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没什么?”连承隐放下筷子。
“就是没什么。”溪淼垂眸吃饭,低声道:“吃饭吧。”
“溪淼,你抬头看着我。”
溪淼抬头,“怎么了?”
连承隐不说话,只沉默的盯着溪淼。
溪淼被看的不自在,“干嘛呀?”
连承隐还是不说话,溪淼抿唇,也放下了筷子。
两人谁都不再说话,就那么互相看着彼此。
“溪淼,想要的东西是争取来的,而不是等着别人送到你手上。”连承隐终于开口。
溪淼一怔。
或许对于别人而言,想要的东西就可以争取,但她不同。
她早就尝试过为自己争取,也早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争取的意义。
“连承隐,不是每个人伸手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她伸手,每次得来的只有巴掌。
溪淼并不想多做辩解,因为她很清楚,没有经历过相同人生的人是不可能真的理解别人的。
而且即便是有相同经历的人,也会因为性格不同而理念不同。
她跟连承隐是完全不同的人,她不能强求连承隐懂她。
溪淼起身,“我吃好了,先去洗澡,你吃吧。我一会儿出来收拾碗筷。”
溪淼不想因为这样的事情跟连承隐闹出什么不愉快,选择暂时避开这样僵持的氛围。
连承隐很明白,溪淼这样的行为又是在选择退让。
在溪淼的认知里,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谁能理解她,而她要做的就是选择在合适的时候,容忍退让,化解掉当前的困境。
这必然是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连承隐并非不能理解,但他并不喜欢溪淼这样。
“溪淼。”连承隐跳着腿起身抓住溪淼的手腕。
溪淼的脚步停下,并没有回头,“连承隐,我现在不想说这样的事情。”
“溪淼,打我一巴掌。”连承隐抓起溪淼的手就要朝自己的脸打上去,溪淼一惊,连忙往回撤手。
“连承隐,你发什么疯?”
“你打我一巴掌,看看会怎么样。”连承隐还是抓着溪淼的手要打自己的脸。
溪淼猛的用力扯下连承隐的手,慌急了吼道:“你干什么?!”
连承隐沉眸。
溪淼缓了口气,平复下情绪,“连承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这么跟你说吧。当一个人她尝试过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成功的时候,她是不敢再尝试第四次的。”
“即便有人鼓励,她也开始动摇,但真正要迈出那一步也需要非常大的勇气。”
“因为失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拥有过再失去,你懂吗?”
溪淼垂下眼眸,语气也低缓了下去,“我没有你那么厉害,我也很羡慕你这样的人。”
所以连承隐的一举一动才会那么容易触动她,可是她也很明白,她跟连承隐其实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卑微,怯弱,沉闷,而连承隐锋锐,冷静,自信。
他们完全是两种性格的极端。
溪淼清楚的明白这些,所以有些悬在空中的心动,她不仅不敢让它们翻山越岭,她还要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我去洗澡。”
溪淼压下胸口翻涌而上的酸涩,打算暂时先躲去卫生间。
她怕自己再跟连承隐争论下去,有些话不小心就会说出来。
“不准去!”连承隐抓住溪淼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溪淼一惊,下意识的想挣扎,连承隐环住她的肩膀牢牢将她压在怀里。
“你放手!”
“溪淼,对不起。”连承隐在溪淼的耳边低声说。
溪淼一怔,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眼泪一下就涌上了眼眶。
“溪淼,对不起。”连承隐重复同样的话,“是我着急了,我不该逼你。”
溪淼听着耳边低声的话,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哪里又不知道连承隐其实是在帮她,她只是一个人走习惯了,太害怕撑在身后的这只虚幻的手突然在某一天就消失了。
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在梦中的感受一样,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有支撑的,可是等她回头,她身后依旧空空荡荡。
那种失落就像是她在黑暗中走着,突然一脚就踏空了。
心会空的发紧发疼。
溪淼抬手抓住连承隐环在她肩膀上的手,低头咬在连承隐的手臂上。
她咬的很重,连承隐手臂上的肌肉明显紧绷起来,但并没有躲开,也没有把她推开。
溪淼缓缓松了牙关的力道,泪眼朦胧的看连承隐手臂上被她咬出的一圈牙印。
“痛吗?”溪淼哑声问。
“血印都咬出来了,你说呢?”连承隐反手轻轻在溪淼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溪淼没有躲,轻轻按了按连承隐手臂上的一圈牙印,连承隐缓了语调,“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痛。你这牙口倒是挺好,整整齐齐的一圈。”
“小时候有一次过年,周围的小朋友们都换上了新衣服,兜里要么揣着压岁钱,要么揣着糖果零食。”
“我出门扔垃圾,楼下的邻居婆婆看见我,塞给我两颗糖,恰巧被带着我弟出去买了摔炮的我妈看见了。”
“我妈说我偷懒,家里的活没做完就敢跑出门玩。上前就抓住我的头发扇了我两耳光,我弟弟看到我手里的糖要来抢,我躲了一下,手不小心打在了我弟弟的手背上,我妈当时就把我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我从第一个楼梯一直滚到楼梯转角,还没站起来,我妈就下来踹了我两脚,抢走了我手里的糖给了我弟弟。”
溪淼又轻又缓的说着:“那是我第一次拿到糖,我其实也想尝尝水果糖是不是真的像其他小朋友说的那样又香又甜。所以当时我不服气,爬起来就要去抢弟弟手里的糖,被我妈抓住又打了几耳光,然后被拖到小区的院坝里让我跪在雪地里。”
“要不是社区的工作人员去找了我爸妈,说不定我就跟童话故事说里的小人一样,冻死在雪地里了。”
“后来社区的工作人员把我送去医院,我才知道我的左胳膊在滚下楼梯的时候摔折了,后脑勺摔了一个包,不过幸亏冬天穿着棉袄,没有摔出脑震荡。”
“不过社区的工作人员帮也只能帮我一时,回家之后等着我的只有更多的咒骂和巴掌。”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为什么不能一下子就长大呢?只要长大了我就能脱离那样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