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这个人肯定行
作者:里音   锁烟浓最新章节     
    皇妃看那锭元宝,沉甸甸的压手。便说道:“小皇子不需要。你留着做嫁妆吧。”
    “皇妃!”雀儿看皇妃这样,急了,说道:“奴婢知道,奴婢们对不起皇妃,可这是奴婢跟姐姐的一片心意……”
    “我这里代小皇子谢过了。”应皇子见皇妃眼看着就要发火,忙过来说道,“这个你还是收着吧。日后若是有机会去把紫玉的东西送回家里,也算是你们姐妹一场。”
    “撒子哥已经安顿奴婢了。”雀儿垂泪道,“还给了奴婢一些银两,让奴婢送到姐姐家里。说若是他们问起姐姐来,就说姐姐跟着皇妃去往大荒山了。”
    应皇子点头。看着皇妃心情不佳,便让雀儿去了。
    雀儿走后,应皇子说道:“雀儿只是跟紫玉姐妹情深,并不是存心陷害。冰儿何必耿耿于怀。”
    皇妃就是耿耿于怀。她说道:“我可以原谅背叛我的人,但要让我还像以前那样信任她,我做不到。”
    “那若是紫玉呢?”应皇子问。
    “紫玉?”皇妃眯眼看着远处,倏的一笑,“紫玉不是已经死了吗?”
    应皇子转开了视线。他不喜欢皇妃这样的表情。好像经历了无尽的沧桑,有着太多难以言说的心事。可是,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不是他自己吗?是他让她殚精竭虑,绞尽脑汁,把曾经的天真懵懂统统丢弃,成了一个精明老练无所不能的,大人。
    正在他们各自出神的时候,听见外面有人说道:“户部陈有年拜见应皇子。”
    原来门上只是一些兵士把守,并无府里的人,没人通传,来人就径直向内院进来。
    应皇子听到声音,忙放下里屋的帷帐,出门相迎。果然看见是户部司官陈有年,心里不免惊诧,迎回外屋坐下,上了茶。陈有年才说道:“下官奉圣旨核查皇子名下所有商铺之账目,今有票号一笔支出数额巨大,特来同皇子核对。”
    “哦?可是我回府次日一早那一笔款项?”应皇子道,“伙计前来问过,是我让兑付的。是否其中有何差池?”
    “那皇子可知是何人支兑?”陈有年问。
    应皇子摇头,“应祯并不在场。便是在,存有如此大数额,定然不会是等闲之人。此等人物,积资钜万,却又不想让他人知晓。故而,不管是存,还是兑,都是由他人代劳。无法得知金主真实身份。因此伙计们都是认票不认人,绝不加以盘查。这也是票号的常规。”
    “如此说来,此等现象也是屡见不鲜了?”陈有年道。
    应皇子苦笑,没有说话。
    “想必以义王和皇子这些年的经验,大致也能知晓此等人是何生业?”陈有年问道。
    “圣上头一日晚间才准许应祯回府,第二日一早便有人前来支兑,……”应皇子踌躇着说道,“此中的因由,想必不用应祯明说,大人也能明白。”
    “你是说……?”陈有年直起身来,看着应皇子。
    “哦,应祯并没有说什么。请大人体谅应祯戴罪之身,不能再出丝毫差错了。”应皇子忙道。
    陈有年暗自点头。他虽然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应皇子这么一说,他一下就明白了。朝臣们每年就只有那百十来两俸禄,要养活全家上下几十口人,要照常理,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可朝臣们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花天酒地?这银子哪来的?自然不是贪就是腐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说不过去,所以都想方设法瞒着上面。银子自然也不能放在家里了,所以,随便找个张三李四,存入票号,既安全又隐蔽,而且还有利钱。想到此便问道:“那前日支兑的十二万两,想来也是此等情形了?”
    “前日支兑的十二万两?”应皇子狐疑道,“这个应祯并不知晓。”
    “哦?伙计没有前来请皇子示下吗?”陈有年问。
    “票号如今以归于朝廷,应祯已告知伙计,让他们日后只需听从朝廷指令,无需再来相问。”应皇子低头道。
    陈有年看着家徒四壁的屋里,心内也有些恻然。可还是问道:“那皇子可知票号有一位许姓客人?”
    “许姓客人?”应皇子思索着问道,“可是这笔十二万两银票的金主?”
    陈有年点点头。
    “许姓,……十二万两存票……”应皇子摇摇头,“我接手票号以来,并未见有如此一位客人。”
    “皇子确定?”陈有年盯着应皇子问。
    应皇子又想了一回,点点头。他记得很清楚,撒子说的是胡子从陈年旧账里找出一位许姓客商,做了一笔假账。既是陈年旧账,肯定就不会是他手里经办的。再者,他也确实不记得经手过一位许姓客商。
    陈有年看应皇子不想装假,可职责所在,还是说道:“那下官便回去如实禀报。只是朝廷以下令缉拿这两人,若是抓捕归案,供词跟皇子所言不符……皇子应该知道后果。”
    这话根本吓不住应皇子。因为他相信虎子的办事能力。虎子肯定不会找一个能查到的人来作假。票号里有的是那种惊鸿一现再无踪影的神秘客户,就算他用的是真名,你也不可能找到他。于是拱手说道:“有劳大人了。”
    陈有年便告辞而去。
    皇妃一直在里屋听着外屋的动静,见陈有年走了,这才出来说道:“怪不得迟迟不让我们动身呢。原来是为了查账。哼!我还以为是你义父的那块玉佩起了作用了,让荣喜帮我们说话,所以我们能多留几天。”
    应皇子苦笑,“荣喜心如铁石,岂会因一块玉佩大发善心?”
    “那这块玉佩也是起了作用的。”皇妃道,“要不是你带着,早让那帮土匪中饱私囊了,那你还拿什么去贿赂荣喜?”
    应皇子笑。笑完说道:“新皇之所以迟迟未下旨意,确是怕我们从中作假。如今事已查明,相信不日我们便可动身了。”
    “啊?”皇妃道,“那他们不是才去抓人了吗,你怎么就说已经查明了?”
    “你这脑瓜原来也有糊涂的时候。”应皇子笑着弹了皇妃一个脑蹦儿,说道,“听不出那是在冒诈吗?陈有年已然认定了我所说,银票是朝中大臣假借他人私存于票号,必然也会知道存票之人不会用真名实姓。之所以如此说,是想最后试探,看我会否失态露出马脚。”
    启程,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令人愉悦的。不管是去大荒山还是大凉山,都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世界。所以一听说能启程了,皇妃心里还是跃跃欲试。忙着又把收拾好的东西检查了一遍。
    饭后,跟老夫人坐着闲谈。老夫人听说这有可能是他们在府里的最后一晚了,又是留恋不舍。皇妃和应皇子百般劝慰,老夫人还是惨然一笑,说道:“我老婆子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只是……”
    老夫人想说什么,又道,“罢了。哪里黄土不埋人。该没在路上的,没不在炕上。罢了。”
    说着叹息不已。
    皇妃如今已经能听懂了,老夫人所说的‘没’就是死的意思。当下过去抱住老夫人的胳膊,不依道:“奶奶你怎么说这种话!现在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你要是有什么,你,你忍心丢下我们吗!”
    “诶!”老夫人轻拍着皇妃的手说道,“这岂是由得人的。如今既是把话说到这里,我便一并把后事都交代给你们。此一去……”
    老夫人这样一说,皇妃更加不依了,非让老夫人吐口水以禳解。老夫人笑,“这人老了,说不准就是哪一时的事。趁着清醒有个交代,总比一下子没了,让你们作难。”
    “奶奶你以前不是最忌讳说这些的吗?”皇妃道,“怎么现在越不让你说你越说。”
    “我这忌讳了一辈子,还不是落个如此下场?”老夫人摇头苦笑,“还忌讳个什么?”
    “可……规矩还是要有的嘛。”皇妃道。
    “没有了。什么规矩都没了。”老夫人道,“若是我在半道上……,不管走到了哪里,你们都把我就地掩埋。不要为我老婆子多费功夫。人死如灯灭,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奶奶!”皇妃不觉带了哭音道,“不许你这么说!”
    “诶,傻丫头。”老夫人强笑着说道,“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哪里便真会如此了?”
    “老夫人所说,孙儿都记下了。”应皇子忙转移话题道,“只是今日忙碌,竟不曾前去告知义父一声。”
    说起义王,皇妃不由说道:“真的,我们走了,留下你义父怎么办?”
    应皇子默然。能怎么办?他们如今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不管吧?”皇妃道。
    “我们很可能就只剩下了这一夜的时间,该如何去管?”应皇子道。听到皇妃这话,他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焦躁。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深深地自责。
    看着应皇子这样,皇妃暗悔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啊,他们很可能明天一早就要动身了,再有能耐的人也不可能一夜功夫将人从死牢里救出来。应皇子如今已然压力山大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靠着他一个人,她还给他心里增加负担。于是便说道:“义父吉人天相,肯定会没事的。”
    说完,看应皇子和老夫人还是一脸沉重,便故意哼着小曲儿,试图缓解气氛。可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救得义王。他们是肯定不行了,如今即将发配,就跟过街老鼠一样,谁还会帮他们?除此以外,还有谁能救义王呢?皇妃在心里一个一个过着相识的人。可盘算来盘算去,越盘算越觉得希望渺茫。便对应皇子说道:“要不,我们就拿遗诏来救你义父吧?反正绿冬和三皇子把遗诏给了我们了,那就是让我们自由支配。我们拿它来救你义父也,也是可以的吧?”
    “遗诏是用来保护皇子的。又怎能救得义父呢?”应皇子疲倦的说道,“便是我们以遗诏相要挟,怕是也只能救得义父一时。待我们走了,义父还是在新皇手上。新皇想要……还不是一句话?”
    “那可以让你义父跟着我们一起去……嘛……”皇妃说着,自己也觉得这话太天真,便道:“那怎么办呢?三皇子和绿冬在山北,其余黄大公子他们那些人,你被扣在宫里,他们一次也没来探望过,根本就是想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又怎么会帮我们呢?……诶?要不我们去求镇国公?”
    应皇子想了想,还是摇头。“镇国公出面,只能是向新皇求情。可如今义父已然认罪,又无证据翻案,就算镇国公肯出面,只怕也于事无补。”
    “自作孽不可活。他自己走到这一步,又能怨得谁呢?就由他去吧。”老夫人恨恨说道,“若是因此再连累镇国公,教我老婆子于心何忍。再者,新皇几次查问遗诏,你们都说没有。此时却拿出遗诏,欲要相要挟。若惹得新皇震怒,只怕连你我也难逃一死!此事万万不可行。”
    “那怎么办呢!”皇妃泄气道,“除了镇国公还能有谁呢?”
    “先别想这些了。”应皇子起身道,“待我们平安离开朝歌,再……”
    应皇子话还没说完,却听皇妃惊喜的叫道:“有了!一个人肯定能行!”
    “谁啊?”老夫人嘴上说不管义王,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是唯一的一个,她怎么舍得他去死呢?所以一听皇妃这么说,马上瞪大眼睛问道。
    “宁国公!”皇妃道,“他上次能救得皇子和义父回来,这次也一定还能救义父。”
    “宁国公?”老夫人看了一眼应皇子,说道,“宁国公跟我府上素无交集,又怎会在此时出手相救?”
    “怎么能叫素无交集呢。”皇妃道,“人家已经救过义父一回了,这还不是交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