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匆匆行过,那载着美人的马车转眼间便消失在目光中,唐墨怔怔的呆在那里,脑子一片短路,唐星等了片刻依然见他不言语,便伸手拍唐墨的脸,这才将唐墨的意识拍了回来。
回过神来的唐墨二话不说,起身便走,来到吧台前,拿起自己寄存的刀便冲了出去。
唐星紧跟在后面,李三疤也靠了过来,低声问出了什么事情,唐星也不清楚,只得苦笑道:“鬼知道,可能是思春了吧!“
而那商队倒也没走远,从后街胡同绕了圈,又来到了大路上,停在了城内最大的酒楼门前,原来是特意绕开了拥挤的大路,不想在路上被耽搁。
唐墨跟在后面,眼看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从马车驾驶的位子上跳下来,费力的吆喝着商队的伙计和佣兵停车卸货,然后颤悠悠的来到马车门前把车门打开,恭恭敬敬的把唐墨之前见到的那位白裙美人迎下车驾,美人后面跟着个小嫚,手臂挽着香包,应该是这美人的仆从。
唐墨也看了出来,这美人虽然跟着商队出行,但她那装扮行头和高贵气质都绝非普通人家的女孩,身份显然要比商队的其他人高贵许多,极有可能是某个世家的小姐,。
这场面可是不多见的,按血色大陆的风俗,世家里但凡有些身份的女性都不能随意出远门,更何况眼前这位妙龄美人,尚未盘发,应该是没有婚嫁。这样的世家女孩,若有要事必须外出,首先要得到家族的允许,然后必须在父兄等亲人的陪同下才能外出,而且即便是出了门,依然不能随意抛头露面与外人交流接触,否则会被认为是没有教养会给家族抹黑。
唐墨意识到这样的女孩,突兀的出现在唐家堡,无论是身份还是目的,一定都不简单,他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这可是有着‘天下九大名楼’之首称号的天时楼,遍布整个大陆连锁经营的天时楼,无论在哪里都是当地最高消费的豪华所在,此刻的天时楼,恐怕早已被参加唐家宗祭的各地商队住满,而眼前的这位美人目标直指这里,定然也是花了大价钱提前预订了房间。
唐墨囊中羞涩,虽然这两年来他常在唐家堡小住,却从未敢踏足这天时楼,也是顾虑自己这一身佣兵的穷酸打扮,进去了会被势力的伙计嘲讽。
而眼下,眼瞅着那美人徐徐进了酒楼,再也没有犹豫的时间,唐墨咬了咬牙,还是抬步迈过了门槛,进了天时楼。
天时楼内的确装饰的富丽堂皇,桌椅台柱都是上等的酸枝梨木,装饰的大幅垂幔璎珞都是来自三江郡的精品绣工,飞檐走线精雕的是上古诸神降恩人类的典故,厅堂白玉石板上陈列的铜香炉里用的贩自圣林苓香馆的奇香,偌大的两层大厅里酒桌摆的却并不多,大小不一错落有致,每张桌子都被用餐饮酒的住客占用,显然这里的东家并不想把酒楼大厅搞的太过拥挤,这便是‘贵客不需多’的经营理念。
唐墨眼看着那白裙美人在店家的引导下上了二楼,沿着回廊要朝后面的客房而去,他刚要抬步跟上,只见一个伙计立刻拦住自己,上下打量一番,冷冷说道:“阁下可有预定?若是没有,请恕本店客房已满,请移步别家看吧。”
唐墨脸一红,心道还真是怕啥来啥,虽然这伙计言语势力,但人家说的也是实情,这天时楼本就不是自己可以消费起的,来这里就是自找尴尬。
但唐墨心有不甘,张口胡诌道:“我是来找朋友的。”
伙计显然不信,刁难道:“找哪位,我帮你查查住在哪间房里?”
这唐墨哪里说的上来,眼瞅这那白裙美人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里,却发现自己连对方姓什么都不清楚。
伙计看唐墨盯着二楼,冷笑道:“可别说你想找那女人,人家那身份可不是谁都能见得,倒是她家的仆从和佣兵都安排在后院木楼,若是找她有事,还是先和他们家下人说吧。”
这明白着是把唐墨看成了仆从一般的身份,唐墨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几乎便要发作。但唐墨也知道,天时楼这分量平素里可不是需要看唐家脸色的,人家在唐家堡赚钱,把天下第一名楼的分店开在唐家堡,本身就是很给唐家面子了,唐墨很清楚唐家惹不起天时楼,自己更没有资本在这里找事。
唐墨叹了口气,悻悻的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二楼有人大声喊道:“唐墨兄弟,请留步!”
唐墨停步回头望去,只见一个武者打扮的汉子站起身来朝自己打招呼,他在二楼最好的位置独自占了一张桌子,虽然形象看起来有些不修边幅,但气场却十足笃定。
“没规矩,没听到他说来找朋友吗?我就是他朋友!“汉子竟然直接批评那伙计,就如同训斥自家下人一般随意。
唐墨一看那人,乐儿,还真是碰到合适的人了。
这人还真是这天时楼的东家,时家九男中行二,江湖人称时老二。
唐墨上楼,时老二客客气气的请唐墨坐下,回头把那伙计训斥了一通,赶紧给唐墨上了好茶。
未等时老二开口,唐星便追了过来,眼瞅着唐墨上了楼,不由分说的也凑了过来,那李三疤也跟着一屁股坐下来,丝毫不客气。
那伙计见突然来了这么两位,也不知道是否又是东家朋友,悻悻的不敢阻拦,径直都给倒了茶水,这才听到时老二问唐墨另外二人的身份。
唐墨把唐星和李三疤介绍给时老二,也向唐星说了自己认识时老二的原因,其实和李三疤一样,都是要通过自己进墨谷营地,向楚安郡走私货。
相互认识了,时老二便有意多看了李三疤一眼。虽然时家乃是绿营商盟之首,在江湖上各方势力都要给个面子,但对于像李三疤这种无根浪人却十分忌惮,这些浪人不分红白只要有荤腥谁的货都敢伸手,而且得手之后一拍屁股走人,要想找他往往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得不偿失,李三疤更是成名已久的浪人,在佣兵圈子里名声很差,时老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进楚安郡,但要同行,肯定是要严加提防的。
李三疤却似乎没有看到时老二警惕的眼神,自顾自的喝茶,眼睛直盯着唐墨,仿佛时刻怕唐墨跑了。
“老弟,追上那美人没?”唐星一边问,一边四处张望,但哪里还有那美人的影子。
唐墨摇头,神色有些遗憾。
时老二插嘴问道:“哪个美人?”
“就是刚才从你这里经过,住到后厢的白裙姑娘。”唐墨解释道。
“你是说那个白家女孩么?”时老二想了起来。
“白家,那姑娘姓白?”
时老二点点头,继续说道:“虽然不知道那女孩叫啥,但却是白家无异。我们时家和白家在酿酒上可是竞争对手,对于他们的商队行头再熟悉不过了。刚才他们伙计卸货的时候,我这边就有人过来报告了,他们这次带的是顶级的金封白酿,虽然量不大,但价值绝对不菲!”
时老二这么说,那就肯定没错,之前唐星拿给唐墨的玉酿,和时家的时酿,白家的白酿合称帝国的三大名酒,所谓同行是冤家,两家人马碰到一起断然不会认错的。
“白家人……”唐墨眉头紧皱,陷入思考。
时老二又犹豫问道:“唐墨老弟找这白家姑娘有事?要不要我找伙计帮你通报一声?”
时老二见唐墨要找白家人,以为白家也是要走货进楚安郡,毕竟这条黑市线路不但不受奢侈品限额的管制,而且比起从陇南郡的官道绕行要节省两个月的路程,其中的利润大的惊人,他时家可以走货,白家自然也可以,就是不知道楚安郡那边的买主还能不能把这两家的货都吃下,若是不能,恐怕自己这次带的这批普通时酿还真比不过白家的那些顶级金封。
唐墨摇了摇头,他担心的却是其他原因,只是不便说出来而已。
“算了,明天就是宗祭,等我比武完了,再来也不迟。”唐墨随便搪塞道。
唐墨这么说,时老二也不好再多问,只好给唐墨添茶,心想回头再安排手下去白家客房打探消息。
这时唐星拿胳膊肘顶了顶唐墨,示意他向外看,唐墨看去,只见酒楼门口,一队城卫兵急匆匆的赶来,领头之人披着大红披风,冷目峻眉,气场十足,在酒楼门口翻身下马,却没有走进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唐墨等人,满脸的寒意。
“看见没,那唐保就跟在后面,估计是听了小报告,就立刻赶过来了。”唐星低声说道。
这人正是唐笑,猿门少主,刀法出众,精于计谋,把持着城卫军的指挥权,负责唐家堡的内卫,是唐家年轻一代中风头最盛的人物。
唐墨听了皱眉道:“啥意思,咱俩在一起就这么惹他不满?”
唐星看了一眼身边的时老二,示意旁边有外人说话不方便,唐墨就不好多问,但看着唐笑在酒楼门口仰面站着却不进来,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