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别这样。”雀儿忙道,“大夫说了,姐姐只是积劳成疾,养些日子便会好的。姐姐你也要放宽心才是,你没听老夫人说嘛,只要心宽,病就去了一半。姐姐这般伤心,不利于将养。”
“我要真能好了,日后一定好好伺候皇妃,报答她的大恩。”紫玉说着,又涌出泪来。
“你还是先把自己的身子养好再说吧!”雀儿嗔她一眼道。
跟紫玉两个吃过饭,看看天色尚早,雀儿便让紫玉先躺着,她去皇妃屋里伺候着皇妃和应皇子吃喝洗漱完毕,这才过来。姐妹两个并头躺在床上,看着渐黑的屋子出神。
“我是逃过这一劫。只不知来生如今怎样了。”紫玉缓缓说道。
雀儿正想着心事,听到紫玉这样说,才想起答应皇妃的,便说道,“他们只是拿来生吓唬你,定然不敢将他怎样。”
“唉!我如今这样也顾不得他了,大家各安天命罢。”紫玉疲惫的说道。
“这才对嘛。”雀儿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是把心操碎,又有何用?还不如先顾好自己,再做他想。”
“我若是能像你这般通达,该有多好。”紫玉不无羡慕的回过头来看着雀儿说道。
“姐姐你拿我取笑。”雀儿道。
“我如今哪里还敢取笑别人。”紫玉惨笑道。“只求不被别人耻笑。”
“姐姐,你娘给你的那块木牌呢?怎么如今不见你戴着?”雀儿想转移话题,便问道。
“给了来生了。”紫玉摸着脖子说道,“本想着让我娘保佑来生一切平安,可谁知……”
“那是女人戴的东西,来生会要吗?”雀儿问。
“只是一块木牌而已,哪里分什么男人女人。”紫玉道,“那是一块柏木,有驱邪消灾之用。我娘戴了半辈子,当初给我,也是想保佑我平平安安。这些年,我每每摸着它,就好像我娘就在我身边。我怕来生想娘,才把木牌给了他戴着。”
“哦,是柏木做的?”雀儿道,“木牌是什么样子来着?我好像见过,如今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紫玉很喜欢这样静静的聊天,尤其雀儿又是跟她从小长大的姐妹,两个人一向无话不谈,所以也不疑有他,便给雀儿详细的描述了一番木牌的形状。
雀儿暗暗记下了。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睡了。
第二天一早,雀儿便过来把紫玉说的给皇妃都说了。皇妃一边听一边跟手里的木牌对比着,越看越像。又让雀儿看,雀儿也说就是这个。既然木牌对,那山洞里的死尸一定就是紫玉的弟弟了。虽然有所预料,但皇妃还是一阵凄然。她握紧了木牌,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照顾紫玉,以弥补她的丧弟之痛。
在雀儿的精心照顾和开导下,紫玉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脸上又恢复了圆润,也有了些血色。皇妃这才放下一颗心来,后天就是三月初八了,她一直担心怕订婚不能如期举行。如今看来是多虑了。
皇妃这才开始让人装点府里,前后院里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消沉的府里有了久违的喜气。
雀儿这两天也忙着跟皇妃收拾东西,看见紫玉也能下地了,便只是在吃饭睡觉的时候过来。明天就是订婚的正日子了,皇妃又觉得本来已经准备好的首饰不够好。让雀儿再去库房里去找。皇妃的珠宝库只有一扇门,白天进去也得点灯。雀儿仗着熟悉,也图省事,便没有点灯,进去取了首饰,就往出走。珠宝库四面墙都是柜子,中间是个椭圆形的陈列柜。雀儿要取的首饰在正面墙上偏北一点的柜子里,雀儿从南边的过道进去,取了珠宝顺路就从北边过道往出走。没走两步,就觉得脚下黏黏的,好像是有水。雀儿心里奇怪,这里并没有水源,平日也无人来此,哪里来的水呢。走到门口,她又不放心,打开门,借着透进来的光线折回去细细查看。果然看见脚下的一圈地面是深色的。人们常说的白泥黑水紫花路,原来光线暗的时候,有水的地方真的是黑色的。她正要骂这是谁这么不小心,可一抬头,看见了门口自己刚才走出来的一溜脚印,虽然脚印模糊不清,可却能看得出颜色,是红色的。她走出来一串红色的脚印。雀儿心里害怕。理智提醒她赶快离开这里,可好奇心去驱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在那一团深色的地面上沾了沾,放到鼻子跟前,血腥味扑鼻而来。她下意识的看向渗出血液的那个柜子,这时才看见一个绵软无力的手耷拉在柜门的门缝之中,一条细细的血线仍顺着手腕往下滴答。雀儿再也撑不住了,惨叫一声,丢开手里的东西跑了出去。
等应皇子和撒子大麻花把紫玉从柜子里搬出来,紫玉的身体还没有僵硬。紫玉死在了皇妃的珠宝库里。这个消息让东西府两边都炸开了锅,人们都跑过来看。看见紫玉被人割了喉,都吓的一边往后退,一边捂着自己的脖子。好像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一样。撒子站在那里,好像灵魂出了窍,对众人的吵嚷声无动于衷,只是呆呆的看着躺在一块木板上的紫玉。听到几个婆子说要赶紧给紫玉穿衣服,再迟就要穿不上了,这才醒悟过来。扭头就要去给紫玉找衣服,又被婆子们叫了回来,说紫玉的屋子在这边。他又跌跌撞撞的往回走,走了两步又站住了,好像忘了要去做什么。“二爷,那边!”婆子只当撒子人忙无智,有些糊涂了,便又给他指着路。却见撒子身子一软,蹲下来放声大哭。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不知是未到伤心处。撒子的哭声,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连应皇子也不禁红了眼眶。忙让大麻花过去把撒子扶起来,说道:“你们先回屋去吧,这里我会叫人来处理的。”
“紫玉的衣服!”撒子说完这一句,又是泪如雨下。
应皇子没有让皇妃过来,怕吓着她。此时便叫一个丫头回去找皇妃,让给紫玉取一身新衣服来。丫头一会儿来了,抱着一身深紫色的锦缎袍服。这是皇妃精心为紫玉挑选的订婚礼服,面料精细奢华,在阳光下照射下透出瑰丽的光芒。
几个婆子接过衣服,就忙着把紫玉抬回屋里洗漱更衣。人们就都退出了后院。应皇子在地下来回转着圈。不用说,这肯定是荣喜所为。可荣喜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光天白日的来东府杀人,而且还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这就说明,东府还有荣喜的人。想到这里,他忙让人赶快去把老夫人接过东府来,再把西府所有的丫头婆子都带过来,守着老夫人和皇妃。这时,皇妃放心不下,一个人过来。应皇子见状不禁呵斥道:“让你在屋里待着,怎么如此不听话!”
皇妃第一次见应皇子发这么大的脾气,可她并没有生气,她只是牵挂紫玉。虽然人们都吵吵说紫玉死了,可她就是不愿相信,想要亲眼过来看一眼。可如今一看应皇子这个样子,再看撒子跟大麻花都是红着眼一声不吭,她便什么都知道了。
“都怪我,不该画什么双日图……”皇妃拖着哭腔说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涌了出来。
“这跟皇妃有什么关系!”小麻花也是两眼通红,吸溜着鼻子说道。“是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你瞎说个什么!小兔崽子!”大麻花忙看了看四周,说道。
“明明就是吗!”小麻花不服气的说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应皇子说着,带头向偏院走去。
撒子看看婆子们还没有出来,便抹了把脸跟在应皇子后面。大麻花也赶紧跟了上去。小麻花搀扶着皇妃走在后面。
到了偏院,皇妃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坐下来说道:“小麻花刚才说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其实,荣喜是想要杀鸡儆猴。一方面是惩罚紫玉报假情报,让他在瑞皇子面前丢了脸,也暴露了他跟瑞皇子。再一方面,也是想要警告我们,他想去哪,想要杀谁,都是易如反掌。”
“我要杀了那个狗日的!”撒子站起身来,嘶声叫道。他紧握双拳,因为极度的愤怒致使脸都有些扭曲。大麻花忙拉住他,让他坐下听皇妃说。
“此番并不是荣喜本人出面,”应皇子不忍心再说出紫玉的名字,以免刺激到撒子,所以这样说道,“这就意味着东府还有他的人。”
“并且这个人跟紫玉很熟。”皇妃接着说道。
“皇妃是怎么知道的?”小麻花问。
“你们走后,我去紫玉的屋里看了,屋子里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挣扎打斗的痕迹,这就说明紫玉是自动跟她去的仓库。”皇妃道,她虽然没去现场,可去过的丫头们回来后已经把现场的情形一五一十都跟她说了,根据她们所说的紫玉还在滴血,她推断紫玉是在仓库遇害的。也就是说,仓库是第一案发现场。“而且,紫玉还很信任这个人。这个人可能假借说,我让她找个什么东西她找不着,所以想让紫玉陪她去找。紫玉一听,没有丝毫怀疑就跟着她去了,到了以后,她趁紫玉不备,掏出凶器,将紫玉杀害。”
皇妃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应皇子的提醒,更没注意到悲痛欲绝的撒子。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快速的思索一番才又说道:“不对。杀紫玉的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够去到紫玉屋里的,肯定不是丫头就是二门上的婆子。一个女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将紫玉杀死后,又将她塞进柜子里面。仓库里肯定还藏着一个人帮她。”
“可他们哪里来的钥匙呢?”小麻花说道。“皇妃的仓库就只有紫玉姐跟雀儿姐姐才有钥匙。”
“钥匙,”皇妃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关键。紫玉有钥匙,……,对了!”皇妃眼睛一亮说道,“他们会不会是借口去跟紫玉拿钥匙?紫玉一向小心,自然不放心让他们自己拿着钥匙进仓库,所以,就亲自跟着他们去开门。打开门后,后面的那个人就跟着偷偷溜了进去,两个人里应外合,就把紫玉……”
皇妃说到这里,狠狠地一咬牙道:“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到时候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应皇子听着,也觉得皇妃的分析很有道理。可再有道理,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一个解读,出了人命案,这可是大事,是要对官府有所交代的。想到这里,他看着撒子和大麻花道:“不用多久,东府出了人命案的消息就会传遍朝歌。届时肯定会惊动官府。以我之见,不如我们先报官。一来为紫玉讨个公道,二来,也可避免被人借此生事。”
“可府中上下都知道紫玉背叛皇妃,若是被人怀疑,……是因此才被杀害,那岂不是给皇妃惹祸上身?”大麻花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也得报官。”皇妃坚定的说道,“不能让紫玉死的悄无声息。紫玉确实是因我而死,所以我更要给她讨个公道。”
“紫玉是因我而死。”一直没有说话的撒子此时捂着脸哭道,“是我发毒誓,说我要是看上紫玉,就让我死于非命。说完我又后悔了,又说要是我跟紫玉真有什么,就让我们俩之一死于非命。其实我说这话时,心里想的就是紫玉。我……,是我害了她!……”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一段心路历程。
“不就是喜欢一个人吗?至于像你这样吗?还发毒誓!你这不是贼喊捉贼吗!”皇妃一时气的不知道该怎样说撒子。
“我那时对紫玉并无他想。若是知道会是如今这样,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撒子说着,发狠的锤着自己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