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的夙殉师兄,也会讨厌她远离她,厌恶她成为杀人者。
她在那夜慌张之下,居然将尸体埋在了一个树林之中,并抹去了所有痕迹,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着,回到自己的屋中,可是这几夜她每夜都合不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就看到了那人的脸孔。
那张无辜惨死在她手下的脸。
司潇潇颤抖的手捂住脸,哽咽着说:“后来,我才知,那人是啸苍峰书阁值夜的小童,只是净浊期的二十岁男孩,本是为了赚取灵石补贴家用,才来值夜,却是被我杀了……”
她杀人时,那枚找到的玉简被沾到了血迹,却怎么也擦不掉那血。司潇潇太过害怕就把那枚玉简藏了起来。又怕数目对不上,将藏夜峰的一枚纹路玉简塞了进去,以为数万份玉简之一不会被察觉。
结果璃末一下就锁定了她。
璃末拿到藏夜峰玉简之时,就知道是一个很大的漏洞,而干出这样大漏洞的人,一定是平常不会喜欢用尽心机机关算尽的人物。这时她很容易就把怀疑人选放在了身边天真纯洁的司潇潇身上。
璃末没有找到尸体,却告诉司潇潇,人不一定是她杀的。
听了这话的司潇潇呆住,说:“怎么可能,我就是亲手杀了他的。他在我动手之前还活得好好的,并且说了话。”
在璃末看来,不管人是不是司潇潇杀的,她都会告诉司潇潇,那人在她动手前已经死了,事实在她眼里并不重要,她可以编出十种百种的理由,让司潇潇放下怀疑消除罪恶感,重新回到天真无邪的大小姐日子,继续做她那个美丽温柔的藏夜峰师姐。
又更何况,那尸体莫名其妙的不见。
更是说明了这件事的诡异和其中的蹊跷。
所以一切存疑。
于是她说:“尸体找到了,从尸体来看,他早在你出手之前就已经心脉俱断了,他为什么会在你面前说话呢?你也知道在魔界有很多种控制尸体的办法,不要说说话了,哪怕是攻击他人,也不成问题。”
“魔道?”司潇潇呆住。“真的吗?是魔道陷害我?”
“是。”璃末面不改色的说谎。
是潇潇的面色好看了一些,但是她还是未从情绪中翻转出来,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陷害我?”
璃末垂眸,没有说话。
“是不是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司潇潇苦涩地看向璃末,说:“我是个坏人,我是个贪心又自私的人,我那么丑陋,不该被原谅,是吗?璃末,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璃末淡淡一笑,道:“不会。”
司潇潇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她渴望与夙殉多接触,所以拖慢璃末伤好的时间,但也就是差个十天半个月的问题,这并不是大事,如同璃末所说,以她与司潇潇的交情来论,便是司潇潇向她下了毒,而她有百毒不侵的体质情况下,她也愿意原谅对方的。
何况司潇潇是掺水,又不是掺毒进来让她喝。
司潇潇呆呆地看着她,璃末的笑容带着冷漠与淡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没有办法让她动怒,她也很少见其发过火生过气。只除了出现有关渡沧峰的事情,才会见到璃末情绪波动。
“璃末,我这样对你,为什么你还对我这么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在你药里面减轻了药效的。”
“从你第一天减轻药剂开始,药在口我口中经过,我自然知道那个味道,之后味道的改变,自然也能察觉出来。”
璃末见司潇潇的表情几近崩溃,自责与痛苦快击碎了她,想了想,上前拍拍她的肩,道:“潇潇,不要难过了,这一切不怪你,也不是你的错……”
司潇潇摇头,将脸埋进手中,一副情愿自己死了的羞愧模样,却没有见头顶的璃末拿出一把剑,那是一把闪着银光极细的小剑,正缓缓地逼向她的后脑……
司潇潇不停地哭泣,忽然尖叫一声,脸孔扭曲地回头,看着神情冷淡的璃末,再摸摸自己后脑上的剑,感受到全身上下扭曲近乎痉挛的痛,大叫:“我……为什么,璃末,璃末,你要杀了我?”
璃末靠近她,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看着血,不停地流下,染红了司潇潇的整张脸,全部的脖子……她轻声说:“潇潇,不要怕,很快会结束的……”
司潇潇流下崩溃伤心的眼泪:“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只是……动了一点小小的坏心,没有伤害你……”
“是啊……”璃末语气温柔,像是哄小孩一样,说:“你并没有伤害我,但你的心,被污染了……”
司潇潇呆住,剧痛已经让她无法再思考下去,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力地抓住璃末的手,用全身的最后一点力气对璃末说:“求求你,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不会再那样了,不敢了……不要杀我……”
“别怕……”璃末轻轻拂了拂她的头顶上的发丝,语气依旧柔软,想让她平静下来:“不要乱动,不要说话,一切都会好的……你不会死的,我没杀你,你可以活得好好的……”
她的话让司潇潇愣住,她有些不理解璃末的意思,什么叫没杀自己,她不是拿只剑刺进自己脑袋吗?头上的剧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事实,不是她的幻想,璃末刚刚对她下了杀手……
头,又一阵的涌上来,让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几乎要裂开两半,全身神魂被搅烂了一般,痛苦的哀嚎充溢了整座房间,司潇潇缓缓地倒下地。
倒下前,她不甘地看着璃末,眼中无尽的悲伤……
璃末则缓缓蹲下身,与司潇潇对视,此时的司潇潇被痛彻全身的痛苦折磨得无力又欲死,刀子的眼前一片模糊,只看得清眼前一点点事物,而璃末的脸在她意识里无限地放大,她的声音听进耳里,还产生了回响——“潇潇,你中了魔咒,极难察觉的魔咒,所以我要剥开你的脑袋,为你净化此咒,你之前的所有扭曲本性的行为,其实是那可怕隐咒在影响你……”
司潇潇如遭雷击,脑袋有一瞬间的清明,想:原来如此,怪不得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之后,她便陷入了完全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