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也只不过一瞬。
两人没给沈雁归再次开口的机会,齐声道:
“王妃,选我儿吧。”
其实选谁,沈雁归和墨承影已经商量好了。
齐光明和李周未能求下来,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需要绝对的忠诚、保密,以及……不能有半点强迫。
她们夫妇一直在等两位将军夫人出面。
沈雁归端起茶盏,轻拂着茶沫道:“我听说李家公子看上了齐家小姐?”
郑金福看向方汀:“李家公子?”
“我儿子?”方汀指着自己,又道,“齐家小姐?”
郑金福:“我女儿?”
接着异口同声:“他俩何时好上的?”
又,“不行不行!这两人绝对不行!”
沈雁归看了二人一眼,二人立刻解释:“为国效力可以,他俩人,不行!”
事情商量完,郑金福和方汀离开。
绿萼瞧着两人互看一眼,哼一声,有些担忧:“王妃,您这是不是拆散有缘人了?”
沈雁归笑一笑,“不会的。”她将《列国志》翻出来继续看。
方汀说得不错,此去西境,危险只是入门一脚,未来还会有重重困境。
跟随月宛过去只是第一步。
爹娘不同意婚事,儿女为情远走他乡,小年轻在异国他乡策马奔腾,以脚为尺,无论怎么看,都更合理。
只是时间紧迫,这两位都是家中小幺,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这一去,短则两三年,长……临别是最后一面,也未可知。
当父母的,少不得要好好作别一番。
到了月底,各国使臣陆续离开。
送走月宛,朝中便开始忙着准备春猎的事情。
春猎在三月末。
三月初,西戎那边已经送信过来,五月将金银城池奉上。
抚军大将军李周亲自带兵过去,完成连接相关工作,并暂时驻军疏勒城。
钦天监也终于看好了日子,阿伊莎公主的亲事定在五月末,为显示我大夏睦邻友好。
西戎大皇子、阿伊莎公主等人,都受邀参加大夏的春猎。
开猎前两日,沈雁归等人便到了围场。
当日帐中东西还没收拾好,窗下多了一枚竹简。
「戌时东栏」
虽未写明何人,沈雁归却已猜到是谁。
戌时天已晚,尚未开猎摆宴,不可能处处有火把照明。
沈雁归避开众人,到了约定之处,未见有人,还以为找错了地方,正要离开,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于黑暗中绕了许久,而后进了某个帐中。
帐中未曾明灯,伸手不见五指,一进去,那人便将她一把抱住。
单凭气味,沈雁归便能判断出他是谁,“登徒子!放开!我是王妃!”
“姐姐,别怕,是我。”
两个多月未见,他的人无论如何也进不去君临苑,连偷听也不能。
呼延玉只在送走月宛的时候,远远见过沈雁归一眼,却是不得法靠近。
此刻他将沈雁归牢牢抱住,任凭沈雁归如何捶打,也不松手。
“他怎么敢的?他怎么舍得?”
呼延玉语气真诚,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哭腔,满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对墨承影的控诉和不满。
沈雁归实在不喜欢这样的拥抱,力推不能,便委婉行事。
她拍着呼延玉的背安抚道:“没事,我没事。”
心爱之人在怀中,就好比饿狼面前一块生肉。
呼延玉情之所至,侧脸想要去亲她。
气息靠近,沈雁归猛地将他推开,“你疯了!”
“我是疯了!”
呼延玉踉跄后退,而后冲上来,将她逼到帐边,“没有你的消息,你知道这两个多月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卿卿,墨承影不是你的良人,我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方才那胡乱奔跑,已然将沈雁归身后跟着的人甩掉。
沈雁归听出他语气中的激动,她小心侧退避让,道:
“离开?你在想什么?连你这个西戎使臣都走不了,我是摄政王妃,如何离开?”
“墨承影当真以为是他将我困在这里的?”呼延玉冷笑着,步步逼近,“我若想要离开,有千百种方法可以离开。”
他一把握住沈雁归的手,“卿卿,只要你想,我现在就能带你走!”
卿卿?
沈雁归这才注意到他称呼的变化,她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你可知道我突然离开,会带来什么后果吗?快放开我!”
“能有什么后果?了不起就是灭沈家九族。”呼延玉浑不在意道,“卿卿还能在乎沈家人的性命?在乎沈林氏的性命?”
“我不在乎沈家,还能不在乎圆圆?不在乎阿娘?”
这点呼延玉自然早已想到。
“卿卿放心,这两个月我在京中并未闲着,沈府那边已经埋伏好人,只要卿卿同我离开,那边会立刻有人将阿娘和妹妹接走。”
!!!
墨承影对呼延玉的眼线布控,可以说天罗地网、密不透风,他明明日日待在四方馆,所有接触过的人,哪怕是端茶递水的小厮,也都跟查过,没有问题。
他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他一进京就做好了一切。
甚至,尚未进京,就已经准备妥当?
沈雁归觉得面前这个人影有些可怕——比想象得更可怕。
她抽回自己的手,坚定拒绝:“我不能跟你走。”
“他再封冯家女为侧妃,这次围猎还带来了,摆明是对那冯太后旧情未了,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卿卿,你还看不清楚吗?”
呼延玉再度逼近,语气陡变:“难不成卿卿从未相信过我?”
眼下这句回答稍有差池,便有可能招致满盘皆输的结果。
可她又不能真的跟他走。
沈雁归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些。
呼延玉仿佛也感受到了,他语带失望,进一步逼问,“卿卿莫不是在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