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孤影仙子轻叹一声无奈道:“罢了,这老贼当年所得便是假货,本仙子期盼,多年没成想到头来却是
空欢喜一场。我与此宝无缘,今后秀水门与本仙子还要继续麻烦诸位仙君多加照拂了。”神情楚楚动人,端的是娇弱柔媚,我见犹怜。
碧波湖六君子当即上前各种安慰,并表示只要他们在当护得秀水门上下周全。岳清秋瞥一眼魔影,悠悠道:“老贼虽已痴傻,但先前污蔑挑衅本仙子诸君也看在眼中,必须为此付出代价。秀水门底蕴不丰,老贼身家虽少但本仙子打算一并收下,不知诸位仙君可有异议?”
仙子开口,自诩君子的六人又岂好说不,即便有所贪念碍于脸面也只得压下。再者魔影不过与他们同阶,身家即便再丰又能到哪里去,五十年被关在异域,想来灵石都几乎花光,剩下的那些给她就是。至于穿天梭是否还有后续他们倒也不急,日后总能知晓。
六君子中的一人看着手中穿天梭微微一笑道:“此物虽是假货,但能以假乱真也是少有。本座打算收下后细细研究,日后若有真品线索也可对照一二,不知仙子可有意见?”
他所言不过为了试探岳清秋,若是真品想要借此瞒过他们却是休想。但见其神情淡淡并不反对,毫无留恋之色,也便歇了心思。
之后六君子提起痴傻的魔影护送孤影仙子回到了秀水门,孤影仙子借口身体不适自去休息,魔影则被关入地牢之中。六君子得门中貌美女修招待心满意足后这才回去了碧波湖。
待到他们一走,本在房中假寐的孤影仙子立时起身携数名弟子去到地牢,二话不说便将魔影砍了四肢。本要将其虐杀致死,可见其痛哭流涕大声喊叫的狼狈模样,甚是烦躁,一剑砍断其头颅又毁了元婴,出手狠辣一气呵成,并不像先前表现的那般柔弱。
从此赤明界再无魔影上仙。
岳清秋不屑的看着魔影的断肢残骸,毫不避讳亲自上前将其拔了个精光,上上下下搜的仔细非常。两枚储物戒中灵石材料不在少数,收获颇丰,魔修法器虽然对她无用但也可以卖出或者交换其他,只是可惜并无穿天梭踪迹。
她眼神一厉,对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全力搜索名为刘至与严立两位上人境修士。这二人要前往银环星必去第一大城锦都,而要到锦都则必须通过各大主城传送阵前往。距离此处最近的乌尔城当是二人首选,速速调派人手前往追拿。一旦错过,之后再寻将困难万分。此二人肖像稍后便会发出,一切需暗中进行,绝对不可叫旁人知晓。”
众弟子领命离去,留下风情万种的孤影仙子一人立于满地血污的地牢之中。她也不在意,踢开魔影死不瞑目的头颅,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另一边刘至与严立全力运功而行,早不知遁出了多少里地。所行方向却与孤影仙子以为的乌尔城在不同方位,相距甚远。
二人初到赤明界人生地不熟,又才目睹了岳清秋与魔影之间的尔虞我诈,身为知情者的二人难保事后魔影不会将他们供出,早就幻化为形貌完全不同的两人。严立虽不能让自身恢复原状生出血肉经脉,但幻化外形却是轻而易举,只是平时自有其骄傲不愿为之。如今形势所逼却是不得不为,于是化作一名穿着考究举止得体仿若大家族中出来的年长管事。而刘至则化作大家族中年轻一辈桀骜不驯之子弟,表情张扬,走路带风,一看便知是缺乏社会的毒打,同时又明晃晃显示其有后台势力傍身。严立自称多管事,刘至则为宝少爷,正是取了多宝宗之多宝二字。
途中刘至道出早已将穿天梭调换之事,叫严立吃惊不小。毕竟魔影可是日日与他们一道,对法宝更是严防死守,也不知道他如何掩人耳目挤出时间做出两把仿制品来。
刘至用的自然是幻术,为防被身为上仙境界的魔影看出端倪,他只将幻术布于手掌方寸之间。魔影虽与他们一道但也不是时时盯着,一旦离开或者神识不在自己身上,他便小心为之。所以原本只需三日便可完成的仿制品硬生生被他熬成了九天。也正是因为魔影对炼器一道不甚了解,他得知后才敢大胆而为。所幸,他成功了。
而刘至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防着魔影一手,对方看似亲切随和,实则种种计算、处处挟制,但凡他二人没有半点利用价值恐怕立时便会死于其掌下,成为那些魂魄中的一员。穿天梭为速度法宝当可弥补他与严立修为上的不足,届时离开小幽冥即便魔影要对他二人下手也可借此物逃出生天。只是未曾料到魔影让他二人当马前卒先一步离开小幽冥,他又因为向来谨慎的性格没有冒然冲出崖底,这才逃过一劫。而二人扮作大家族之人故意高调而行,一来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来也可以吓退一些不长眼的宵小之辈或没有势力傍身之散修,若是遇到仗着实力强悍非要上来惹事的却也没有办法。与其因最底端的上人修为被人欺压,不如强势一些,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从来如此。
两个时辰之后二人前方五里开外处出现一座小镇,坐落于一条长河边,目测有百十来户人家。因着夜色已晚,远远望去灯火阑珊,偶有一两声婴啼与犬吠传出。
严立道:“公子,前方小镇一派祥和气氛,不如今晚便于那处歇息,待到明日天亮时再行出发如何?”
刘至看向那小镇,神情倨傲道:“此地灵气盎然,区区凡人如何配住在这里?也不知是哪个宗门势力在此照拂他们,为了些许供奉竟大方至此?”
严立略一沉吟后回道:“宗门大派与凡人大多脱不开关系,家族也是同样。凡人虽浅薄愚昧但听话好用,给予其庇护便兢兢业业为宗门操持外务可省力不少,公子不通俗物自然不知。所以出来历练确为好事一件,可学到不少。”言辞间像极了一位尽职尽责的管事。
刘至全不在意的轻哼一声:“走吧,本公子要住这镇上最好的客栈。”言罢脚下一动朝那小镇不紧不慢的飞去。
严立露出慈爱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清河镇位于玉带河中下游,隶属苍云小岭奇虫门治下。奇虫门乃是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门人弟子寥寥,上下不足三十众。
奇虫门招收弟子不看出身、灵根,只看是否与虫有缘。且以对虫道的感悟划分修为等级,分别为虫尊、大虫师、小虫师以及学徒级别。
虫尊为虫之一道修行最高深者,目前唯有奇虫门掌门以及实力最强之三位长老到此境界;大虫师为门中实力第二阶梯,并负责教授小虫师与学徒;小虫师则是在门中修行多年于虫道小有所成者;而学徒则是刚入门修行之辈。
奇虫门1弟子修行至小虫师级别后便须下山历练,感悟更为高深的虫道提升修为,突破至大虫师境界后才可返回宗门。这些外出历练之人从来不提来历出身,导致其门派甚少有人知晓。
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小门派,每有一人在外行走却是可叫赤明界众修士抖三抖的存在。无他,此门派中人修行的乃是控虫术,世人称之为蛊术。实则两者并不相同,控虫术与之相比要高深更多。
自古蛊术诡异莫测识者甚少早已被妖魔化,令人闻之色变,大多数修士与控虫之人对上总是防不胜防,多是吃亏甚至丢了性命。奇虫门之人又大多生性桀骜我行我素,脾气也是莫测说变就变,崇尚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若是谁叫此门中人看不顺眼了,当不知何时便中了虫术。所以一旦出现与虫子相关或离奇或恶性之事件,修真界便会传出风声:那使蛊虫的邪修门派又来为祸苍生了!
矛头直指所有与虫相关之门派,甚至包括御兽宗,也不管正道还是魔道但凡与虫有关的皆在怀疑之列。只是这么多年来也未能有线索寻到那些人的根脚,出现的突兀,消失的也突然。
若有怀疑的修士上奇虫门质问传言之事是否与他们有关,宗门上下自然拒不承认,一口咬定绝对不是自家门人所为。山门就在这里,上书“奇虫门”三个大字,光明正大,若是邪魔歪道谁敢如此明目张胆?且奇虫门乃是正正经经的灵修,不论虫子有毒无毒,在他们眼中一律平等皆为修行之友。信奉虫为生灵之源,自然之母。如此崇高情怀怎可能拿来作恶?但凡出手定然是为了伸张正义!
你说那在外搅风搅雨的像是我门中弟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门中上下甚少与人打交道,何来纠葛?都在山间潜心修行呢。腥风血雨更是无稽之谈,除非拿出确凿证据否则便是泼脏水。且看看清河镇中那些身体康健的凡人,吃饱穿暖皆有良田果树,全是我门中弟子控虫之功。
我等良善之辈一生与自然近亲,使虫也是为苍生谋福,何故要平白遭受此等污蔑?就因为我门派势小没有大靠山作为倚仗?不带这么欺负老实人的!也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多说无益。总之外面那些事与我奇虫门毫不相干,莫再以无中生有之事扰我门中清净,欺我势单力薄。
怀疑之人想想也是,一个还在山沟里摸爬滚打的小宗门如何能培养出那般厉害的人物在外界搅风搅雨?只能是魔道邪修所为,结果自然不了了之。
奇虫门年轻一辈才俊--成红玉为奇虫门十二小虫师之一,今日是他下山历练的日子。他这人向来随心所欲不受规矩束缚,虽被其师尊梨梨大虫师催促数次,仍是自顾自睡到日上西头才餍足的抹着口水从床上爬起来。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喊道:“小刀、大力士,随小爷下山了。”
只见一只五彩魔花螳螂一只深褐色巨大甲虫分别自床头、窗台跃出,舞动触角似是极为兴奋,随即听话的钻入其腰间锦囊之中安静蛰伏。
成红玉套上皮靴,拿起桌上青竹虫笛别在腰后,也不同其他门人、师长打声招呼便慢悠悠下了山。一路走走看看甚是惬意,他也没想过究竟要往何处去,反正赤明界大的很,走到哪里便是哪里。待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他才行到清河镇外。对于此地他并不陌生,镇中的凡人受奇虫门庇护包揽一切外部事务,他与同门也会时常下山到附近田间菜地果林中操持虫务。常来常往,也认得了不少人。
清河镇虽然只有百来户人家,但布置确如一座小城,中央为主干道,两边则是店铺林立,其后才是民居。镇上总共有三间客栈,两小一大,小的那两间为凡人住宿之用,大的名为仙客来专为招待修士所建,甚是气派。成红玉为此间常客,凡有下山总要在此住上一晚,只为偷闲。他步入仙客来见掌柜赵大正在招待一老一少两位修士,也不打扰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只听掌柜恭恭敬敬道:“天字号两百钱一晚,地字号八十钱,人字号...”
话未说完,便被那年轻人打断:“不必废话,两间上房,小爷只住最好的。”言罢丢出一枚灵石落于柜台之上。
赵大一见眼神顿时便亮了,强忍住一把将灵石收入囊中的渴望,笑容灿烂道:“天字号尚有空余,不知二位贵客打算住几日?”
那年长的客气道:“这位掌柜,不知一枚灵石可住多久?”
赵大想了想回道:“不敢欺瞒两位贵客,一枚灵石折合为五千钱,可住小半月之久。”
那青年闻言道:“只住一晚,穷山恶水之地本少爷明日便走。”
成红玉闻言挑了挑眉,此子竟然敢说苍云小岭为穷山恶水之地当真没有见识,此地乃为万虫栖息之宝地,天上飞的、地下爬的、水里游的数不胜数,占据赤明界虫类半壁江山。若非必须下山历练,他当在山中与有趣的虫儿相伴一辈子。他又看了一眼那年轻人,穿着打扮无一不精致考究,想来是出身世家大族。不过,那又如何?这无知小子已经成功挑起了他的火气。
“这...可是小店并无灵石可找二位,能否以钱币兑换?”赵大当即脸色愁苦道。
那青年无所谓道:“不必找零,本少爷酷爱听各地奇闻趣事,你且将知道的说来听听,就当抵了余下房资。”说着又取出一枚灵石抛掷两下,“说的好了,这也是你的。”
赵大闻言大喜,他虽为一介凡人也知灵石的重要性,乃为修行之必须。仙客来虽为招待修士所建,但其实甚少有外来者入住,前来光顾的几乎全为奇虫门弟子,而他们住宿从不需要付账。偶有入账也是流通钱币,像这般大方扔灵石的他一年也难得遇见两回。眼下只要嘴皮子利索叫客人满意便可得到两枚灵石,对他而言简直是天大的好事。甚至已经设想将这两枚灵石放于小孙子床头,或可开启他灵根,将来也进入奇虫门成为受人敬仰的修士。
赵大想到这里满面红光,热情巴结的样子几乎带着谄媚。
“全包在小人身上,小人虽为此间掌柜甚少外出但知晓之事却是不少,且年轻时于大陆各处游历见闻甚多,那些地方的趣事更是装了满肚子,估计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小人尽量挑有意思的讲,定然叫贵客满意。”
这一老一少正是刘至与严立。
成红玉闻言甚是不屑,冷哼一声打断三人交谈:“赵大,你要赚灵石小爷不反对,但需嘴巴把牢,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赵大一见是成红玉坐在那边,当即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哈腰步出柜台到他面前恭敬道:“不知成仙师大驾光临,小人有失远迎还请勿怪。”
见成红玉一脸不悦的样子,忙又说道:“灵石珍贵,小人想着若能以口才换取两枚何乐不为?届时上缴宗门也是好事。小人向来拎得清嘴巴严实,不该说之事当不会提一个字,仙师尽管放心。”
刘至早在成红玉步入清河镇时便有察觉,虽步履散漫但身负灵力,又直往仙客来而来想是时常光顾之人。待其坐定,一举一动也皆在他神识掌握之中。若要了解此地修真界形势,当然是从修士处入手最好。只是如何叫其心甘情愿的开口,且说的都是实话却是个问题。
刘至转过身来视线与成红玉对上,见其眼中既有不屑又有挑衅,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率先开口道:“这位道友可是眼珠子不好,何故如此看人?本少爷向来心善,可大方替你矫正一二。”
“狂妄!此乃我奇虫门地界,岂容你放肆!”成红玉拍案而起,一下将手边茶几震为粉碎。见过狂的,可没见过这么狂的,一开口便是对他出言不逊,当真不知死字怎么写。
“呵,道友脾气如此火爆,毁了店家桌子想来也是不会赔偿。可是因着有奇虫门撑腰,才敢仗势欺人?话说奇虫门是何门派,本少爷为何从未听说,多管事可知晓一二?”刘至说着表情甚是轻慢的看向严立。
严立配合道:“回宝少爷,老夫也未曾听说过。大门派中是肯定没有这个名字的,至于中小门派...老夫却并无关注。”神情虽然看不出什么,但语调中却隐隐透出高高在上的不屑。
其实他二人哪里知晓赤明界修真门派各方势力大小,但既然扮作身份高贵之出身,其余自然全要靠边。
二人一唱一和将成红玉气的差点仰倒,自家门派虽不显山露水,但好歹这二人眼下可是站在自家地界之上,要说完全不知怎么可能?
“放肆!”成红玉喝道,“苍云小岭为我奇虫门地界,清河镇更是隶属我宗门治下。你二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修士,居然连这都不知道。”待他说完心中更气,这二人算什么东西,小爷凭什么要对他们解释?可是话已出口又不能收回,当即便决定要给这二人一点教训。
掌柜赵大早已吓得冷汗淋漓手脚发虚,恨不得立时消失当场,生怕神仙打架他这凡人遭殃。两个伙计更是面无人色,呼吸困难,浑身止不住颤抖。
“哎,就当是本少爷孤陋寡闻吧。”刘至无所谓道。
严立连忙接话:“宝少爷含着金汤勺出生,从未离开过繁华之地,若非家族规矩必须出来历练又哪里会到这种地方?”
刘至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得这位...成道友告知,倒是知晓了一二,苍云小岭奇虫门,本公子记下了。”眼中尽是挑衅,一副找事欠打的样子。
成红玉闻言怒意更甚,此人话中有话莫非想要对宗门不利?看这二人修为与自己不相上下,即便有大势力撑腰但天高皇帝远,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将二人除掉,自然可以免去后续麻烦。
思及此,他刚要有所动作却听那青年又道:“能以虫立派的宗门想来于虫道之上十分高明,巧了,本公子手上正好也有一只灵虫,成道友可要与我比试一二?”
成红玉闻言差点没忍住大笑出声,无知狂徒,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也敢在他小虫师面前班门弄斧,简直要笑死人。与之比试,必胜无疑。当即应道:“你要如何比试?”
刘至道:“这个简单,你我各出一虫叫之对战即可。不过即为比试当有彩头助兴,本公子也不占你便宜,我若赢了,你代替掌柜说一晚上奇闻趣事或者各大门派之丑闻即可,本公子就爱听这些消磨时间。我若输了,则悉听尊便。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