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秦晋之好当始终’,是个什么字?”
秦晋之好当始终,这是个字谜。
秦晋的始终,便就是——
沈雁归手指勾画,“春?”
墨承影点头,解释道:
“春之约,秦晋之约,乃姻缘之约,这怕是兄长给咱们这位天下第一的女将军的定情信物呢。”
哥哥给桑妞定情信物?
沈雁归眉头扬起,既惊讶又觉得不可置信。
“你方才说桑妞喜欢哥哥,这若是哥哥给她的定情信物,她知道哥哥喜欢自己,还不得连夜将我哥哥扛上山?怎可能……”
“秀才太含蓄,土匪太简单。”
简而言之,错过了。
玉儿爬过来喊爹爹,墨承影将刀塞回沈雁归手中,去陪女儿和圆圆玩。
哥哥竟然有过喜欢的人?
难怪阿爹为他相看那样多大家闺秀,那么多小姐中意他,他都不曾多看一眼。
还以为哥哥一心扑在功名之上。
没想到……
沈雁归又想起先发城外重逢,桑妞特意问起哥哥近况,那掉落的馒头,不是手抖,是心在滴血。
“她一定以为哥哥从不曾喜欢过她……”沈雁归不确定道,“景明,我该告诉她吗?”
或许还刀,就是想要放下。
这时候再告诉,只怕她又要难过。
墨承影摇头哄着玉儿,没有直接回答,只道:“我上辈子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亲口同你表明心意。”
沈雁归看着手里的刀,若有所思。
“说不准此刻的兄长,和我一样,回到十年前的永州,去弥补他的遗憾了。”
会吗?
沈雁归多希望景明的话成真啊。
晚膳过后,沈圆圆搂着沈雁归的脖子,眼巴巴道:“姐姐,我今天可以跟你睡吗?”
“我已经很久没有跟姐姐一起睡了。”
沈雁归轻轻掐着她的小脸儿,“很久没有跟姐姐睡了呀?”
沈圆圆可怜兮兮“嗯~”了一声。
“那我们今晚睡在一起!”
“好耶!!!”沈圆圆双手高举,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姐姐万岁!姐姐跟圆圆宇宙第一好!”
旁边的玉儿不明所以,看到小姨欢喜,她也拍着手掌跟着笑。
“咳咳……”墨承影提醒,“我还得谢恩呢。”
可是来不及了。
沈圆圆已经爬到床上,在床上滚来滚去,似乎是感受到姐夫不乐意,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墨承影。
“圆圆睡了姐夫的大床,姐夫不会和圆圆生气吧?”
墨承影张张嘴:这话从一个小屁孩嘴里说出来,他竟然无法反驳!
可是!
椒房殿是他的!
“姐夫最疼爱圆圆了,姐夫怎么会和圆圆生气呢?”沈雁归看向墨承影,也眨巴着眼睛道,“是不是,姐夫?”
若是沈圆圆不在这里,墨承影高低得叫自家卿卿知道“姐夫”的厉害!
但是现在,他只能当个大度的姐夫。
“玉儿,走!爹爹带你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墨承影伸手去抱女儿。
玉儿看到爹爹双手,以为是在逗自己玩儿,立刻将脸埋到娘亲胸口,双手双脚牢牢将自己娘亲抱着。
得,这下真成可怜的小白菜了。
墨承影独自去了西间,在软榻上将就躺着,他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月。
新月如眉,孤零零悬在天际。
和他一样。
“来人。”
而今负责伺候公主的孟冬、晚冬,公主在哪她们在哪,今晚是孟冬轮值,她就站在月门门口,听到王爷的声音,她上前来:
“王爷有何吩咐?”
“公主是不是该喂奶了?”
“回王爷,公主殿下已经戒了夜奶。”
“戒了吗?”
“戒……”孟冬听着语气似乎不对,想起王爷一贯的作风,及时将话转弯,“没戒!”
她十分真诚道:“公主年幼,该是时候喂奶了,奴婢这就把公主抱过来。”
秋绥机灵,也跟着道:“郡主也该起夜了。”
两人前后脚进了寝殿,将小公主和小郡主抱出来。
这边两个小殿下刚回公主的小闺房,那边黑影从西到东,进了寝殿。
沈雁归睡得迷迷糊糊,以为是圆圆回来,顺手一抱。
这不抱不要紧,一抱吓一跳——
圆圆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幸好鼻下嗅到自家夫君的气息,否则她能一脚将人踹下去。
沈雁归轻推他一把,嗔道:“干什么呢?”
“干什么?”
墨承影按着她的手,顺杆爬,“你说呢?臣妾特来谢恩,皇上让臣妾干什么,臣妾就干什么。”
“没皮没脸!”
沈雁归便也晓得,圆圆和玉儿今晚是过不来了。
眉月爬上屋顶,摇动的帐钩方才停下。
他谢完恩,心满意足抱着她歇下。
翌日早膳,沈圆圆左右叹气。
“小小的人儿,哪来这么多气?”沈雁归往她碟中夹了个鲜肉小笼,“可是想阿娘了?”
“不是的。”
沈圆圆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疑惑,“我昨儿明明睡在姐姐身边的,不知道怎么醒过来,就到了公主的寝殿?”
沈雁归轻咳了一声,看向墨承影。
墨承影一脸无辜道:“你昨儿夜里起床解手,自己去的,我叫你了,你不理我,我还以为你想睡那边呢。”
“才没有。”
沈圆圆有点难过,“我一定是睡迷糊、认错了路。”
墨承影一本正经回应,“非常有可能,下次你记着点。”
对此,他除了深表同情,也只有深表同情。
不过再有下次,圆圆大抵还是会“记错路”。
早膳过后,她们去了御花园。
千帆来传话,说江佩蓉带着姜从容入宫觐见,已经到了椒房殿。
“让阿娘直接来御花园吧。”
千帆“是”一声退下。
江佩蓉去年才升提点,这个正月定然很忙,她轻易是不会入宫的。
沈雁归微微蹙眉,“这才过去一日,便坐不住,是不是太沉不住气了?”
墨承影轻叹一声,“沈清月原就不是个做大事的性子,你那晚便不该那般激她。”
“嗯?”
沈雁归侧脸,“夫君这是心疼了?”
“心疼~自然心疼~”
墨承影瞄着沈圆圆,趁其不注意,往自家卿卿脸上亲了一下,“心疼我还没过两天安生日子,便又要不安生了。”
想到可能要应付沈清月,墨承影觉得分外头大。
他忍不住确认道:“你跟舅舅都说清楚了?”
“那日你下令将沈清月留在翠琅轩,舅舅送我回君临苑,我便同他说清楚了。”
墨承影有一句话没说错,姜家人骨子里是善的。
姜从容多年的仇恨虽成执念,可到底不是个黑白不分的人,他与陆安用的目标是有区别的,陆安用想杀光墨家人为陆家报仇,他更想为姜家翻案。
现在翻案有望,姐弟相认,他又有了家。
血缘至亲,不是陆安用这样的外人可比的。
他愿意当出生入死的陆安用是兄弟,可当兄弟一心要毁了亲姐姐、亲外甥女的幸福时,他不能坐视不理。
雪夜见面、相劝无果,姜从容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变换阵营。
陆安用说他手染鲜血没有资格过寻常人的生活,他便想用自己的性命,借陆安用之手,帮外甥女除掉朝中奸佞。
也算不辜负两个小女娃叫自己一声舅舅。
那日墨承影与沈雁归做戏争吵,着实气到了姜从容,他盛怒之下说漏了嘴,沈雁归想法子套了他的话,借机与他说开。
他而今无需多想,只要做一件事——听吩咐。
今日他便是来传话听吩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