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涿州,三人六马疾驰在官道上,犹如疯了一般。
路上的行人车辆纷纷提前躲避,因为头前一人的身上,一杆火红的令旗迎风飘扬,是军队里特有的特级信使旗号。
在这么大热天赶路,毫不吝啬坐骑,看样子,还真是紧急军情。
三人一路上在官道军站上不停地换马,在七月初四这天,进入新酸枣门。
赶到宣德门的时候,天色已近黑了。夏天的夜色来的较晚,已经是亥时初刻。
但在宣德门,出现了一些小意外,宣德门已近落锁,负责守卫的是沈重的皇宫禁卫军,三人没有高进局长颁发的特别通行证,进不去。
但沈重也不敢硬性拦阻,急忙汇报给高进,高进一听,也愣住了,这可是没有先例的,急忙禀告邢秉懿皇后。
邢秉懿听到一愣,自言自语喃喃道:“还真是神了。”
高进急忙请示:“皇后娘娘,您得拿个主意才是,岳司令无令回京,虽然事出有因,但这要是传出去,对岳司令可是有很大的麻烦。”
邢秉懿笑道:“无妨,就说是我让他回来的好了,你亲自去一下枢密院,和宗老说一下,特事特办,下不为例就是。”
又嘱咐高进说道:“不要让别人知道,对沈重就说是我说的,让岳司令直接来静安居。”
高进自带人下去处理。大约一刻钟左右,院子里传来咚咚咚有力的脚步声,显得急匆匆的。
“报告,北道战区司令岳飞请求觐见大帅。”门外,岳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进来吧。”邢秉懿皇后的声音响起,门帘挑起,春妮忧郁的脸色出现在岳飞面前,岳飞急忙施礼道:“拜见邢昭仪。”二春是邢秉懿府里打小的丫鬟,随着邢秉懿的姓氏,已经是昭仪的身份,岳飞自然不敢怠慢的。
“岳司令请进。”春妮急忙让进来,没少从官家嘴里听起过岳飞的大名,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果然虎虎生威。
岳飞轻轻迈步进屋,先向邢秉懿敬礼,紧接着来到赵构榻前,看着自己的大帅陷入昏迷之中,人事不省,岳飞趋前几步,撩袍跪倒在床前,拉着赵构的说,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哽咽道:“大帅、大帅,我是岳飞,我回来看你来了……”
邢秉懿坐在床边在一旁陪着流泪,看得出,岳飞是真正的动了感情,自打进屋,那眼泪就没有断过,看样子,一路飞驰而来恐怕连脸也没有顾得上洗,让眼泪一冲,脸都花了。
“春妮,给岳司令搬过一个座过来,莫要累着了。”邢秉懿吩咐春妮道。
春妮含泪搬过一个绣墩来,岳飞急忙谢过,偏做在上面,这才向再次邢秉懿颔首揖礼问道:“皇后娘娘,大帅怎么会如此病重?”
邢秉懿擦擦眼泪,说道:“王院使说是毒火攻心,你们的大帅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邢秉懿可不敢和岳飞说实话,以岳飞对大帅的感情,加上顺福宫的事情,岳飞很可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的事情也说不准,岳飞敢无令返京,就知道大帅在他心中的分量。
岳飞抽泣道:“大帅临走时候,岳飞军务在身,来不及送行,没想到再见大帅,却是这种情景,岳飞、岳飞实难……”岳飞已经不能言语了。
或许是听到岳飞的声音,或许是赵构的病情有了稳定,邢秉懿拉着赵构的手感觉动了一下,邢秉懿急忙双手握住赵构的手,惊喜地说道:“大帅有反应了,岳司令,大帅能听到你的话。”
岳飞急忙上前,低声说道:“大帅,岳飞回来看你来了,没有请示,您不要怪我,我实在不放心,回来看一眼我就走,不耽误前线战事,一切都是按照您的计划在进行,您放心就是。”
赵构的手指又动了动,邢秉懿哭着笑了,道:“九哥,你看你,岳司令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可不许怪他,他一回来,你是在告诉我,你知道了,是不是?”
赵构的手指又动了动,却再也没有了动静。这个时候,端木春明走了进来,这些天,一直是端木家的家主在伺候着,这是翠玄子道长的主意,王皓在外,端木家的在里,却不知道翠玄子是什么原因。
端木春明上前搭了一把脉,对邢秉懿说道:“官家的脉相好了一些,让大帅休息一下,岳司令,请借一步说话。”
岳飞向邢秉懿皇后敬礼后,随着端木春明来到院子里,端木春明说道:“岳司令,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你今天回来,是不是带了一件短兵。”
岳飞一愣,“短兵?没有啊。进宫是不能带兵刃的,佩剑和佩刀都在沈重哪里,是不是指这个?”
端木春明“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对啊,道长说是有的,还是一段断刃。”
“断刃?莫不是……”岳飞若有所思说道。
端木春明说道:“岳司令,事关重大,怎么回事?”
岳飞说道:“今天在大营中和张军长切磋枪法,我的双钩大枪无缘无故断了一钩,这柄枪说是一把神兵利器毫不为过,征战沙场无数,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也纳闷。枪钩一断,正好接到军报,我把断钩揣到怀里,直接从校场返回来的。”
端木春明大喜,连声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断钩,现在在哪儿?”
“在宣德门警卫处放着呢。”
端木春明急忙向屋里跑去,高进去枢密院还没有回来,他要请示邢秉懿才行。
不一会儿,邢秉懿下令让龙一去一趟,速速将断钩取来。倒是把岳飞整得有点糊涂了。
宣德门不远,龙一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攥着一个布包,要递给端木春明,他急忙一指岳飞,道:“给岳司令。”
岳飞接过布包打开,一截明晃晃的断钩静静躺在哪里,白里泛着一丝青光,正是自己双钩大枪上面的断钩。虽然是断钩,但依旧透着一种杀气,因为上面浸透了敌人的鲜血。
端木春明很是激动,连声说道:“就是它,就是它。岳司令,还请你把他放在官家身体旁边,只有你才行。”
岳飞将断钩包好,随着端木春明来到卧室,端木春明冲邢秉懿悄悄说道:“皇后娘娘,翠玄道长说的物件,岳司令带来了,只能让岳司令放,不能假手任何人。”
邢秉懿点点头,冲岳飞说道:“有劳岳司令。”神色却显得很紧张,端木春明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岳飞的手。
岳飞有些纳闷儿,手里攥着这枚断刃,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看着榻上昏睡的赵构,心里一激动,手上下意识一用力,锋利的断钩一下子刺穿了岳飞的左手掌心,鲜血一下子浸透出来,岳飞下意识“哼”了一声,手掌摊开,一是满手鲜血,将断钩浸透了。
端木春明一下子满脸通红,就连邢秉懿也是下意识捂住了嘴唇,不敢出声,很怕惊着岳飞,之间岳飞拿着断钩,伸手向赵构的枕头底下伸过去,想把断钩放在赵构枕头下,伸出去后想了想,又收回来,暗道:“这枚断钩再怎么说也是利器,又沾了血,大帅昏迷之中,放在头下面,怎么也不妥,也不吉利,只说放在大帅身边,有没有说具体在哪儿。”
岳飞四下里一看,将赵构的脚抱在怀里,将那枚浸透血的断钩包好,轻轻掩在赵构脚下的褥子下面,手按了按,觉得没有什么危险,才又将赵构的脚轻轻放下,有盖上薄被,动作很轻,但没有注意到,一滴血滴到了赵构盖的薄被子一角,瞬间洇开,犹如开了一朵血红的鲜花。
岳飞只听耳边“噗通”一声,回头一看,邢秉懿皇后突然昏倒在地,端木春明也是一脸惊变,顾不上失礼,招呼春妮将皇后搀起来,飞速在皇后人中一按,邢秉懿皇后“哼”地一声醒过来,看看四周,却朝岳飞走来,盈盈下拜,说道:“我代官家谢过岳司令。”
岳飞脑子轰地一下,皇后给自己施礼,这是什么情况,可把岳飞吓坏了。
端木春明在一旁浑身颤抖,热泪直流,喃喃道:“苍天保佑,苍天保佑啊!大帅有救了,大帅有救了。”
邢秉懿乘着岳飞发愣,拜了三拜,唬的岳飞急忙撩袍跪倒,口称“死罪,万万不可折煞岳飞。”
邢秉懿垂泪道:“岳司令勿要惊慌,这是必须的。”
岳飞依然愣在哪里,还不知道是咋回事,正在这时候,高进回来了,低声禀报:“皇后娘娘,水军司令韩世忠在外面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