首掏心。
    眼看他对珍珠动了杀心，刘至连忙阻止。
    “毒牙，冷静下来，不要伤害珍珠，你被魔气侵蚀了，让我为你拔除。”刘至道，一个空间置换将珍珠拉到一边。对于毒牙，他并不敢下重手，生怕伤了他，可是如果不认真的跟他搏斗，又无法阻止他无情的进攻，一时陷入两难境地。
    毒牙却充耳不闻，魔气暴涨，修为竟然一跃到了分神境界。
    “你的修为提升了。”刘至道，刚入洛城时毒牙还是出窍期境界，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到了分神期。
    毒牙并不理会刘至，招招致命攻击袭来，刘至见他虽然变化很大，充满了魔气，但眼神十分冷静，也是惊讶。
    “毒牙，有什么事都可以解决，不要冲动，你被魔气控制了心神。”
    珍珠却道：“他是主动入魔的，若非他心甘情愿，谁能控制他？那个五长老的修为可不如他，没有这个本事，主人不要心慈手软。敢害主人的，统统都不得好死！”说着又朝毒牙扑去。
    “珍珠不可！”刘至连忙喝止，虽变故发生的太快，但他并不想二人为敌，只待替毒牙除了魔气，之后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然而珍珠却重重的摔了出去，一道长长的血线挥洒在空中，它倒在地上，顿时没有了反应。柔软的腹部敞开一个大口子，内脏清晰可见，很快被大量的鲜血染成红色。
    刘至心神剧烈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所见。
    “珍珠！”
    刘至当即抛出一个幻境将毒牙控制在内，闪身到珍珠身边。
    珍珠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双眼紧闭。柔软的小动物一点点的不过巴掌大，却敢豁出性命守护他。
    他颤抖着手探了探珍珠的鼻息，感受到尚有极其微弱的一丝呼吸，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着回生丹。他将珍珠小心翼翼的扶起，轻轻掰开他的嘴巴，将丹药喂了进去，随后向珍珠的体内输送灵力。
    “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天道一定会保佑你的。”刘至道。
    珍珠与他最是贴近，从认主的那一刻起，就全心全意的一直跟着他。为了追上他，更是拼命的努力修行，他对自己的忠诚无人能及，甚至可以毫不犹豫的跟相处多年的毒牙反目。
    灵动活泼讨人喜欢的小兽，经过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修为上来了，却没想到遭此大难。
    他总说要帮自己，可是自己只希望他能长命万岁，好好活着，不需要他用命来帮。
    “多多，麻烦你出来照顾珍珠。”刘至唤道。
    “好的主人，你将我召出来吧。”笋多多回应道，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刘至身边，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珍珠也是惊讶万分。
    只见它惊讶过后十分冷静的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箱子，里面装了很多东西，它戴上特殊材质的手套对刘至说道：“主人只管去做其他的事情，这里交给我就好。”
    刘至闻言点点头，他很信任笋多多，相信他能将珍珠照顾好。转头看下幻境中的毒牙，他正在与自己的幻象对战，几次失败后露出十分不甘心的眼神。
    “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毒牙为何会变成这样刘至不知道，但即使珍珠命在旦夕，刘至也并不想放弃毒牙，多年的相处历历在目，并不想因为冲动而冤枉了他，若他是被操控的，一定要揪住幕后黑手，让那人付出代价。
    刘至全神贯注构筑了一个新的幻象，幻象中的刘至与毒牙打的难解难分，且因为毒牙故意卖的破绽着了道还被匕首刺伤。
    “你是真的要杀我，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珍珠说的都是真的吗？”幻境中刘至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摸向自己的腰间，摸到了一手的血。
    毒牙并不回答，修为又窜高了一截，已经到了分神中期，嘴角紧抿，向刘至逼近。
    “你的修为是真的！可是即便从接触魔气开始修炼魔功，也不可能提升的这么快。你是如何做到的？一个人不可能同时修炼灵力与魔气，若是你当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修炼了魔功，为什么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竟丝毫不能发现，连大哥也没能察觉？”刘至道，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毒牙闻言哈哈大笑，表情十分的得意。
    “等你死了，你会知道的。”他说道，嗓音变的与以往略有不同，虽然差别不大，但刘至一下就听出来了。
    “你不是毒牙，你是谁？”刘至惊道，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还好此人不是毒牙，原来是他人假冒。如此他伤害珍珠倒也正常，随即又是一阵担心，不知毒牙身在何处，是否安全。那老小子最是惜命，希望等处理完这里的一切还来得及。
    毒牙又不回答他了，不停地对刘至出招。
    刘至顾及着情分，处处被限制，反倒落了下风，被他多次得手，又添了好几处伤口。被淬毒的刀划伤砍伤的地方，皮肤一片青黑，刘至当即躲到幻境之中。
    “我知道你善于制造幻境，不过一旦被我这毒伤到，可轻易找出你所在，幻境也是无用。”毒牙言罢朝一个地方刺去，刘至竟真的被他刺中了手臂。举起锈剑挥开长刀后，仍是对入魔的毒牙抱有一丝侥幸。
    “你再不清醒，我真的要出手了，我高你一个大境界，你不是我的对手。”刘至道。
    毒牙闻言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修为又往上窜上一节，竟然一下子就到了合体初期。
    “这怎么可能？”刘至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事实摆在眼前，只是你见识太少，不明白罢了。”毒牙道。竟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沓攻击符箓丢向刘至，刘至看的分明，这些都是他亲手所制。若他不是毒牙，如何能有这些？或者，毒牙已经被害，储物戒到了此人手中。
    “你杀了毒牙！”刘至道。
    毒牙轻哼一声：“反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老实告诉你，我就是毒牙，也不是毒牙。”
    刘至避过一击，又躲到幻象之中。
    “什么意思？”
    毒牙轻松找到刘至，二人又战到一起，毒牙修为已经上升到了合体中期。刘至大骇，再不敢放松丝毫，全神贯注的与他对战。
    二人早已打到了院外，一些魔修远远的看着议论纷纷，但并不敢靠近，两人都是合体期修为，战斗起来威力极大，一旦被卷入其中，性命不保。
    “那一年，我因教中事务繁忙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与毒牙对调了身份，隐藏修为到清风观中偷闲，没想到遇到了你。那时你旁边有王杏这个大能在，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只得按下杀心，委曲求全。天道誓言都是以毒牙的名义所立，自然与我没有损害。”毒牙道，手下攻击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眼中杀意清晰可见，没有任何的隐藏。
    “如今王杏已经不在，你身边也无帮手，又是在魔修云集的洛城，天时、地利、人和，此时不杀你，更待何时？难道还要老夫再在你身边装十年孙子吗？”毒牙道，眼神中露出轻蔑之色。
    “你这人的运道确实极好，拥有世所罕见的天材地宝，待我将你杀了，斗元小界自然是我的，再取你元婴吃下，运道说不定也会转到我的身上，这么美味可口的你，我如何会放过？何况错过这次，下次再要取你性命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看来你是早有预谋，你究竟是谁？如何能瞒的过大哥的眼睛。”刘至惊道。
    “我才是真正的五长老，毒牙的救命恩人、授业恩师，也是创世教唯一与乌良当年修为齐平的长老第一人。”五长老道。
    “你才是五长老！”真相竟然是这样。
    “你害老夫多年不能回到教中，手下势力被其余长老瓜分，害毒牙只能依附在乌良手下当牛做马，若非此回见到他，老夫恐怕还不会那么快决定对你下手。也是你到了死期，竟是这么凑巧，身边无人，送上门来。”五长老道，环顾一圈发现不见了珍珠的身影。
    “倒是可惜了那小畜生，寻宝的好手，不过死了也无所谓，再去抓一只就是。相比起来，从你身上可得的利益简直让老夫疯狂。多谢你这么些年将空间培养的如此完善，老夫会替你好好的享用。”五长老此时竟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了缚灵网，兜头朝刘至扔去。
    刘至一看心道不好，也取出一个投向对方。然而他多处受伤又中了毒，行动不便，闪避不及时被缚灵网兜头罩住。
    五长老见他终于被抓住，哈哈大笑。将人提回院中扔到地上，设下结界不让外人探查里面的情况。然后他提着匕首与刀，从网外向里狠捅刘至。
    刘至闷哼几声，鲜血汩汩流出，愤怒的看着他。
    “老夫知道这样杀不死你，但是看你副狼狈样子就让老夫很痛快，被抓住了自然是任由老夫搓扁揉圆，你不服又能如何？”五长老说完又捅了刘至几刀，哈哈大笑。
    “你还没说，如何不让大哥发现你的真实修为，魔气又要如何掩盖，我可是亲眼看着你的修为从金丹期一步一步修炼上来的，实在想不明白。”刘至不甘心的说道。
    五长老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夫方才已经说过了，你看不明白，只是因为你见识太少。”说罢他将手伸入丹田之内，从中取出一物在刘至眼前晃了晃。
    “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魔灵牌，乃是人魔两界相交处所生的天材地宝，极为罕见。老夫有幸于五百年前得到一枚，也是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此物不但可以将魔气与灵力进行转化，还可以任意改变修为，老夫想要什么样的修为，外人就只能看见什么样的。王杏虽然是渡劫期大能，但他也没有办法识破此物。”
    “这么多年来老夫在你的空间内修炼，积累了大量的灵气，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转化为魔气，你说亲眼见到老夫修为提升，可是你仔细想想，何时见过老夫渡劫？老夫从来不会在你等面前渡劫，因为老夫认识你的时候已经是合体初期的修为，要渡的只有合体后期圆满境至渡劫期的大雷劫。”五长老将魔灵牌放回丹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大鼎
    幻境外的刘至震惊无比，前因后果在五长老的叙述下明明白白，他仔细回想一切，确实如他所言，从未亲眼见过他渡劫，而自己也从没有放在心上。此人心思深沉，忍耐力世所罕见，为达目的竟可以隐忍身份多年，这份心性不是他可以比。
    “现在你也算是个明白鬼了，黄泉路上，有珍珠在前面等你，也不算寂寞。”五长老言罢长刀捅向刘至心口，一阵搅动，竟将周围血脉全部切断，让他死得不能再死，绝无还生的可能。
    刘至大睁着双眼倒在网中，断了呼吸，死不瞑目。
    五长老见多年的仇人终于死去，又畅快的大笑数声，手往脸上一抹，显出一张陌生的脸庞，看上去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他等了数息，不见刘至的元婴出现，皱了皱眉。
    “你逃不掉的，本体我尚可以轻松对付，何况区区元婴，身在缚灵网中，你要如何逃脱？”五长老不屑的说道。
    这时刘至无声无息的出现五长老的身后，幻境中五长老的身后并无一人，他谨慎的打开缚灵网，然后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插入刘至的丹田处，显然想从此处入手将元婴挖出，完全不知此时他已经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锈剑毫无阻碍的从五长老的后心刺入，又从前胸穿出，刘至也学着五长老方才所为一阵搅动，将心脏周围的血脉全部切断，然后一脚将他踢开。
    五长老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好端端站在眼前面无表情的刘至，口中无法控制的涌出鲜血。刘至的脚下，死不瞑目的另一个他化作一道青烟。
    五长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被算计了，这个诡计多端的小子，这样都杀不了他，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但真是不甘心呐。
    五长老死不瞑目的断了气，刘至一剑挑开其腹部，五长老的元婴一个闪现，却被刘至困在空间之中。
    “在我的空间里没有逃脱的可能。”刘至淡淡说道，在元婴惊恐的目光下，一剑斩下其头颅。随后淡定蹲下身，将魔灵牌从尸身丹田处翻找出来，放入储物戒中，又将五长老的身上搜刮了个干净。
    一张烈焰符扔下，五长老的尸体与元婴燃起熊熊大火。
    刘至回到笋多多的身边，它已经将珍珠的伤口处理完毕。见刘至回来，说道：“幸不辱命，等珍珠醒来就脱离危险了。”
    刘至心绪翻涌，小心的将珍珠托在手中，手指轻轻摸了摸他圆圆的脑袋。
    “接下来我还要去东大陆铲除创世教余孽，珍珠就交给你照顾，若他醒来，叫他不要为我担心，毒牙已经被我杀了，他可安心静养。”
    “主人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珍珠。”笋多多道。
    刘至点点头，念头一动，将珍珠与地笋送回到了空间之中。
    他望向被烧成灰烬的五长老及其元婴，闭了闭眼睛，眼底一抹黑气若有似无，戴上幻影斗篷，快步往传送阵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