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嵩岫峰山脚,璃末就被一个人拦住,那个人的声音尖利,充满着愤怒与憎恨,听人吼道:“慕璃末,你还敢来,你还有脸来,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慕璃末,我要杀了你,给我哥哥报仇……”
这人正是赵五郎的妹妹赵白霜,也曾经拦过璃末一次,彼时是在渡沧峰,而现在,则是在嵩岫峰。
璃末手指未动,执着剑的赵白霜就被她溢出体外的出尘境灵力弹飞了老远。
赵白霜整个身体跌落在地上,甩飞出极长一条轨迹,趴在地上的她发髻散发,右脸被地上石子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半边脸就肿了起来。她有一瞬间的呆愣,曾经,她拦璃末时,对方只是凝玄境圆满,而短短几个月,她已经是出尘境,自己连靠近她都被狠狠地反弹落地,一身狼狈,更别说杀她伤她了。
上次,她拦,璃末停。这次,她拦,自己却被甩飞在地上。
脚步从她身边迈过,璃末居然看也不看她一眼,连一句话一个词也没有说,完完全全的无视于她了。
她瞬间被怒火焚烧,猛地坐起身,不顾自己的身体伤口流血,一身狼狈,她拼命地用尽力气大声喊:“慕璃末,你站住。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畜生……”
脚步停下,她见到慕璃末转身,这一刻,她身体僵住了,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因为一个眼神而感到害怕,那双眼仿佛寒夜里充满着杀意的冷冷毒蛇之眸,极是平静,但平静中却让对视的人遍体冰凉。
她看见慕璃末冷冷地开口:“我若是杀人凶手,你此刻已经不会活着了。我既然敢杀你哥,自然也可以动动手指杀了你。也没有必要容忍你在我面前做出愚蠢的挑衅行为,作为赵家的废物小姐,你可以学着多用用你的脑子。”
赵白霜呆住。
她与慕璃末的一面相交,彼时她十分客气,完美符合外界传说的温和强大师姐形象,而此时,她却像是一个战意滔天的杀神,眼睛里冒着寒气与冷意,她甚至毫不怀疑,若自己又一次上前,对方可能就要给她一剑了。
赵白霜先是惊恐,接着感到害怕,但一想到自己的哥哥赵五郎,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扭曲着脸。
璃末一旁的夙殉见不好,正要出手阻止,只听“啪啪啪”三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震彻了山林。
出手的人,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赵辰毓。
同样的出场人物,同样的阻拦,而此时,彼时的三个人,已经大不同于以前了。
赵辰毓也变了。
彼时,阻止赵白霜无理取闹的赵辰毓,是个温和儒雅的赵家公子,有礼而谦逊,而此时的赵辰毓目光深沉,脸色冷峻,仿佛短短时日,他就成长了十几年,从青涩的少年郎成长为了历经世事城府极深的名门公子。
赵白霜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这是一直以来很温柔的三哥赵辰毓,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狠的扇自己巴掌,她本来就右脸受伤,如今左脸也肿了起来。
此刻的她,极为的狼狈又怒然地看着赵辰毓。
赵辰毓却是神色不动,对赵白霜说:“你不要再蠢了,就像慕璃末刚刚所说的,动动你的脑子。”
“三哥……”
“你知道你哥哥怎么死的吗?蠢死的……”赵辰毓冷冷地说。“你也想步他的后尘,被自己蠢死吗?你以为你生在赵家,所做的一切,就不用付出代价吗?错,你只会被人利用,然后付出你无法想象的代价……”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流露出痛苦。
他在说赵五郎蠢,实际也是在说自己。
赵白霜忍不住尖叫:“你胡说,你才是蠢,你为了一个女人与我哥哥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最后两个人还不知羞耻地联手对付大哥哥,现在大哥哥被你们害得昏迷在床一直不醒。你有什么资格来这样说我?若不是我哥哥死了,大哥哥没醒,你有什么资格从禁闭室里出来,你就应该受罚一辈子被关着!”
赵白霜是真的蠢,赵家废力隐瞒的丑事,就被她这样完完全全不遮掩的抖露了出来,不知道赵家的长辈们听了,会不会被气死?
赵辰毓低下头,轻轻地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蠢。”
若不是蠢,他如何会公然于五弟抢一个女人,他又如何会跟五弟一起去刺杀赵清仁,令赵清仁受伤,而那个让他们三个大打出手的女人,却是突然的消失了,而且消失之前令赵清仁受了致命之伤,一直昏迷不醒。
若说那女人是好人,不是有心来挑拨混乱赵家的,如今他也不姓……
那时,他才知,一切的事情,不过是计谋,不过是争斗,他只是棋子,他的真心,他的爱恋,他的为爱疯狂,不过是有心算计。
当事实摆在眼前,那一刻他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愚蠢、与痴心妄想。
他与赵五郎被关禁闭之前,被赵长老罚得极重,可以说半条命都折了,所以赵五郎被杀,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身体极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若说一切的原因,没有他的因色起意,出手抢夺赵五郎房中女人,进而引起一系列的纷争,害赵家如今下场,他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
因此,他也更加痛苦,一夜长大。
夙殉见此,忍不住看向璃末,璃末表情平淡,像无关自己的无事人一般。
实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啊。
用心极狠,不择手段。
赵辰毓挥手,将赵白霜捆了起来,低头向璃末与夙殉行礼道:“舍妹失礼,因能失其亲兄而略有失态,还请慕师姐夙师兄原谅。”
夙殉道:“不用多礼,赵家逢此劫难,与我慕璃末也是心中唏嘘,愿赵氏平安渡过,此等小事,无需挂心。”
赵辰毓看向慕璃末,见她那若琉璃般的眼瞳朝自己看来,莫名的,心里升一种熟悉之感,他仿佛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只听她对自己道:“赵师弟节哀顺变,令妹之举,也属情有可原,无需致歉。”
她的话,带着某种韵律,又让赵辰毓升起熟悉之感,他不由地深深看向她。
慕璃末没有避让,目光沉静地迎向他。
反而最后是赵辰毓忍不住避开了她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