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霖却道:“诶!先前那不过只是一个意向,这会可是真真正正要将产业交于皇子手上了。这还不是大喜事吗?”
“长辈真是消息灵通。”应皇子只得笑道。“商会里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前辈。”
“皇子有所不知,义王为此昨日专门宴请了商会众人,要我等日后照应皇子。”李光霖说着长叹一声,“义王也是多此一礼啊。义王在时我等多得他照应,理当投桃报李,何用如此郑重相托?皇子。李某不才,但也在商会浸淫多年,商会事务无有不通。日后皇子入主商会,李某定当倾囊相助。”
李光霖说着站起身来,又是抱拳又是施礼。应皇子只得也站了起来,说道:“前辈说的远了。应祯便是真的接手了义父的买卖,那也只是初出茅庐。何敢谈入主商会。”
“诶!皇子这就有所不知了。”李光霖道,“要知道义王原本就是商会中人,皇子子承父业,自然也是要入商会的。何况义王名下,哦,不,以后这便都是皇子名下的了。——皇子名下产业众多,不入商会,那岂不是商会的一大损失?不过这说起来是顺理成章,可是真要参选起来,也还不是那么容易的。须得商会所有行首和行内众商会联名举荐方可啊。不过皇子放心,李某定会为皇子筹划妥当的。”
应皇子不知内情,不敢冒然应答,看见前面一个送行的妇女,不忍分别,拉着夫君哭的泣不成声。便说道:“前辈为何会在此?也是来此送行?”
“是啊!李某来此送别亲友,觉得有些口渴,便想着来此喝杯茶水。不料刚一坐下,便看到皇子进来,真是巧遇啊!”李光霖看着皇子,笑的脸上开了花。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是没有单独跟应皇子说话的机会的。有黄会长在的场合轮不到他说话,没有黄会长的场合,他更连应皇子的面儿也见不着。谁知天赐良机,竟然让他在此遇到了应皇子。先行一步向应皇子表明了心意。
跟李光霖分开后,应皇子无心再转悠,带着小麻花一路绝尘回到了府里。
直到第二天,义王才传过话来,让应皇子去票号见他。应皇子早已收拾妥当,随即就跟着来传话的小厮出了门。
义王的隆昌票号设在眼下最繁华的新街口。一进新街口的牌楼,正中面对的就是隆昌票号。牌楼立在新街口的中央,义王的隆昌票号也就在众商铺的最中心。两边的商铺哪边的来办理业务都十分就近。再者也是彰显义王的不凡实力,这个地段的铺面本就难得,尤其如此中心位置,那更是黄金地段,一般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隆昌票号的门楣也是朱红描金,衬着蓝底白色云纹的装饰,十分的鲜艳醒目。跟两边拥挤的铺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应皇子走到票号的门口,早有伙计出来接过他手里的缰绳,替他去拴马。这是义王的规矩,凡是来票号的客人,伙计们都得伺候着。骑马的拴马,坐轿的扶着下轿。便是周围的商户,也得迎出门来。并不是只对应皇子如此殷勤。
义王的生意能做到遍及朝歌,靠的不仅仅只是财力。
义王正在账房里忙碌着。桌上摊着一堆账册。见应皇子进来,也不说别的,只道:“这些账目我都已核实无误,盖上了印章。从今日起新增的账目,便都要由你来经理了。你要勤加查看。每个月都要来各铺子里巡视一遍。还有这些个伙计,”义王说着瞟了一眼身边候着的几个伙计,“若是有偷奸耍滑,不听使唤的,只管打发了去。”
义王说的不动声色,可旁边的伙计们却一个个都暗暗挺直了身站好了。应皇子知道,这是义王怕伙计们欺负自己新来乍到,不服管教,或者从中捣鬼。不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今日便先从这票号开始罢。”义王道。
应皇子此时才相信李光霖说的是真的。他看看义王,道:“难道义父真要将这些都交由孩儿之手吗?孩儿如何能应付得来这样一大摊子?”
义王整理着桌上的账册,一时没有说话。这些铺子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又是祖上传下来,他如何忍心把它交由他人之手?便是亲生的骨肉,他也不舍得。更何况还是一个让他戴了绿帽子的野种。所以他才会放出风去,要让应皇子接管家业,却迟迟没有付诸于实际。他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圣上放松对应皇子的戒备,可以让应皇子暂避一时,不会在夺嫡之争一开始就成为目标。可他还是低估了圣上。你使出苦肉计上演舔犊情深,圣上就给你来一招离间计,让应皇子看清你的嘴脸。红儿是东府的人,却一副夜行人打扮死在了义王府的门口,这其中的联系,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可圣上不知道的是,应皇子早就已经知道了义王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所以这一招离间计,在他这里是没有作用的。可义王却有些沉不住气了。觉得圣上已经看穿了他的用心,所以只能是假戏真做。再者,通过大病这一场,他看出应皇子确实心地忠厚,值得托付。这才忍痛做出这个决定。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应皇子见义王半晌无语,正要再说,却见义王一摆手道:“不说这些了。你日后只要用心营理,便算不负所托了。”
应皇子只得将口头的话咽了下去,低声道:“那孩儿就暂且替义父照管。待义父身体康复,或他日……有了弟妹……,孩儿再将这家业如数奉还。”
应皇子一边说一边看着义王。他忽然有些可怜这个已经头发花白的老头。富可敌国又怎么样?还不是孤灯只影,清苦半生?算起来义王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一个垂垂老者,便是得了皇位又能如何?
义王只是默然。
应皇子忽然想起李光霖所说行首一事,便道:“昨日出城,遇到了商会的李广霖,接管家业之事便是他告诉孩儿的。他还说,要让孩儿入主商会,还说会为孩儿筹谋。”
“哦?你怎么说?”义王看住应皇子问。
应皇子不由得心里一紧,又觉得有些好笑。到现在了,他还是怕这眼神。清清嗓子道:“孩儿当时并不知此事真假,故未敢多言。”
“嗯。”义王道,“我倒是还未想过此事。不过,既是你入了行,加入商会也是必然的。提前做些功课也好。”
自此,应皇子便正式接手了义王的生意。义王的生意遍及朝野,光是在朝歌的铺子就有二十三间。义王每日除了上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这些铺子里度过的。查账,清货,调教伙计。应皇子刚接手时,只两三天就觉得头晕眼花,不由感佩义王的精力。
应皇子接管家业,下人们也都感到与有荣誉。在院子里见到皇妃,婆子们都要道声喜。皇妃最近又有了新的兴趣。那日一早看见进园子里摘花的丫头们裙摆都是湿的,便问她们怎么回事。灵儿就抱怨说草丛里都是露水,鞋子裙子都被打湿了。皇妃正在往花瓶里面插着花,这是她现在每天都要做的事情。这屋里有那么多精致的瓷瓶和好看的琉璃瓶子,园子里又有那么多各色各样的鲜花,却只能是各自美丽,瓶子们在屋里落灰,花儿们等着枯萎。她便让丫头们每天一早去采摘了各色鲜花,插在瓶子里。床头,窗前,几案,到处都是插花,一进屋子就能闻到沁人的花香。听到丫头们说,她这才注意到花瓣儿上那豆大的露珠,便不由得拿手采了那露珠来,滴在了眼睛里面,感觉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从此就开始了采露水行动。让丫头们每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就出去,采来的露水都放进一个个瓮里,密封了,在墙角立了一排。她每日就用这些露水洗脸,洗头发,用细麻布浸湿了敷脸。又说要拿这露水做什么香水。每日里忙忙碌碌的,再也不会扯着嗓子大叫无聊。有那么多的事情可以做,还都是她喜欢的。衣服,珠宝,花,鸟,……每日都有大把的时间,不急不忙,随她怎样打发。无忧无虑,身心没有一丝负担。
下人们都习惯了她的所作所为,非但不再大惊小怪,还在背地里也学着她的样子。丫头们每日一边采露水,一边也直往脸上眼里抹,觉得果然清凉湿润。一日看见一个婆子竟也蹲在甬道边上,忙忙的往脸上涂抹着。被灵儿好一顿数落,说什么你那张老脸也配!露水跟着皇妃一下子身价百倍,成了一般人用不得的好东西。
不多日,又传来应皇子要竞选行首。这更不得了。应皇子刚当了掌柜的,就又要当行首,这不是喜上加喜吗?话说这应皇子也真是赶得巧,他这里刚接过义王的生意,就赶上行会首领竞选。义王的票号是这朝歌独一份儿的买卖,他想不参选都不行。
消息传回府里,府里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老夫人一高兴,竟赏了府里上下每人五两银子,不论男女,人人有份。还放出话来,只要应皇子能顺利当选行首,每人再赏五两。这一下府里更是开了锅一般。要知道,这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那时候,一个五品官一个月的俸禄不过也就是十几两银子。下人们平白得了这一笔外财,岂有不高兴的?一个个捧着银子,直念老夫人的好。更有甚者,口里念佛,求神佛保佑应皇子能当选行首,以再得那五两赏银。
皇妃一听竞选二字,也是眼里放光。直说这个自己最拿手了,闹着非要去找应皇子,要跟着他一起去。
“皇妃别闹了。”紫玉哄着皇妃。紫玉本就纵容皇妃,加之有老夫人和应皇子放话,皇妃想做什么她都由着。可只是限于在这府里。选举行会首领那可不是小事,那是男人们的正事,岂能是皇妃一个妇道人家能掺和的?没人相信皇妃说的她最拿手竞选的话,都只当这又是皇妃的疯话。
应皇子每日在铺子里一待一天,晚上还要应酬商会的人联络感情,日日都是早出晚归。老夫人几日不见,便又开始絮叨,说应皇子只顾着吃酒,也不知竞选行首有几分把握。万一要是选不上,可就把这府里的脸丢尽了。
婆子们便又说些好听的,哄老太太开心。这个说:“老夫人只管放宽心罢。有义王在,他们不看僧面也得看义王这个佛面啊。况且皇子也不是那提不起来的人。定会当选的。”
那个说,“是啊,皇子打小跟着义王,看样学样,也把这里面的门道学会了。还有义王从旁指点,一定错不了的。”
还有人说,“咱们可是皇子,谁敢跟咱们争啊?义王又是这朝歌的头一份儿,选个行首那还不是手捏把抓?老夫人不用担心。”
老夫人听着大不以为然,“这参选行会首领,靠的是各人的本事。哪有靠娘老子的。若是那样的话,选上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子这话更是不通!戏文里讲,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见这皇家子孙也不是就无法无天。你这样讲,岂不是说这父子俩以势压人,视这选举为儿戏?”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就凭义王和皇子的,的……人品,和,……本事,一定是会当选的
。”那婆子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这选举行会首领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简单。便是你们那义王,那也是颇费了些功夫才选上的。应儿刚接手铺子,怕是连商会的人都认不全。人家凭什么选你啊!难啊!”老夫人道。
“不怕!有我呢!我会帮着皇子的!”
这时皇妃正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听见老夫人如此说,等不及紫玉伺候,自己一掀沙帘进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