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的第一舰队汇合了补给的十三艘军舰后,转向西北,向仁川江华岛而去。
这次,赵构直接调白虎军团第一军参战,第一军军长,正是韩世忠长子韩彦直。
十三艘运兵船,就是运送第一军的五万大军而备。
这支船队,早在赵构蹬上济州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适应性的训练,赵构要想一步布局成功,还是离不开军事威慑,一千人的海军陆战队,打仗可以,要说威慑,还得是上万的精锐大军,才能永久地在高丽国的君君臣臣心里烙上深深的印记。
夏季风的吹送下,舰队顺着朝鲜海一路北上,当这些山一般的海上巨无霸出现在开城城头士兵眼里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是敌还是友?但最为士兵最基本的警觉,还是让他们第一时间发出了警讯。
高丽国王王楷也是刚刚接到吴延福大军在楸子群岛几乎全军覆灭的消息,毕竟,赵构没有完全击沉所有的船只,也没有必要。
还没有等高丽国上下拿出对策的时候,又接到开京城外海出现不明舰队的消息。什么不明舰队,不就是在楸子群岛的那支舰队吗?
“什么?宋国舰队?”这下,高丽国王王楷不淡定了,如果只是耽罗复国,高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怎么仗打到现在,居然打出宋国的舰队出来?难道耽罗国的那支舰队,和宋国的舰队,有这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吗?
事情复杂了,因为王楷不知道,为什么宋国会插一杠子,这和宋国有什么关系?宋国,可不是耽罗小国,那是刚刚把大金国暴揍一顿的煌煌天朝啊。
正当王楷和满朝文武闹不清这是哪一出的时候,小黄门进来禀报:“讨逆大将军、定国公吴延福、水师总领崔勋哲、骠骑卫大将军尹绛求见”
“快快,宣。”
吴延福、崔勋哲、尹绛三人急匆匆踏进集贤殿,冲王楷行完君臣之礼后,不等吴延福几个人开口,王楷急不可耐地问道:“吴公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打出一个宋国来?不是耽罗国的护国将军吗?这大宋水师兵临城下是怎么回事?”
“陛下,此事体大,臣请奏议单独和陛下汇报此事,至于以后怎么定夺,还请陛下决裁。”
集英殿,是王楷小朝会或大朝会提前休息的地方,也是高丽国两府议会的召集地,在这里,王楷详细地听完吴延福的汇报,以及崔勋哲、尹绛的补充,看了这三个人一眼,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话里话外,这三个人,或者说代表着军队最高决策指挥的中枢,完全没有了一战之意,无外乎几点,一是装备的确不如宋国、耽罗国联军;二是,这次宋国为耽罗强出头,就是因为济州郡郡守强行出兵,目的竟然是为了通达商行的货物,实乃兵行匪事,让人家抓住了把柄;第三,宋国的要求,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开设通商口岸,早就有,不过是增加而已,豁免权,也是为了保护通达商行的利益和侨民人身安全,预防再次发生济州郡事件;这些,都好说。
需要您定夺的是,另外几条,一是驻军,宋国明确要在半岛驻军,一来保护自己的侨民,二来可以和高丽签署一份战略协作关系条约,一但高丽遭到他国侵略,宋国会根据条约,给予道义支持、物资援助、武装干涉等不同层次的友好帮助。关于这一点,宋国海军司令韩世忠中将表示,海军会全力支持高丽国重建海军,守护高丽海内外安全。这一点,吴延福、崔勋哲,包括尹绛,都表示可以接受。
第二就是济州岛必须归还耽罗国星主的三王子殿下,重新将济州岛,改名为耽罗国,恢复主权国家。至于这一点,为什么宋国会插手,也是因为耽罗国星主和宋国签署了战略协作关系的条约,宋国是依照条约,派出了一定数量的“雇佣志愿营”,来兑现自己许下的诺言。如果高丽和宋国签署了此协议,以后,宋国保证一定会比耽罗规模更大的“帮助”。
其余附加条款,都是在这两条签署的前提下,一些具体保障性的东西,宋国海军司令表示,在同一上述两项条款的基础上,都可以商量。
王楷从来没有处理过类似事件,说不上有什么不对,就是感觉不好。一个拿刀顶在自己胸口的人笑眯眯地说要和你友好地谈谈,这个画面,怎么看也有些诡异的色彩。
“此事,需要召开两府议会,我要听听大家有什么意见?”
“可以,不过陛下,宋国海军司令可是有时间要求的,最迟在午时,否则……”吴延福一时还真有点说不出口来。
“否则什么?他还要攻打我开京城吗?真拿我高丽无人乎!”王楷双眉一竖,不客气地说道。
“陛下,宋国海军司令只是说,如果午时还没有和谈使者出城,就请下令开京城墙上的士兵下来,以免遭不测。”
“哼,虚张声势而已,不去管它。来人,召集议政府总议政王硕、左右议政李纯、崔进、前议兴府总领政尹瓘、领政朴正金、贺超、还有你定国公三军总制府总领政吴延福、算了,你俩情况熟悉,也参加,还有兵曹、户曹主事崔宝久、王矩,马上赶到这里,要快。”
自有小黄门飞快地跑去传旨,好在这些人,都还在集贤殿等候,不一会儿,在王硕带领下,齐聚集英殿,这里,早有内侍已经布置完毕,大家落座之后,才发现端坐在上座椅子上的王楷,脸色非常不好。
喝了一口高丽参汤,缓了缓,王楷的脸色有些好转,这边,吴延福已经把宋国和耽罗国的条件简要汇总了一下,分发给诸位大臣,实际上,这已经是高丽国最顶尖的权贵们,都集中在这里了。
王楷看看漏壶,已经接近巳时,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不等群臣说话,议政府总领政王硕拍案而起,怒吼道:“岂有此理!耻辱,我高丽奇耻大辱!尔等忝卫军人,就该疆场殉国,现在却为敌国做说,还有脸居于朝堂之上。”
吴延福不阴不阳地说道:“济州海峡一战,我十万大军,尚未出海,就已经损失了六七成,本公也想为国捐躯,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剩下的高丽儿郎葬身鱼腹,要说军人骨气,本公跟随郡王爷曷懒甸一战,曾以二千儿郎坚守英州,对抗大金国两万大军,使金兵主将斡鲁寸土未进,京王爷,话,不能一而概之。”
尹瓘咳嗽了一声,接着话头说道:“现在,我们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外面大军逼迫城下,需要尽快做出决定,战,就抓紧做准备,和,也要确定和谈人选和方案,这么吵下去,别说午时,就是未时、戌时,也没有结论。陛下,微臣愚见,这次最重要的问题是宋国已经插手,不论是什么原因,宋国的水师兵临城下,这是一个不争的现实,我们需要通过谈判,来争取时间。”
“谈判?敢问郡王爷,怎么谈?是全部接受?还是全盘否定?不战而和,拿什么和人家去谈?”王硕好不容易逮住这个打压军队系统的机会,岂会轻易让步。
尹瓘反问道:“好啊,王爷,我一把老骨头,怎么也活得值了。请问王爷,宋国这次出动了多少兵马?宋国水师实力如何?我方最快能调动的军队有多少?最快什么时间能投入战斗?开京由和平转入战时,需要做什么?多长时间完成?后续的方案有没有?陛下是离开开京还是坚持战斗到底?这两个方案都有相应的计划吗?完成这些,又需要多少时间?议政府总领高丽军政,有没有现成的方案可循?”
尹瓘还是老军务,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根本,说一千道一万没有用,拿出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最关键。这一下,就把王硕问住了,这不仅涉及到了军事,也涉及到政务,正是他议政府总领政的职责所在,但王硕却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为什么,因为这些,他平时从来没有考虑过,都是下属做的,他作为总领政,只是看到了其中的权利,并没有真正去尽到自己的义务,所以,他回答不上来,更何况,这里面更多的是涉及到军事,他就更不敢随意开口。
看到王硕吃瘪,吴延福心里无比畅快,心里赞道,还是郡王爷,能把这个京王怼得哑口无言的,这个高丽王朝上上下下,就只有郡王爷一个。
现在,高丽朝廷上出现一种诡异的现象,文臣撸袖子攥拳头要战,要干,而武将,却退在后面,建议通过谈判来争取时间。
可是,谁也说服不了谁,王楷不想连一战也不战,就去谈,那样没法谈,可是,要想战,必须有带兵之将,可带之兵,这个方面,尹瓘、吴延福,最有发言权,他们说不行,可能就是不行。
王楷也是犹豫不决,也想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可是,朝廷之上,本就是两派,以王硕为首的文臣主战派,和以尹瓘为首的武将主和派,老大出马了下面的小弟自然不能只看热闹,于是,集英殿上的交集,远比外面的硝烟味儿要浓。
可是,他们在争论中,都忘记了一件事,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