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是惊了胎了,快去请大夫!稳婆也要准备着了!”
“有有有,稳婆和大夫已经备着了。”
晚冬立刻让人去西偏院请。
侍卫长先前就担心王妃整日到处跑会出事,提前叫人按照军营的床铺做了一张简易床榻,铺了软垫,没想到今日派上用场。
青帐围遮,众人七手八脚将沈雁归抬回主院。
稳婆得了消息,先一步过来,已经在忙活。
妇人生子不能吹风,门窗紧闭,姑娘们一扇窗一扇窗地摸过去检查,生怕有风进来。
床铺已经垫高,张娘子伸手压了,够软和,沈雁归被轻轻放上去。
工具放在滚水里煮着,李娘子点着数,剪刀、棉帕……
房中放了热石,食醋浇上去,满屋熏酸。
大夫把了脉,正要开方,青霜将江佩蓉提前备下的方药箱子抱出来,那大夫瞧了药,觉得惊奇,里头竟然各种情况下的药剂全都备了,而且全都贴合王妃体质。
比实地摸了脉还要准。
他心中暗暗感叹:京城来的大夫就是厉害。
别苑丫鬟不多,小学堂里生育过的娘子不少,有经验的不必吩咐,自发去找活干,起炉的起炉、烧灶的烧灶,提水的提水、煎药的煎药。
个个动作麻利。
“床上怎么没铺谷草?”张娘子着急,“孩子和血可不能落在床上,仔细惹怒床神,对王妃和小王爷身体和将来,都是不好的。”
她一双手不停摇着,旁边娘子也跟着附和。
这是地方的风俗。
晚冬匆匆抱了红木盆来,“夫人来时,特意带了红木盆来,给王妃生子用。”
穷人没有条件,出生铺谷草,条件好的才能用到红木盆。
这些个娘子出生贫苦之家,生孩子身下垫的都是干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正常。
沈雁归已经换了衣裳,稳婆用热水替她擦拭,查看过后,道:“现下时辰还没到,王妃且得再躺会儿。”
“头一胎总归是要慢些的,王妃不必着急。”
张娘子宽慰着沈雁归,转身拉着稳婆和大夫,“王妃被一个小蹄子撞了,只怕得要快些,我家隔壁那个妹子,便是生之前惊胎早产,迟迟不出,结果孩子生生闷……”
“呀!张嫂子!”李娘子及时打断她的话,“你这张嘴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张娘子照着自己的嘴巴猛扇,那啪啪啪的声音,清脆响亮,“呸呸呸,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门窗紧闭原就通风不好,都别挤在里头,叫王妃难受。”李娘子将挤在中堂等候的人,也全都赶了出去。
“王妃别怕,我们都在这里。”张娘子回身,握着沈雁归的手,“我们都是生过孩子的,有什么情况,我们都懂,一定不会有事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脚踏鬼门关,生死难料,方才那般受惊摔倒,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留在屋里的,无论是稳婆、还是各家娘子,一个个分明比沈雁归还紧张。
「这可是王妃啊,出一点岔子脑袋就保不住了。」
「这可是王妃啊,一心为了老百姓的好王妃,可千万不能有事。」
“我、不怕。”
阿娘的药补了这些日子,她身子很好,被赵红梅这么一撞,倒不至于那么容易惊胎,沈雁归掐着时间,估摸着也是时候到了。
只是她现在正痛着,想要抽回手被张娘子握着的手,有些困难。
气息不匀,那张娘子比她更着急,于是她的话到了张娘子耳中,就变成了“我怕”。
她想说点什么安慰王妃,可张嘴就只剩下:“别怕嗷别怕嗷”,跟娘亲哄女儿似的。
李娘子稍稍镇定些,可也只是稍稍,“没事的没事的,生完就好了。”
天可怜见,她们恨不能躺下来替王妃疼、替王妃生。
晚冬瞧准了时机,将青霜拉到一边,“青霜,等等、等下如果、万一有……该、该怎么办?谁拿主意?”
“原还以为再要过些时日才生,夫人都已经在北城那边单独隔离,眼见后日便要来了,突然这个时候,也没有旁人。”
青霜想起夫人小产和生孩子,出了好多血,情况最凶险的时候,全靠自家小姐稳住场面,眼下她该怎么办?
“现在院子里人多,也不知道能不能信?”晚冬没有生过孩子,心里怕得很。
素日什么都听王妃指挥的青霜,瞧着半点主心骨也没有,此刻却格外镇定。
“这些娘子素日念着王妃的恩,心思是好的,她们经验足,倒是可用,只是咱们的人眼睛也还是要放亮些,若有眼皮子浅的,摸了什么东西,先不必管,一切以王妃的身体为重,尤其是汤药饮食、热水工具,咱们的人不能离了眼。”
旁边的冰儿、雪儿立刻点头,“姑姑放心,奴婢们记着,人手不多,且领着这些娘子干,但是眼睛不敢离,放手不放眼。”
两人即刻下去吩咐。
“那要、要不要通知王爷啊?”晚冬问。
“可是王妃先前便说过,不必告诉王爷,何况他又进不来,在城外干着急,到时候不停派人进来问,更是碍事。”
“霜、霜……”
沈雁归感觉现在的疼,像是骨头被一根根压断,她轻声唤着青霜,张娘子贴着耳朵过来。
“王妃,您有什么话,跟民妇说,民妇替您传达。”
“不要、不要告诉……王爷……”
“要告诉王爷?”张娘子连连点头,语气坚定地给着沈雁归力量,“好!王妃放心!民妇这就去!您好生歇着,保存体力,时间还长着。”
“不、不是……”这人怎么这样?
沈雁归试图将张娘子拉住,可她转身就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