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战山
作者:钟楼番薯   梦回关山最新章节     
    “多谢阁下出手,”对面那位拱手道,“马某在此谢过了!”
    我忙不迭还礼道:
    “惭愧惭愧,是在下唐突了!”
    “不妨不妨!”他两撇胡子下露出笑容道,“阁下谨慎不是坏事!”
    我们此时正在火车的末节车厢外的踏板,呼呼风声使得我们的声音若隐若现。
    车厢门那头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注视着车厢里的情况。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穿着补丁平民服饰的人。
    回想起刚才,我不禁老脸一红。
    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呢!
    当我看见那人往怀里掏的时候,我下意识反应是他要掏枪!
    此时我已经来不及抽枪,情急之下把手里的皮包一下扔出!
    皮包砸到那人身上,那人发出“呀!”的惊呼。
    坐在我原先位子上那几个人自然跳起来,戴礼帽的两位已经瞬间抽枪在手。
    不过他们指着的,是我。
    “老五,他是谁?”
    礼帽客问那个被我砸到的“补丁衣服”道。
    啥?他们是一路的???
    满脸尴尬的我,只好赔笑说是我不小心扔错了人。
    礼帽客里面的八字胡看起来是头儿,对此反而大觉有趣,于是邀我到列车尾部详谈。
    听完解释以后,八字胡哈哈大笑,我也只好恬着脸赔笑。
    “阁下这是要往锦州去?”他问道。
    “不错……在锦州有些事务。”我模棱两可地答道。
    “看阁下的身手,不是一般人。”
    哎哟,这还真是抬举小爷我了,我还有那么点自知之明。
    “马……”我刚想说“马大帅”不过还是硬生生把话吞回去道,“马先生真是见笑了!在下这笨手笨脚的,哪能比得上你们这些大行家……”
    对面的那位突然抬头,眼里精光一现。
    我心理咯噔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说漏嘴了……
    “阁下的眼力倒是不错……甩个蔓儿?”
    我心中一动。
    这是东北这边绺子里的“切口”,本来我所知道的都是关内一带的“春典”,跟这边的区别很大。不过之后我闲着没事跟栓子聊过,因为听过他跟老山东“对切口”,料想他应该对此有所了解。不成想这小子居然是本东北黑话的“活字典”,知无不言(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的……)。我也乐得有人指导,于是每日除了跟日本人应付,时不时就学几句东北黑话。
    虽然东北黑话跟关内的区别颇大,但我发现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寻。总的来说,所谓的“黑话”、“切口”有点儿类似“哑谜”和“歇后语”,只不过是用语更偏向下层民众的常用语,稍微摸透一点也不算难学。——反正我觉着应该比日文容易……吧……
    “烧饭曼(姓郭)。”我拱手道。
    “么哈么哈?(独干吗?)”
    听到这里我顿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独干”,好像在锦州大小算一号(虽然是上不得台面的“汉奸”身份),总的来说……
    “浪飞。(没有固定的山头。)”
    还是不要把话说满了好。
    “风子蔓,上炕。(我姓马,过来坐。)”
    这当然不是真叫我坐,这风嗖嗖的地儿也没处坐么不是,这个结尾应该就是盘道完了的意思。
    “阁下在锦州可有差事?”他看着我问道。
    “惭愧,上不得台面。”
    我这个还真不是客套话。
    “在下马战山,请问阁下高姓大名?”他再拱手道。
    “不敢,在下郭子仪。”我连忙答道。
    嗯?马战山……这名字好像哪儿听过的样子……
    “好,阁下哪天如果上齐齐哈尔,请到我处盘道。”他说道。
    “一定一定。”我是这么说,但我知道鬼才会跑什么齐齐哈尔呢。
    “就此别过。”他说道。
    我傻愣愣地看着他纵身一跃,打个滚跳下了车。
    他的两个部下也用同样的方法走了。
    我想起那时栓子带我扒火车的事情来。
    不过那时候我是登车,还有人接应;这会儿看这老几位直上直下,我自问可没这么好的身手,摔个嘴啃泥是轻的,摔个半身不遂都不奇怪……
    做人啊,还是谦虚点好。
    我紧一紧衣领,回到车厢里,找了个角落靠在墙边,终于迷迷瞪瞪起来。
    一路无事。
    看到“锦州”的牌子,我居然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虽然,这地方也是群狼环伺。
    随着不多的人下了车,火车再往前开去。
    我思潮涌动。
    这火车再往西,就是出蒙古了吧?哪天我是不是真的带着那个小皇帝的“衣带诏”上哪儿去呢?
    天边泛起鱼肚白。
    虽然车站上依然有一两个日本兵在巡逻,可看他们睡眼惺忪的样子,估摸着再凶残的狼也有犯困的时候啊。
    我提着走出车站,突然看到车站外站着一个人,一身军服,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兵。
    居然是栓子,他怎么知道我回来了的?
    “叔,辛苦了!”
    栓子抢上来给我提箱子,居然是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也乐得让他代劳,反正我是不想让背后那俩“吊靴鬼”碰我东西。
    车站外停着一台轿车,是鲍一鸣留给我的。我也不管了,大喇喇坐了上去。
    栓子跟了上来,想了想,上了副驾。
    “开车。”
    我对那司机说道。
    那司机点点头,发动车子向前。
    我朝车外看了看,那两个护兵背枪迈开步跟在后面,渐渐被拉远了。看他们不紧不慢的样子,也不像要严密监视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这司机是什么路数,不过我这边可有两个人,我也不怕他。
    “栓子,有啥情况没?”
    我挑着话问道。
    栓子转过头,看看我,又好像故意看看那司机,显得无比扭捏。
    “郭连长,久违了。”
    嗯?这司机说话的声音怎么好像……
    司机微微偏过头来,我一瞥之下又惊又喜!
    “黑三爷!”
    不错,开车的司机,居然是多日不见的黑三爷!
    他穿着军服,我还真一下没认出他来。
    “三爷,他们……他们还好吧?”
    我的声音里止不住激动。
    “有个事情。”
    黑三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