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高兴的事情,窦章欢欢喜喜道:“人均一带二,还有余,南褚大将褐顿命丧于此,濮奴带着残余的几千人,连退数十里,去了蛮图。”
蛮图已经是南褚的边境城。
姜雁归想,此战之后,来日再见,赫连珏与自己必然是你死我活。
南征真正的险途,今日方才开始,衍褚之战,也才刚刚开始。
南境捷报于年前入京,朝臣似乎忘了先前是怎么奚落女皇的,他们一改先前的态度,对姜雁归大夸特夸。
“我就知道一定会赢!如何?”
“只损失两万人马,便拿下无崖和邕周两座城池,吾皇圣明!”
这两万人马的损失,主要在霍无忧这边,无崖城难打,他自己也受了伤。
无崖城和邕周城乃是永州重镇,这两座城拿下之后,整个永州十三城便都不在话下。
墨承影估摸着,不必等来年春日结束,褚军就会被赶出大衍境。
自然,驿使送信进宫时,旁人关心战局,他见信仍觉不放心,当众问了好几遍,皇上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听到卿卿一根头发丝都没有伤到,他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才算是往下放了放。
朝臣听说皇上在邕周城以两万之数大败敌军五万,将南褚王打得屁滚尿流,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吹捧。
小玉儿知道娘亲打了胜仗,十分高兴,她小大人似的:“从此后,我大衍子民都能跟自己爹娘永远在一起,母皇天纵英明!”
朝臣离开养居殿,小玉儿也不必顾及礼数,抓着自家爹爹的衣裳,绕着他打转。
“小兰花要开了,娘亲要回来了、娘亲很快就要回来了,啦啦啦啦啦……”
墨承影将那封信颠来倒去检查几遍,又召来传信的驿使。
“皇上就、给了这一封信吗?”
“回王爷,就一封。”
“没弄丢?”
这谁敢弄丢?
驿使立刻跪下去,“回王爷,皇上如何交于卑职,卑职如何送回来,一点蜡都没敢弄丢!”
难得送一封信回来,除了军情,她竟然连一句问候也没有。
不问候自己也就罢了,连女儿也不问一句吗?
狠心的女人!
墨承影想将军报丢掉,可想到那是她亲手所写,又很是不情愿的、按照原来的折痕、小心翼翼叠好,装进信封,放到胸口。
他隔着衣裳按着那封信:罢了,只要她平安,其他都不重要。
“这是什么?”
小玉儿撅着屁股,从地上捡起一枚黄叶,“树叶?”
她还没来得及看另一面,就已经被亲爹抢走了。
“我就知道卿卿心里是有我的。”
他左右翻着那枚小小的黄树叶,恨不能瞧出个花来。
不过就是片叶子,小玉儿十分大度,不与亲爹计较,只是她仰头看着亲爹:不知道爹爹今日为何一时高兴、一时皱眉?
“不应该啊?”树叶上一个字也没有写。
难不成是驿使不小心带来的?
大半夜的,墨承影也不睡觉,对着烛火研究那枚叶子。
他将信再次打开,仔仔细细看过去,发现有一张信纸的背面,有树叶脉络的压痕,足见这树叶一直是放在信封里面的。
卿卿不是不小心的人,这叶子定然不是不小心夹进来的。
她这个人最是要面子,怕多写两个字,被手下的将士们知道,笑话她儿女情长。
也是,女子在军中本就不容易,她确实要格外小心。
但是冬日里的枯叶千千万,她怎么就偏偏选中这一枚呢?
卿卿做事,向来有讲究。
这一定不是巧合!
殿中熄了灯,墨承影抱着那枚树叶,翻来覆去,迷迷糊糊合上眼,忽然坐起身来。
他想起来了!
“来人!”
岁安惊得抖了一下,连忙跑进来,“王爷,您有何吩咐?”
“掌灯!”
墨承影下床,开始翻箱倒柜找东西。
宫人入内将烛台全部点燃,殿中亮如白昼,岁安躬身跟在自家王爷身后,很想帮忙。
“王爷您找什么?奴才帮您一起找。”
“躲远点,别挡着本王的光。”
墨承影记得从摄政王府搬来宫里时,卿卿亲自抱了个锦盒,同他说那里头都是她的宝贝。
结果打开一瞧,里面一件值钱的物件也没有,全是他们往日通信。
包括刚成婚时,他去西山命人给她送回来的树叶。
墨承影总算找到锦盒,他干脆坐在地毯上,一叶叶、一张张瞧过去。
其中便有一片树叶上写着:思卿如流水。
所以卿卿的意思是——
「念与君相别,各在天一方。
峨峨高山首,悠悠万里道。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墨承影瞧着掌心的两片树叶,几乎一模一样。
她若不是记得自己给她写过的每一句诗、给她的每一个物件,定然不可能隔着万水千山,找到如此相近的两片树叶。
万水千山……
墨承影走到窗边,抬头仰望天空。
隔着万水千山,他与她看着同一轮明月。
此刻的他只盼能化作一缕清风,去她梦中、与她相会,哪怕须臾。
而此时的姜雁归,已经离开邕周城,因为军队临时驻扎山野,连帐篷也没有支。
她睁眼便能瞧见天。
再有两日便是除夕,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永州的城池便该回到大衍自己的怀抱。
除夕夜,亲征军分四路,两两夹击,拿下两城。
上元节前,再夺一城。
春日过半,永州十三城仅剩三城未归。
“皇上步线行针、策无遗算,无崖城的猛攻和邕周城的突袭,让南褚损失惨重,所以咱们这个年过得也很顺当。”
虽然没有正儿八经过除夕和上元节,可对他们这些行军之人来说,一场又一场的胜利,比天天牛羊肉伺候还要爽快。
霍无忧听窦章说完,颇有些自责道:
“都怪我,要不是我这边出了点岔子,赫连珏已经死了。”
“怪不着你~”
姜雁归盯着南褚东半舆图,山川、城池,看似全面,其实好些地方都只有一个名字。
甚至有些地方,连名字都没填上。
她提笔补了一处幼时了解到的地方,继续道:“赫连珏死了,南褚也会有新的大王登基,这仗一时是停不下来的。”
秋仲寅好奇道:“说来也奇怪,那南褚大王妃不是在九方城吗?怎么就那么及时出现在邕周城,将那个赫连珏给救走了呢?”
“谁说不是呢?晚一步来给那狗攮的收尸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