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店里人特别多,有理发的,烫发的,还有春芳从路边拉进来的两个修面的老头也坐在一旁看报纸。
理发店里热闹极了。
林夏给一个大姐卷着头,跟大家闲聊着,好不惬意。
这时,林金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孩。
女孩穿着也很时髦,画着浓妆,看起来一身风尘气息。
“夏夏,这位姑娘想在你这应聘学徒。”林金山兴冲冲的将那姑娘推到了林夏面前。
“应聘?好啊。”
林夏话音刚落,目光落在女孩身上,下一秒就认出这女的是住她妈那个胡同院子的。
也是前头街口发廊里的。
“你要应聘?”林夏看着对方,诧异的问。
女孩甩了夏头发,嘴里嚼着泡泡糖,开口,“对,林金山说你这招学徒,我想学理发。”
女孩毫不避讳自己的职业,“我之前是前面那家发廊的,我会洗头。”
女孩话音一落,理发店里烫发的理发的所有顾客,都目光鄙夷的看向了她。
两个大妈甚至已经明目张胆的开始窃窃私语。
林夏为难的开口,“姑娘,我们这边的工资比较低,你可能不会干的。”
女孩问,“一个月多少钱啊?”
“学徒一个月三十。”
“这么低?”女孩一脸嫌弃,“我们发廊一天都不止这个价。”
躺在椅子上让春芳修面的大爷,忍不住骂了声世风日下,春芳手一抖,差点给人剃破脸。
但叫珍珍的女孩对于其他人鄙夷嫌弃的目光,丝毫不在意。
林金山也觉得林夏开三十的学徒实在过于低了,他低声开口,
“夏夏,你给人妹子涨点呗。”
“涨不了。”
林夏说道,“而且,我这边不只需要洗头,我们是要招正规学徒的,以培养理发师为主,前期生活补助比较低,但能实实在在学到一门手艺,姑娘,咱们这可能不适合你,你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
“三十我肯定干不了。,我也觉得你这不适合我啊。”女孩朝林金山说道,“走了啊,谢谢你的好意。”
女孩一出去,店里的顾客们开始议论纷纷,
“小林,你没招她就对了,这女的是发廊出来的,她要来了你这里,能把你这正经理发店也变成发廊。”
“是啊是啊,如果真招了这种女人,那我们肯定不来你这理发了。”
“不但我不来,我家老头跟儿子我也不让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个老头跟大妈无不感叹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顺带回忆一下他们那个纯真质朴的年代。
林夏只是跟着笑笑,她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她是活过一世的人,她理应比其他人有更多的包容心。
但是,她的理发店刚起步,靠周围的邻居,厂区的工人们支撑生意。
她无法无私到不顾客人的感受跟意见。
况且,刚才那个女孩,似乎也是被林金山硬拉进来的,并没有真正打心底愿意从良,干正经理发。
等林夏给店里这一波顾客理完发,烫完头,店里只有他们自己人的时候,林金山板着脸埋怨,“人家珍珍姑娘好不容易被我说动,愿意从那个发廊出来,好好学个手艺当个良家妇女,你怎么就不愿意招她呢?”
林夏幽幽说道,“是我不愿意招吗?人家嫌工资少,不干啊。”
“三十块人家肯定不干,你给春芳一个月都不止三十,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招她,才压低了学徒费。”
林夏看着林金山,耐着性子给他讲道理,“哥,你不要乱发慈悲好吗?你以为你能救她上岸?我完全没看出来那姑娘有愿意从良的态度,我这是小本生意,以我现在的能力,只顾得了自己,度不了别人。”
对于林夏的话,林金山无法反驳。
的确,是他自己实在看不惯那几个女的年纪轻轻在发廊里荒废青春,作践自己,所以才硬说动这个叫珍珍的来应聘。
以前在胡同碰到,她们毫不害臊的堵着他调戏,他还觉得挺美。
前几天,看到有个络腮胡子男对她们中的一个女孩拳打脚踢,让她拿钱,看到那女孩在胡同角落里捂着脸上的脸哭泣,他看着怪心酸的。
他自己也有妹妹,如果自家妹妹堕落到这个地步,他会非常痛心。
所以,他才苦口婆心的劝她们找份正经职业干。
劝了半天,也就这个叫珍珍的,给了他面子愿意过来面试。
结果,又被低工资劝退。
林夏朝发呆的林金山问,
“找到郑大明了吗?”
林金山回过神来,开口,“找到了,原来你说的郑大明是以前咱们县农机站上班那个啊。”
“你认识?”林夏听着他的语气,仿佛是熟人?
“以前我经常给沈玉莹送东西,还去县农机站找过活,所以见过他。”
小县城就那么大点地方,抬头基本都是熟人。
林金山说道,“他现在在海城一中门口的自行车修理店,他修车技术好,学生娃的自行车基本上都找他修,老板可赏识他呢。”
“那你跟他聊沈玉莹了吗?”林夏问。
林金山说起这个郑大明,叹了口气,“聊了,那是个痴情又执着的人,说是为了沈玉莹,可以把命给她,要是她甩了自己,他也可以要她的命,总之挺轴的。”
林夏嘴角微勾,很乐意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也感觉他挺难缠,年前我们在村里的时候,他听说沈玉莹回了城,直接打听到家里要钱,说沈玉莹拿了他的传家宝,那架势,一看就不好对付。”
前世,她就记得那个人非常的执着,找到沈玉莹后,缠着她,差点把她搞疯。
后来,就给沈玉莹当了保镖。
而沈玉莹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也是真正坐到了几碗水端平,时间管理大师。
林金山一脸鄙夷的轻嗤道,“那人看着傻愣愣的,其实也不是啥好人,他说他租了个房子,昨天还带着沈玉莹去他那了,这俩人迟早出事。”
林金山今天得知沈玉莹晚上竟然被郑大明带去出租屋时,心情非常复杂。
如果沈玉莹还是他妹妹,他知道这种事,他会毫不犹豫的打断那个郑大明的腿。
可如今,他跟沈玉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当他们还是兄妹的时候,沈玉莹就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陷害他,损害他的名声,让他在村里待不下去。
她的一系列行为,都让他感到心寒。
沈玉莹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