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向导的带路,岳云的带领的三排和警卫班四十人的队伍,旋风一般扑向威武堂。
重伤员索性由一名班长带着两名战士,全部安置在那名士兵的院子里,门口站着一名大宋士兵,挑出来一面画着十字的白布,还是那名叫穗子的女人捐献出来自己第一件衣服制成的。
只是这名叫稻田一郎的家伙不知道,他和他的老婆孩子,因为这个小小的决定,改变了他和家人的一生。
平忠盛带着自己的百人卫队武士刚刚出了府门,迎面正碰上转过弯来的岳云小队。
遭遇战,看得是反应。
很明显,平忠盛精锐的部下,没有岳云的一个小队反应快。武士刀刚刚擎起,“嘭嘭嘭”的手弩已经响成一片,刚刚提速的一个锋线小队瞬间被射翻在地,每个人的身上至少插着三四枝犹在颤动不已的轻羽三棱箭,箭箭都钉在致命处。
日本人明显没有做好遭遇战的准备,在遭受第一波打击的时候,不是迎着冲上来,而是退回去结阵,但想法是对的,或者说以往的战争经验让他们做出了认为是最正确的选择,但面对岳云的小队,他们以往的战场经验成了催命符。
又是十几枚远火弹投射过来,这样密集的刺猬阵,或许对人对人的冲杀有很大的防御效果,但对上大宋军队的远火弹吗……
但岳云小队也算是登陆之后,遇上的第一波堪称有战斗力的军队。这是平忠盛庄园武士,都是参加过平叛的军中老卒。
关键是,他们人还占据优势,宋军的第一波攻击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有着极其敏锐的战场感知的高手,正如对上宋军,日本武士就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危险。
看到这一百多人的武士队伍,居然全部披挂的是精致鳞甲,还有至少一半的马队,岳云知道找到正主了,他两眼发光,就像看到最美味的猎物一样,大吼一声,双刀舞动一团刀光,率先发动了进攻。
平措八郎是平忠盛庄园的“健儿郎”,本来没有姓氏,只因为在平叛一战中奋勇争先,斩杀叛军多人,被平忠盛赐姓平氏,取名平措八郎,是因为他在他们的小队里站位号是八。
手中的武士刀是家主赐予的,自然要为家主卖命。作为亲卫小队第三队的足头,他的刀,只学了平刀流中的一路,就已经足以让他跻身足头行列,他的目标,是当上足轻大将,这样,主人就可以教授他平刀流的精髓刀法。
这个宋军的刀应该不错,一人两把刀,太浪费了,还轮着花儿,平措八郎不仅心里蔑视这个看上去很是唬人的宋军,这两把刀,应该送给主人当战利品。
脑瓜子这么想,平措八郎脚下可是不慢,双手举刀竖立胸前,脚底下一双木屐倒是踩得飞快,一声大喝,手中武士刀骤然下劈,正是平刀流里面的“正手式”。
可不等平措八郎手中的刀下落三分,一股大力已经顺着刀脊传到手臂,又传到整个前胸,犹如大椎撞击,平措八郎久经沙场的经验让他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弃刀翻滚。
虽然看上去不太符合武士的身份,但和性命相比,还是性命重要。
但后面有些一根筋的武士可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岳云的两把刀左手刀直劈,右手刀反抹,一路平推,日本武士无一合之将,除了平措八郎侥幸逃过一劫,其余武士皆头断身裂。
不仅仅是人,就连马匹,一刀上去,马头落地,宽大的马躯带着骑兵还要冲出去一大截,才轰然倒地。
但最让平忠盛赶到吃惊和惊悚的是宋军的战术战法,作为被法皇敕封的征夷大将军,平忠盛的战功是建立在万骨千冢的死人堆上的,一眼就看出宋军战阵的厉害之处,他们虽然也有阵法,但对于这种三两个人随意配合地无比娴熟的杀戮机器,还是让他心生一丝恐惧。
自己的兵力是对方的三倍,但却被杀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形,凭借的马上优势也是荡然无存,狭小的街道限制了骑兵的转圜余地,还不如灵活的步卒好歹能结阵自保。
这也激起了平忠盛的杀意,他的武士刀也是一长一短,长刀“鬼切”,短刀“出云”,刀柄镌刻代表皇室的十六瓣黄菊,皆是鸟羽上皇所赐。
但事与愿违,不等他策马冲上去,剩下不多的骑兵早已是弩手重点照顾的对象,几具手弩的攒射,将他的坐骑射翻,平忠盛一头载下马来,头磕在地上,“咚”地一声,便昏死过去。
等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一所柴房中,稻草铺上,还有两三个和他一样的倒霉蛋,其中一个,正是他的足轻大将平措八郎。
“领主,您醒过来啦。”平措八郎看见平忠盛身子在动,急忙过来查看。
“这是哪里?”
“这是后院的柴房。您身体感觉怎么样?”平措八郎关心地询问道。
“有些头晕,扶我坐起来。”平忠盛伸出手,平措八郎急忙将他搀扶起来,靠在墙上,又仔细查验一番,低声说道:“领主,无碍。您只是摔了一下,不要紧的。”
“哦,其他人呢?”平忠盛问道。
“都战死了,我们几个和您一样,都是摔晕了,被……”平措八郎不敢再敢说下去。
“八嘎!”平忠盛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他倒不是恼火这些人,而是恼火自己居然是因为摔了一跤而被俘虏,更恼火的是自己还是太轻敌了,没有听从手下大老平义智的规劝,后撤至圆仓,重整大军备战。
现在倒好,平氏家族的征夷大将军居然成了战俘,真乃奇耻大辱。
自己不能苟且一般活着,这是平氏家族的耻辱。
“我们都应该为上皇陛下效忠!”平忠盛怒吼道,一名四下里急速寻找着什么。
看见平忠盛四下里踅摸着找东西,平措八郎就知道他想干什么,急忙上前抱住平忠盛的大腿,急切说道:“领主万万不可,宋军首领说了,我们这里的人死一个,松江城居民死十个,您要是效忠上皇了……屠城。”
“什么?”平忠盛扯过平措八郎的衣领子说道。
松江的武士不多,只有五千多人,但一多半都在四城防御,宋军攻击城墙,估计已经凶多吉少,四城城门领合计还有两千人,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他想到了一万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松江连半天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就已经城破被俘,还是摔晕的。
可是松江毕竟是他平氏藩属国,这两年大量移民至此,光松江城内,就有三万多人,连带周边村町,已经有十多万人口,这可是他平氏家族的元气。
或许是宋军在吓唬他,但还就是把他吓唬住了。
其实,武士道的精神就是在那一瞬间,过去了,你真让他去死,未必有人能下的去手,尤其是饱尝权利美味的领主们。
一种无力感涌上平忠盛的全身,他竟然有些虚脱了。
赵构在两个时辰后,登陆松江城,立足威武堂。
看着堂上白底黑字的“威武堂”匾额,赵构点点头:“字写得不错,浑厚强劲,颇具颜鲁公之风。”
“辎重上岸了没有?”这是赵构最关心的。
“军械火炮大部分已经上岸,正在部署。粮食、马匹,还要等到明天才能上岸。”赵湛汇报道。
“警备部队呢?”赵构问道。
“玄鸟军团一团。”赵湛回答。
“让赵新的暴风营去。玄鸟军团刚刚上岸,告诉尹绛,休整两个时辰后待命。”
“是。”赵湛急忙去修改命令,让金鹏卫前往传达。
“安民告示写好了没有?”赵构问道。
“写好了,请大帅过目。”赵湛递过来草稿,赵构接过来看了一遍,笑道:“赵湛啊,你的文章一团锦绣,怎么看都有你三叔的风范。可是,你这文绉绉的话,这些吃海风喝海水长大的蛮外之人能听得懂?还是大白话好听一些,你就说,只要听从大宋帝国的话,就能活命;胆敢反抗,诛杀全家,株连四邻;举报不轨,立即重赏。哦,对了,那个叫稻田一郎的一家,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传我命令,大宋皇帝、兵马大元帅赏精米五十斤、肉十斤、绸缎十匹。”
赵湛笑道:“是不是太多了?岳团长赏给他们的牛肉干和精盐,就已经让他们感激涕零了,您这大手笔,还不把他乐晕了。”
赵构笑道:“这是他应得的,也是做给全日本人看的。我就要看看他们的武士道,能不能抵得过我的牛肉道。”
堂下众将便哄然大笑起来。
“启禀大帅,那个平忠盛醒过来了。”龙七进来禀报。
“哦,那就见见咱们这位征夷大将军。”赵构笑道,还征夷,自己还没有真正进化成人,就已经把其他人都看成蛮夷了。
“跪下!”
本来还强硬着脖颈、假装硬气的平忠盛,不料一到自己熟悉的威武堂,就已经感觉到此时的威武堂,已经不是昔日自己发号施令的威武堂,已经成为一座偌大的帅帐。
刚一进去,就听见两旁的怒喝声,平忠盛还想再硬气一些,却不料押他进来的两名头戴龙脸面具的侍卫一人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如山一般的大力压下来,平忠盛再也撑不住,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就好像是听到了怒喝配合得无比娴熟一般。
“你是平忠盛?”流利的日语,还带有一丝关西味,让平忠盛一愣。
“你是谁?”平忠盛反问道。话一出口,平忠盛马上感觉到自己已经输了第一回合。
“你连我也不知道,可见你这个征夷大将军并不称职。告诉你,我乃大宋帝国皇帝、兵马大元帅赵构。”赵构平静地说道。
“纳尼?”平忠盛脑袋轰的一下。在他的认知中,日本不论是法皇、上皇还是天皇,都是高高在上的神一般的人物,可是,大宋帝国的皇帝,就是这样一个比自己年龄还要小很多的年轻人,很随意地坐在哪里,但释放出来的威压,却又让自己不得不不承认,还真是。因为一国皇帝,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冒充的。
“阁下既然是天国皇帝,为何兴兵来犯?”平忠盛倒也不是白当这个征夷大将军的。
“我愿意!”宋国皇帝的回答再次让他惊讶到了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