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凭他还伤不到我。”
    刘至闻言右手抛出一物，就见一张透明的小网迎着妖物头颅而去。
    利齿冷哼一声并不将那网放在眼里，本以为凭他的速度可以轻松避开，哪成想那网到了近前突然张开变成一张大网直接将他罩在了其中，之后迅速收紧变小将他牢牢困住。
    即便如此利齿也没有放在心上，张开一嘴黑牙不屑的朝那网丝咬去，以为可以轻松将之破开后脱逃，只是任凭他卡嚓卡嚓咬个不停腮帮子都酸麻了，那网仍是好好的未有丝毫损伤，更气的是那人族收起圆刀后便好整以暇的在旁边看着他徒劳，也不知在跟谁聊，说的话不多，却句句扎心。
    “这东西凶是够凶，蠢也是够蠢，咬第二下的时候就该放弃，却偏偏到了现在还在继续。”
    “你说的对，只怪他没有脑子。”
    “像他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妖物又哪里识得缚灵网。”
    “确实，时间紧迫没空与他在这里浪费。”
    利齿边咬边叫：“人族，莫要欺人太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怎的咬不破？凭我响当当利齿...”
    话未说完便被刘至一句“聒噪”打断，他收回缚灵网直接将整个妖物头颅丢回了小界之中。
    “等日后有空再将这妖物好好研究研究。”
    与刘至对话的自然是绿甲仙，只是他与刘至乃是神识交流利齿自然不能听见。
    天王殿见刘至轻轻松松拿下了利齿也是意外，本以为至少会有一战，结果利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直接就被抓住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想到先前利齿偷袭之事，天王殿不由好奇道：“主人方才是如何发现那女子为利齿所假扮？”
    刘至道：“自然是因为我有一双勘破虚妄的眼睛，再者模仿的再好终究不是本人，气息修为皆有差异。”
    天王殿并不怀疑刘至所言真假，虽听他话中有玩笑的成分但二者心意相通，知道刘至并没有骗他，不由肃然起敬。若有如此神目相助，魑魅魍魉想要迷惑主人怕是不能了。
    想到此处他又重新缩回到盒中保持安静，主人手段颇多，虽觉音寺到处潜藏着危险但也正好可以看看他将如何过关斩将化险为夷。
    刘至跨过高高的门槛进入第二殿中，里面一片黑暗，先前在外面看到的三座高大佛像不知为何到了里面反而更看不清了。他将灵灯高高举起，这才得以看清三座神像金身，身形逼真，衣饰华美，高大非常，只是肩膀往上的部分皆已缺失，跃上去一看，切口平整显然是被利器削去。这时他才发现殿中左右两排也摆放着数座形态各异的精美神像，身形相较正面三座要小上许多，但也全被削去了肩膀之上的部分。心道：莫不是做此事的人或者妖与佛有仇？
    因着殿中黑暗，刘至看着这些没有头颅的神像，即便知道都是泥塑所制可仍是感觉分外阴森可怖。好在直到他出了第二殿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果然如天王殿所言其中并无妖物盘踞。但感觉实在是不好，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出了二殿，前方是一段宽敞的广场，遥遥可见暗红色的光影下坍塌了一半的殿宇，剩余另一半虽还屹立着却有种凄凉之感。刘至才行过了一半路程，身周气氛陡然一变。方才他还是黑暗中的独行者，眼下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许多人，一看之下都是些见过的熟面孔。
    第三殿周围的星宿洞弟子有六人之多，这与刘至一路行来所见全然不同，他不由朝身后望去，只见身后殿宇被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显得缥缈模糊起来，周围一个人也没有，阴森、孤寂、诡异，与这边好像两个世界。这时又有两名星宿洞弟子分别从左右侧殿闪身出来，叫刘至注意力拉了过去，其余弟子见了连忙围上前去一番询问。
    刘至快走几步行到近前便听见他们正在说起里面的情况。看见刘至过来这几个弟子也都有印象，彼此招呼一声便听那两名弟子中的一人继续道：“我一进去便是鬼打墙，在黑暗中不停地转悠，也不见有什么妖物出来阻拦，可就是辨不清前后左右。好在有辟邪符护身，靠其开路才终于走了出来。”
    另一人道：“我那边也是差不多的情形，不过是一条没有前后尽头的走廊。那殿才多大，我愣是感觉在其中行了仿佛有数月之久，当真是神志不清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了下去。此时看来，分明是中了某种幻术。”
    众人议论起来这两座侧殿中定然是有妖物或者厉害的禁制存在，他们既来历练当然是要将之破除。遇妖斩妖，遇禁制则破之，当下一合计分为两队准备将左右侧殿内的东西除去，倒也热闹。
    刘至连忙向他们打听可有遇见他的同门，其中一人道：“先前好像看见一位女子过去了，你若是脚步快些应该可以追上。”说着指向侧殿旁的一道拱门。
    刘至谢过之后便朝那处行去，心道不是张婉便是师尊。与其让他们在这里乱闯，不如将人集合到一起引向第五殿。红尊虽然厉害也只一人，即便从前真是上人境修为，如今境界跌落至多与星霜相当，且他独木难支，而己方合五人之力应该可以将其拿下。
    思及此他健步如飞，越过拱门之后是一条蜿蜒小道，不过七八丈的距离后豁然开朗，前方竟是一座有山有水的后花园。明明是在地下不见光日，此处却生长着茂密的竹林，郁郁葱葱。加之有水的关系，热气蒸腾下林间各处笼罩着白雾，场景如梦似幻，却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刘至行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神识向前探去却未见有一人。身后小道也已经消失无踪，显然不知不觉间也着了道。他也不慌，心道若是幻阵那便破阵，若是幻术那便杀了施术之人。思及此，他微微一笑，下一刻数百只纸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刘至将一沓烈焰符分发下去，说道：“将这些碍事的竹林都烧了，发现有蹊跷之处立即回来禀报。”
    纸人得了命令立刻分头行动起来，不一会儿四处火光冲天，将黑暗的环境照亮了一片。按理这么大的动静总会吸引一些人过来，但是周围却安静如常似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那些纸人也没有一只回来。
    刘至依旧淡定，不紧不慢的朝前走去，可是走着走着人便消失了。不多时，所有火焰瞬间熄灭，竹林恢复原状一切仿若从未发生过一般。又过了一会儿，竹林与水也都消失了，黑黢黢的环境中只余一些山石，数条蜿蜒的走道与一座古朴的水榭，想来从前这地方确实是寺中后花园所在。
    一道潜伏在黑暗中的身影不解的看着前方，似乎不明白好好的猎物怎么就会突然消失了。正当它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巨大的危机感突然降临，一股强烈的心悸促使它本能的朝前打了一个滚后拼命往前窜去。只听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像是土地被什么东西炸开。它也不敢回头继续朝前狂奔，直到那种感觉消失了才停了下来隐在一旁。过了片刻它才小心翼翼的朝那边看去，却不见有任何异常，更没有爆炸后的火光与烟尘。安安静静，仿佛先前一切是它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这般想着方才那股危机感又出现了，背毛根根竖起不寒而栗。不管三七二十一，它又是一个打滚朝前窜去，可是脖子突然一疼被什么东西卡住。四肢拼命狂蹬也不能挣脱分毫，反而使脖子上的东西越收越紧，勒的它生疼，除非将自己的脖子拧断，否则想要逃脱是不可能了。
    这时一道声音从它头顶传来：“我当是什么妖怪，原来是只三尾狐狸。会使幻术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为了防止你继续害人这条命我便收下了。”
    狐妖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讨饶，然而无论它怎么求，那人手中之剑仍旧坚定不移的朝它斩来。
    狐妖大声叫道：“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刘至持剑的手微微一顿，说道：“不用想着拿假话骗我，只要你一死，这世间便少了一个害人之妖。至于秘密，就烂在你肚子里好了。”
    狐妖见这人如此决绝吓得四肢发颤，忙道：“当真是天大的秘密！是关于整片赤炎沙漠的！”
    刘至定定看着狐妖似乎在确定它话中真假，好半晌才收回锈剑，但卡在它脖子处的如意宝簪所化叉子却并未移开分毫。
    狐妖从剑下捡回一条性命吓出了一身冷汗，可它不敢有丝毫放松连忙说道：“人族，我只求拿这秘密换一条生路，若是你肯定答应我立即将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知与你。”
    刘至淡淡看它一眼：“那要看这个秘密值不值得换你性命，胆敢糊弄我的话将你皮扒下来。”
    狐妖想到那个血淋淋的场景就觉得身上已经痛了起来，好不容易修炼到如今地步它万分珍惜自己的小命。先前所化女子也不过是想引诱人族前来，没想到那人没有过来却来了这么个厉害的杀胚。
    狐妖连忙道：“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人发现，就连此地大妖红尊也不知晓，绝对足以换我性命。”
    刘至冷哼一声：“莫要废话，要说便说，不说便死。”
    狐妖咬了咬牙道：“行！我说便是！你可知这片沙漠的由来？”
    刘至心中一动想到了自己那个猜测，见狐狸紧紧盯着自己，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狐妖见此不知此人是真知还是假知，想了想只能继续道：“从前这片地界上刚出现沙漠时可是没有妖兽存在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适于沙漠生存的生灵才来到了此地，比如小妖便是其中之一。诸如蝎子、蛇、蜥蜴之类的生灵，他们原本都不具有妖力更不具备灵智，行事全依本能。是那件东西改变了沙漠中的生灵，造就了如今的一切。”
    说到此处狐妖又紧紧盯着刘至，想从他脸上看到好奇的神情，那样它才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可是让它失望了，刘至仍旧淡定如常。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说那颗天外陨石？”
    狐妖大吃一惊：“你怎会知晓？这秘密可无人知道！”
    刘至心中暗暗一笑，脸上却仍旧云淡风轻。从前在楦元界收集陨石时他便了解过其巨大的冲击威力，此处环状地形与不该存在的沙漠加之高热的温度结合在一起使他不由得往陨石方向猜测，如今终于得到了狐妖的肯定。
    “谁说无人知晓的，那我又是如何得知？你最好说些我不知道的，否则...”
    狐妖咽了咽口水，害怕的抖了抖。想了想才道：“没错，就是那陨石上携带的巨大能量将此地的生灵变成了如今这样。凡是生灵只要进入这片沙漠，便会慢慢受其影响积累妖力，时间越长妖力越深。此间主宰红尊大人从前不过是一只吃屎的低贱虫子，因误食了陨石上掉落的碎屑才能在短短千年的时间里壮大到如今这般地步。”
    刘至听到这里也正色起来：“你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
    狐妖见人族终于变了神情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小命是有保住的希望了。于是再接再厉道：“因为那是小妖亲眼所见。”
    刘至颇有些意外的看向狐妖。
    “不瞒仙师，外界传言红尊为最早出现在这片沙漠中的妖族，其实不然，虽然他确实来的很早，但与之同时期到此的生灵亦是大量。但我等妖力皆为慢慢积累，唯有他是突飞猛进。所以其实力才会是最强，远超同期妖族。”
    “哦？你且仔细说说。”刘至道。
    “当年小妖还未开智时侥幸看见红尊推着一只屎球从近处路过，那屎球被一团红光包围，所过之处温度骤升。红尊那时还只是最低等的虫子只闻得见屎香对其他并不在意，乐滋滋的就一路推了过去。这本是一件小事，可是几十年之后沙漠中出现了一只叫我等闻风丧胆的火红怪虫，身形巨大专吃生灵，其外形正是当年那只虫子。大家为了避祸纷纷躲到地下，这期间便有生灵发现了深埋于地下的陨石。小妖那时已经初开灵智，听闻这个消息后也好奇跑过去看，那块红色的石头却并不能轻易触碰，其上能量恐怖巨大，有生灵大胆靠近的顷刻便化为了粉末，将我等统统吓退。之后过去了数百年，沙漠中的生灵多少都积累了一些妖力，那陨石却依然无法触及，但有作死的依旧全部死在了那里。渐渐地，也再没有妖族前往冒险。至于如今那些新进成为妖族的家伙，对于陨石之事更是丝毫不知。小妖也是进入金丹期后才彻底想明白了红尊当年之事，它当真是走了狗屎运，机缘巧合之下吞吃了陨石微末非但未死还脱胎换骨成了大妖。又过了千年之后，红尊彻底褪去虫身，变成了一团红色气体，便是他如今模样。”
    刘至想了想道：“这么说来红尊并无实体？”
    狐妖点了点头道：“是的，虽无实体但红尊实力反而更强，非但可以操控风沙，还能利用沙子将他气息附着于目标身上杀人于无形，而且他也可以附着在其他生灵身上施为。”
    刘至立即便想到了被其夺舍的遥殊，遇到如此大妖想要活命几乎不可能。
    “那他实力究竟如何，如今可是上仙境初期？”
    狐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问道：“我若回答了这个问题，可否换我性命？”
    刘至淡淡回道：“可以，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即便留你性命若要全须全尾离开只这点消息可还不够。”
    狐妖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气，它都说了这么多了此人还是这般难以松口，如今性命在其手中也只能委曲求全，等苟活下来再找机会取他性命不迟。反正说的都是红尊之事，若能借人族之手将其除去倒也是一桩好事。去了压在头上的大妖，于它而言可以安全不少。
    想到此处狐妖说道：“红尊实力可不止初期，虽然小妖无法确定，但从前有上仙实力的大妖与之挑衅的可是被红尊轻易就杀死了，想来应该是在中期甚至后期。”
    刘至闻言不由蹙眉，红尊实力竟然这么强吗？
    “与他同时代的妖族过去了这么多年想来也是妖力深厚，他们没有再想办法获取陨石上的能量与之抗衡吗？一山容不得二虎，有红尊这个威胁在想来它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狐妖嘿嘿一笑：“这倒是被你说中了，那些大妖怎会甘心屈于红尊之下，多的是有野心的家伙想要将之除掉。红尊褪去虫身时便有大妖明白了是陨石的缘故，自然就会动脑筋取其能量壮大自身，只是它们掌握不好那个度，好不容易得了些碎片也是无法承受其所含能量爆体而亡。几个送死之后，其余大妖也就不敢再贸然行动了。”
    刘至微微一笑：“你没有提醒它们吗？如红尊那般服用微量想来不但可以保它们平安还能壮大修为。”
    狐妖冷哼一声：“我为何要告诉它们，这些大妖可都是我的敌人，若非小妖藏的够好也不能活到现在，早就被他们吃了。它们死了，我乐见其成。”
    “那为何你自己不试一试？说不定便可以成为第二个红尊。”
    狐妖瑟缩一下：“小妖惜命的很，那么多大妖试过之后没有一个善终的，便是微微量我也不敢尝试。红尊只是命大，换作其他妖族未必有这么好运。再者，活得越长妖力积累越是深厚，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小妖等得起。”
    刘至道：“你倒是稳妥，且说说那陨石现在何处？”
    狐妖闻言立即将嘴巴闭紧，显然不愿意将陨石的位置暴露。
    刘至见此说道：“虽然你不愿意尝试，但愿意试的大有人在，比如说那些大妖，比如说我。此界灵气浓郁即便没有陨石存在以你如今的修为循序渐进修炼下去也可以大成，但若再出现一个、两个甚至更多幸运的妖想来你的日子会比现在难过许多。”
    狐妖立即便明白了刘至的意思，此时压在众妖头顶上的不过是红尊一个，若能将之除去皆可轻松不少。其余大妖实力相差并不是很大，可以相互制衡，它的生存空间想来会比现在更大。但若陨石继续留在沙漠之中指不定便会出现更多的红尊之流，届时倾轧严重，如它这般的小妖必定不能存活。所以陨石若能离开于它而言是件好事。修炼环境所有妖都是一样，不必担心会突然冒出强者之事。再者，狐狸偷偷瞄了刘至一眼，若他不能将陨石取走必然会死在那里，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解决。左右于它而言都并无损害，何乐不为？
    想到这里狐妖也不迟疑，将陨石所在的确切位置告诉了刘至。
    觉音寺西北方向二十里，五十丈深处。
    刘至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听说红尊近期境界跌落，你可知此事？”
    狐妖一愣，很是意外的看向刘至：“你连这个都知道，莫不是在我妖族中安插了探子？今日下来的那些人是要将我等统统剿灭吗？”
    刘至摇了摇头：“我等都是过来寻宝的，但有红尊拦在前面总归是个祸害，若能将其除去再好不过，对你也是有利不是吗？”
    狐妖这才道：“红尊已有数月不曾露面，境界跌落的传闻我也是有所耳闻，但并不能确定真假。这位仙师，小妖说了这么多想来已经足够了，还请手下留情放我离去。”
    刘至一改先前态度，爽快道：“可以，不过你若再落到我手上，当知后果。”说完便将如意宝簪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