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但他留下来的麻烦可不少，天才的通病是狂妄，父亲也是如此，他得罪了许多人，他走了之后，我和母亲就遭殃了，尽管他们害怕父亲回来不敢对我们下死手，可是处处刁难那是免不了的。”
    “后来，母亲无法忍受那种生活，丢下我跟别的男人跑了。”
    说到这里，苏婳再次停顿，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孩童，接连被父母抛弃，对她来说绝对是无法承受的痛苦。
    李幽搂住苏婳的肩膀，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亲，表示安慰。
    苏婳亲昵的在李幽胸膛上蹭了蹭，才继续说道：“没有了父母，原本那些亲切的叔叔阿姨，对我都是冷眼相待了，父亲一直不回来，他的那些财产很快就被瓜分殆尽......后来的日子我过得挺惨的，每天想的就是去哪里找些剩菜剩饭，让我不至于被饿死，不过你也知道，仙门之内吃饭的人少之又少，我想找一顿吃的确实挺难的。”
    “再后来，我一个女人接走了，起初我以为她是父亲的朋友，她说他会给我吃的喝的，我很高兴的跟她去了......”
    “到了我才知道，她接我去是让我当她两个女儿的丫鬟，我不知道父亲以前怎么得罪她了？或许欺辱过她？反正她能够对我吆三喝五的，她觉得很高兴。”
    “她的两个女儿比我大一些，应该是得到了母亲的授意，她们同样很喜欢欺负我，我必须要伺候好她们两人，我记得洗衣、铺床、端茶送水、帮她们洗澡，还有洗她们的尿盆屎盆，好像我什么都干。”
    “若是这样倒也无所谓，可她们还很喜欢欺负我，我记得最开始她们是用银针扎我，边扎还边让我数数，最多一次好像扎了三百多下？她们还有很多法子，比如让我端着茶杯跪在她们床前一晚上，若是茶水洒了，她们就会用鞭子打我......”
    “比如她们会往我的床上塞肮脏的东西，会逼着我吃虫子，把我跟大狼狗关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情，我到现在都难以想象，她们怎么能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恶意。”
    苏婳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握紧拳头，面色都还有些发白，难以想象，一个小孩子经历那样的事情，是如何承受下来的，李幽感觉心一阵阵的抽疼，把苏婳搂得更紧了，并轻轻抚摸她的背部，希望她能够放松下来。
    李幽也逐渐明白苏婳心中的创伤为何会那么深了，在苏婳看来，她是被父亲抛弃之后才落入那样可怕的境地，因此后来她对被人抛弃、被人不要极为敏感。
    苏婳接着说道：“有几次，我都觉得我要死了，不过仙门的药把我救了回来......我最害怕的一次，是她们把我丢进了妖兽井里，我记不得那些是什么妖兽了，只记得它们长得十分可怕，就在我身边游荡，游荡，我当时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幽听着，身上的戾气不自觉就散发出来了，苏婳握住李幽的手，说道：“你不用生气，我成为圣女之后，把她们都杀了的。”
    李幽觉得痛快了一些。
    苏婳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说道：“李幽，之前我不是故意变成那样的......”
    李幽抚摸苏婳的脑袋，知道她指的是一年前，她精神崩溃的样子。李幽道：“我知道的，而且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苏婳摇摇头道：“不能怪你，我，我以为我已经不在乎那种事情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要我之后，那种情绪就控制不住的翻涌，我总觉得，一旦被人抛弃，后边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实际上也是的，如果李幽出现得不够及时，那么苏婳就要面临让她害怕不已的惩罚，比死还残酷得多的惩罚。
    李幽沉默一会，说道：“极乐宫圣女失去处子之身，为什么会遭受那样可怕的惩罚？”
    苏婳苦笑道：“圣女？不过是祭品罢了......”
    苏婳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世人皆以为圣女是极乐宫至高无上的位置，从明面上来看，确实也差不多，我能够享受极乐宫最好的待遇，拥有比一般弟子大得多的权力，但这些都是有代价的......我慢慢说吧。”
    “一般来说，极乐宫圣女是要经过极为严格的筛选的，可能是从数万甚至数十万个少女中才能选出一个圣女了，不过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是直接被指定为圣女的，没有经过任何筛选，恐怕在极乐宫历史上也是头一遭，据说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到底特殊在哪里。”
    “反正我被指定之后，第二天就被宣布成为极乐宫新一代的圣女了，我当时是很高兴的，起码可以吃饱睡好，还有很高的地位......但是随着我深入的了解，才知道圣女并不是单单为了树立一个榜样那么简单。”
    “首先，极乐宫圣女必须要保持处子之身，一旦被发现失去了处子之身，必将受到最严厉的惩罚，其次，极乐宫圣女必须要修炼玉女诀，玉女诀对修为提升毫无帮助，甚至对于修士本人来说没有任何作用，但极乐宫圣女必须学。”
    说到这里，苏婳运转了真元，李幽看到，在她胸口，出现了一朵淡淡的白花图案，花瓣花蕊组合起来，竟然像是一个老头的脸一般，十分古怪。
    “这就是修炼玉女诀大成之后特有的标志，每个圣女必须要把玉女诀修炼至大成，才能修炼别的功法，但是我也没有想那么多，让我练我就练，反正感觉也没有什么影响。”
    “只是后来我一次机缘巧合，发现了不知道是哪一代圣女藏在屋子里一处极为隐蔽处的玉简，得知了一些秘密。”
    “李幽，你知道么？极乐宫的开宗老祖宗到现在还没有死。”
    李幽闻言微微一惊，极乐宫历史悠久，他之前从别人那里听到过，算起来极乐宫怕是得有十万年以上的历史了，这个年份，就算是散仙也得老死了要么也会被雷劫劈死，如果没死，也应该早就渡劫飞升了。
    算上在创立极乐宫之前那老祖宗肯定活了不短的岁月，所以算起来，极乐宫的开宗老祖宗已经活了十多万年，这确实离谱了一点。
    “从玉简上我了解到，那位圣女情况比较特殊，她姐姐就是她的上一代圣女，也就是说，两姐妹都是成为了圣女，这在极乐宫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这两姐妹岁数差距比较大，但相互之间感情很好，有一天她被人告知姐姐已经前往极乐宫秘境修炼了，妹妹就再也没有见过姐姐。”
    “实际上这是极乐宫对每一代圣女所说的话，当圣女修炼到某一种程度之后，便可以前往极乐宫的秘境修炼，传说秘境十分特殊，能够帮助圣女大大提升渡劫飞升的成功率，并且仅仅是对圣女有效，对其他人都无效。”
    “一直以来，我也是被这样告知的，应该说每个圣女在前往秘境之前都是被这样告知的，我想绝大部分圣女都会渴望前往秘境修行，羽化登仙，这不就是我等修道之人的终极梦想了么？反正极乐宫圣女进入秘境之后，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个妹妹起初也是这样想的，还很为姐姐高兴，没多久，她就成为了新一代的圣女了。不过成为新一代圣女之后没多久，她就开始做起奇怪的梦，梦到她站在一处悬崖上，而她的姐姐就飞在悬崖下方的深渊，不住朝她哭泣，她想要下去，但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悬崖。”
    “若是一次两次，估计她也不会在意，可她反反复复做这个梦，就起了疑心，便开始着手调查......过程不必多言，最后她得出的猜测是，圣女身份就是一个骗局，圣女进入秘境之后怕是都已经死亡了，并且似乎是为了满足极乐宫开宗老祖的某些需求。”
    说到这里，苏婳停顿了一下，抬头看李幽，说道：“我起初对那个玉简是不怎么相信的，但玉简上的语言极为恳切，我多多少少起了些怀疑，后来我也着手开始调查，我比那个前辈调查得要深入得多，完全证实了那位前辈的猜测。”
    苏婳说得轻巧，但李幽知道这过程必定极为凶险。
    “极乐宫怨海谷，就是我们开宗老祖的所在之处，地处骞州东海，怨海谷便是海中一处极深的海沟，我曾经潜进去过一次，在那里，我看到了以往极乐宫圣女的尸首......也不能说是尸首吧，因为她们都只剩下一张皮了，被人制成人皮偶，在海流之中漂浮游动，呵，动手的技术很高超，那些人皮偶真是栩栩如生啊，我要不是触碰到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只剩下一张皮了。”
    “后来我把我的师尊给魅惑了，从她那里套取了更多的消息。”
    苏婳说这话，李幽不免觉得吃惊，极乐宫圣女的师尊，想必实力是十分高强的，竟然会被苏婳魅惑了。
    苏婳看出了李幽的惊讶，然后说道：“我师尊当时是刚刚渡劫失败不久，准备成为散仙，又没有成为散仙的档口，我们称为聚元期，一旦凝聚足够的仙元，才能够成为散仙。那时候她境界不稳，我就尝试一点点魅惑，花了近十年，才算是魅惑成功。”
    李幽不解的问道：“之前听你提起过，你师尊是女性吧？这女性之间也能相互魅惑么？”
    苏婳浅笑道：“李幽，你在这方面确实了解太少了，只要我想，男女老少，都不是问题，知道我为什么会无需走程序直接被选为圣女么？在媚功方面，我是极乐宫万年，乃至数万年不遇的天才，曾经有前辈偷偷告诉我，我在这方面的天赋恐怕比开宗老祖还要高不少。”
    苏婳说得有些骄傲，李幽亲了一下她的脸蛋，然后说道：“这点我相信。”
    由不得李幽不信，苏婳的媚功李幽早就见识过了，引得多少自命不凡的天才修士跟小蜜蜂似的跟在她旁边，他李幽不也沦陷其中了么？
    苏婳满意的蹭了蹭李幽的下巴，说道：“言归正传，我虽然勉强魅惑了师尊，但也不敢有大的动作，也不能问刺激过大的问题，基本上就是旁敲侧击，并且每次只能问一点，否则她就可能察觉。”
    “不过就算如此，我还是拼凑出了一些东西，也就是刚刚我跟你说的，极乐宫的开宗老祖还活着，而她活着的关键，就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圣女。”
    “具体是怎么样操作的我并不清楚，不过我拼凑个大概，那就是玉女诀和媚功一起修炼的话，就会产生奇妙的反应，等到时机成熟，用秘法一激，那个人浑身血肉就会化为血丹，具体的功效我没有从师尊那里问出来，但我想大概有着增加寿元以及躲避天劫的功效。”
    “躲避天劫？”李幽皱着眉问道。
    “是的，那个老东西活了那么长时间，就算寿元未尽，也早就应该被雷劈死了，但却未曾听说过怨海谷有雷劫降临，我看她躲在那海沟深处也有躲避天劫的因素。”
    “也就是说，所谓的圣女，其实就是制造丹药的材料罢了？”李幽对于极乐宫这个秘密还是觉得挺吃惊的，极乐宫圣女身份地位极高，没想到最终结局会是这样。
    苏婳叹息一声，说道：“所以为何极乐宫圣女一个个都有去无回......并且只有天赋奇佳的才有可能同时修炼媚功和玉女诀，这么多年来，极乐宫折损了多少天才啊。”
    李幽皱眉道：“既然知道了最终的结果，为何你不选择离开呢？”
    苏婳微微摇头，说道：“走不了，我们在成为圣女的时候，体内的命魂就被抽走了。”
    李幽一惊，微微坐直身子，问道：“命魂？”
    命魂极为重要，命魂消散，那人也必定消亡。
    苏婳看着李幽如此紧张自己，露出笑容，说道：“其实我什么时候被抽走命魂的我都不知道，估计我的命魂就在老祖那里，生死就在她一念之间，所以我根本没有办法逃......你也不必紧张，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现在我到了颍州，她对我的控制必定弱很多，否则只要她操控命魂，我就不可能去救你，又跟你亡命天涯那么久了，甚至极乐宫都不得不派出许多人来颍州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