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左晴仍在墨谷的圣墟基地盘亘期间,朱韫与苗正早已统领大军杀进了魔语森林,响应诛妖令的各方势力纷纷依附于两军一齐行动,同时开辟了南北两条战线,齐头并进。
头三天的战况好的令人出奇,人类军团顺利清剿了位于魔语森林外域的十余个异族营地,朱狮军团和苗家远征军分别选址开始修建大型营地,作为运输给养保障军资的后方基地。
期间,异族也发起了数次主动攻击,试图阻挠人类营地的修建,其中不乏进化变异的大妖参战,然而在准备充分的朱韫和苗正的指挥下,成功击溃了敌军,更将诛妖联盟的威势进一步提高,所有响应诛妖令的势力和武者们都士气高涨,随着大型营地即将完工,联盟里里外外都洋溢着轻松愉快的气氛,一些原本提心吊胆惶恐不安的世家子弟们甚至忘却了自己曾经心中的恐怖,已然把接下来的战斗当成了游山玩水的探索旅游。
“如果一直这样顺利的话,即便唐墨不参加,朱狮军团也能自给自足百战不殆!”
在朱韫的营帐内,朱狮军团正在召开作战会议,来自各营队的统领们纷纷向新主子表态请战,个个踌躇满志。
“李义,你怎么看?”朱韫斟酌了一下询问道:“我们接下来是否应该更主动一些?”
“您的意思是主动索敌,在战功上压制苗军?”李义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担忧。
果然,朱韫微微点头,面色犹豫不决。
虽然魔语森林是朱狮军团的主场,他们在这里有着上百年战斗的功绩经验,但“野人王”麾下的苗军也是常年在原始雨林中战斗锻炼成长,与异族异兽的作战经验并不少,加之诛妖联盟中响应苗公者要多于红石城,所以朱韫不得不正视苗军目前的优异表现,毕竟他此次发出诛妖令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重振红石城在帝国的威望,若是军功被对方压制,那必将让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联盟盟主成为帝国的笑柄。
然而作为军事统帅,朱韫也很明白了擅自改变行动方针贸然出击的弊病,在自己还是军队低层军官时,也曾抱怨过自己的上司为了争名夺利而将部队陷入危险境地的行为,甚至为了无辜战死的将士而仗义执言与上司翻脸顶撞!昔日的自己因一腔无畏热血而赢得了将士的尊重拥护,但今日的自己竟然被同样的问题困扰,朱韫的心态逐渐从犹豫不决变成自责自愧,在李义和屠心莲的焦急等待中,迟迟不能做出决定。
“大人勿扰,毕竟唐墨一行还未抵达魔语森林,即便是苗正抱怨我方单独出兵行动,咱们也说的通。”屠心莲轻声建议道:“然而大人才是“诛妖令”的发起者,真的很有必要先打出一场漂亮的胜仗来宣示红石城的领袖身份,整个诛妖联盟也急需一场开门红来祭敌扬威,在我看来,这桩荣耀非大人莫属!”
屠心莲的话直击朱韫内心,而且准确的簪入了他那不甘居于人心的傲骨中,眼见他目光逐渐坚定,另一旁等待结果的李义便明白自家的主人已然作出了决定。
次日凌晨,初冬的寒雾尚未褪尽,朱狮军团的营地内已经开火灶饭,担任开路先锋的是军团核心精锐狮血团,也是在经历过去年的剑南内战后唯一成建制保留的老兵团,他们拥有军团内最好的装备补给,长、中、短三种型号的朱枪的供给也比其他营队多出一个基数,还设有专门的仆役营随军保障扎营埋灶,这些极高的待遇并非仅仅是对他们资历的尊重,更是与他们实际展现出来的强大战斗力相匹配,这一点从他们吃饭时严肃的军纪便能看出,所有将士均装备齐整专注吃饭,没有一人说话,没有一丝杂音,而当他们的团长吃完将饭碗放下并站起身的时候,全团将士立刻全部放下饭碗,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仿佛一道无声惊雷,肃穆肃杀的沉重感随之笼罩整个军营,那些响应诛妖令而来的各世家领队们,静悄悄的躲在自家营帐里偷偷的观摩着狮血团的武威雄姿,心中无不感叹红石城便是红石城,即便是红石大公不再,但朱狮军团的魂犹在,朱狮军团的战意精神不灭!
但也有人看出了朱韫出兵的问题:营盘未固,后勤不稳,分兵出击,孤军深入!
“不知道朱狮军团的实力能否支撑起这位年轻主子的争强好胜之心啊!”章家的领队长老一语道破天机。此次章家为了支持红石城的行动,派出了家族最为精锐的紫雷卫,统领者便是曾跟随朱韫一同在荣耀学院学习的章聃,作为章家这一代年轻人的佼佼者,此次出征的军功将为其奠定家族继承人的关键砝码,便是将其未来的荣耀荣辱与朱韫的宏图野心绑在了一起。
“我了解朱韫的性格,行事谨慎,考虑周全,这次他突然着急出兵,必然也一定有十足的把握,毕竟我们现在的位置还在魔语森林外围,不会遇到高阶妖王等危险,所以现在主动出兵,那都是妥妥的战功!”章聃心思活泛,急切劝说自家长老同意自己出兵。
“也罢,那你就去吧!”章家长老犹豫再三终于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现在主动出兵的危险肯定要比我们深入森林内部后要小得多,你便趁现在多捞些战功,等联盟军队进入魔语森林的黑色危险区后咱们章家就必须得保守行动了。”
章聃见长老同意,大喜,旋即又犹豫问道:“咱们出兵是否先征得朱韫同意?”
长老撇嘴,不屑说道:“他又不是红石大公,咱们章家这次精锐尽出已是给足他面子,没必要事事向他汇报!”
“不过,这么做的确对你倒是有些影响,毕竟将来章家还要靠你与他打交道......“章家长老话锋一转,抬头看了一眼章聃,便卖了各顺水人情道:“等你带兵出发后,我去与他知会一声吧......朱韫那家伙不会难为章家,毕竟他才是第一个打破规矩的小子。”
章聃这才放心准备出征,他明白长老所说的规矩,那便是早已传遍联盟各方势力的情报:这次远征行动的指挥中心并不在朱韫的营长内,而是将建在成功将苗氏蛮人王、左氏铁面蔷薇等南方世家势力领袖拉入伙的墨谷城唐墨一方!南北两方所有重大军事行动,都将在唐墨的协调下展开,这将是诛妖联盟稳定存续的行动基础!
正如章家对新上任的红石城主人并不服气,绝大多数地方势力的世家子弟精英们同样对唐墨的强势降临心有不满,虽然他们也很清楚如今墨谷城的繁荣发展早已将他们的家族实力抛在脑后,但在亲眼见证过之前,他们的眼界和见识依然还会沉湎于过于的荣光之中。
于是,当狮血团悄悄拔营出征后,随即有不少世家也迅速完成了兵力集结,与章聃率领的紫雷卫一同掉尾随行,各家领军者大多为章聃年龄相仿的年轻俊杰,彼此之间在队伍中遥遥微笑示意,果然大家都打的是一样的如意算盘!
章聃也面露得色,正所谓有好处大家一起分,朱韫就算有所不满也不可能同时为难这么多世家,毕竟法不责众嘛!
大军开拔,朱韫早已被惊动,他攀上营地哨卡查看各世家的行动,眼间一支支部队鱼贯而出,营盘驻军顿时少了半数,立刻脸如冰霜,怒眉一言不发。
而这仅仅是开始,和章家长老一道,各世家很快都派了代表向李义‘补充报告’行动动向,各家代表脸上都写着轻蔑无视,便仿佛伤口撒盐一般,让朱韫脸色更加扭曲难看。
许久,朱韫才憋出一句话来,向众人冷声宣示:“既然是各家自行决定的行动,如遭损失,便请各家自行承担!”
绝大多数世家领队在听到代表的回报后,对朱韫的狠话都是冷笑置之,在讥讽朱韫乳臭未干之后却再无仔细琢磨盘桓,显然他们并没有真正领会朱韫这句狠话背后的深意。
或者说,他们并不了解魔语森林的真正可怕之处和朱狮军团的凶悍战力!
无知等于愚昧,而愚昧在魔语森林中便意味着死亡,很快,这些兴致冲冲的世家子弟们便尝到了恶果。
朱韫决定派出精锐军团,并非毫无目的的掳掠战功,而是想抢先占领下一阶段军事行动的有利地形修筑前进营地,目标区域位于魔语森林的更深处,属于地图上的黄色高危区,这是高级武者和高阶法士们勉强可以活动的区域,而朱狮军团虽然能够经常抵达这里,但长期驻扎导致的伤亡比例很高,所以并不能完全控制这里。
毫无疑问,在战争期间魔语森林的所有危险区的危险等级都会提升,即便是朱狮军团也不可能像以往那样顺利抵达目标山头,朱韫对此心知肚明,但为了能在后续的战斗中在联盟中占据主导地位,他决定冒险一次,他动用了最精锐的狮血团,不仅仅是因为狮血团是朱狮军团中最锐利的矛,更是因为狮血团也是应对突发危机时最坚韧的盾!
当那些世家子弟们率领部署兴致冲冲的跟随狮血团不断深入魔林大约半天后,他们才发现出形势不对,成群出现的异兽战力越来越高,不同种族的异族甚至能够联手发动攻击,而且即便有狮血团始终在前面奋勇开路击溃敌人,但愈发狡猾的异族们还不时会在队伍后方向尾随前进的世家军队发动强袭。
章聃的好心情早已随着麾下将士伤亡数字的不断增长而消失殆尽,他的紫雷卫无疑也是这些世家子弟统领部队中实力最强的,由此不难推想出各世家兵力的巨大损耗,并且由于所有人都是孤军深入,这些伤员既无法得到有效救治,更抽不出人运返营地,反倒成为了军队的累赘,让各世家的行动愈发迟缓受制。
“立刻派人去通知狮血团,让他们放慢速度,我们的伤员太多,跟不上!”有的世家子弟已经开始情绪失控,大喊大叫。
章聃摇摇头,其实大家都看的很明白,狮血团不但没有照顾他们的意图,反而行动更加迅速,事实上任何一个冷静的指挥官在这种危险环境下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在敌占区内的迟疑或者犹豫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我要回去了,我可不想再带着族人深入危险区去送死!”也有稍微冷静者决定放弃,并很快得到了更多世家的响应,但是章聃却直接给他们泼了冷水。
“我们的身后现在已经被异族和异兽包围,没有狮血团开路,你们确定能走的回去吗?”
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大家明白,章聃说的是实情,现在往回走已经晚了,那无易于自取灭亡。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继续前进......”有人低头说出了无奈的实情,情绪无比低落。
章聃则咬着牙接话道:“哪怕是断臂求生,我们也必须要跟上狮血团!谁家跟不上大部队,那结果只能是全军覆没!”
言下之意,章聃的紫雷卫将会放弃无法行动的重伤员,这样的决定虽然残酷,但却是顾全大局的无奈之举。
周围再次陷入沉默,各世家子弟们俱是头一次感觉到死亡的恐惧如此逼近自己,而将信任自己的部署将士推落深渊的无力感更让他们感到无比懊悔和悲痛。
当然,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魔语森林的可怕和恐怖不过才露出尖尖细角,千年树妖早已设好的阴谋陷阱还在前方静静等着人类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