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本书里的平民生活记述，可是研究前朝物价的珍贵的文献！现在出版的都是洁版，那群编辑瞎胡乱删，很多有价值的东西都没了，这种难得的未删节版本里面，可藏着不少细节呢！”
    王海在我面色古怪的把书还给他之后，一直喋喋不休地跟我解释未删节版本的可贵之处。
    我只能说对，你说的都对。
    你一个能进国家档案馆查资料的学者，在地摊上买未删减版本的《金瓶梅》，告诉我是研究珍贵历史文献，我只能说那确实。
    不过这么一闹，我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倒也没那么生疏。
    我俩找了间卖烩面的馆子，点了两碗面，又切了一盘五香黄牛肉，算是边吃边聊。
    聊着聊着，自然也就聊到灵异事件上面来。
    “王博士，说起来融合灵异道具这种事儿很危险吧？你这主动找了两年，是不是有点……”我没把作死两个字说出来。
    王海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然后又给我倒了一杯。
    “哈哈，不用那么见外，叫我王海就行。这也没办法，有些风险必须要冒。打个比方，如果世界乱套了，哪怕大家都知道很危险，但如果有选择的话，还是会尽可能的找一把枪防身。”
    王海低头一边翻书，一边说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史二的手就是我在这个乱世用来防身的【枪】。”
    “你们那边……呃，我是说外国，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灵异要复苏了？”我问出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这个问题学校的老师没给过我明确回答，网络上的信息更是不可靠。
    王海是个海龟，应该对这事儿比较有发言权。
    “知道个屁，鹰之国要是早知道，也不会搞的那么狼狈。听我同学说，东西海岸很多城市都已经停摆了。现在鹰之国那边特流行印第安护身符，觉得那玩意儿是老祖宗的智慧，特灵！也不知道这群白人啥时候有印第安老祖宗了。
    还有不知道谁说的，玛雅金字塔能克制魔鬼，这边黑市一块金字塔石头的价钱，都快赶上黄金了，那边的amigo们也快把自己国家的金字塔给拆完了……”
    我听着王海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八卦，也觉得挺新鲜。
    王海回国后虽然一直在找灵异物品，但听起来似乎也一直维护着之前上学时的圈子，他告诉我的很多八卦都是同学、老师和他分享的。
    来而不往非礼也，见他说的这么多，我也分享了一些之前遭遇的灵异事件，王海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陈队长，你这命也是够硬的。”王海吃着面条说道。
    听完王海这话，我也笑了笑，但没否认。
    我也不是谦虚，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件后，我也明白自己的命确实挺硬的。
    哪怕另请高明的，再找个人再把这些事儿过一遍，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还有命吃烩面。
    “陈队长，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王海突然放下筷子，抬头认真地看向我。
    我没有说话，而是把一片五香牛肉放入嘴中，细细咀嚼起来。
    其实是趁着这点时间，在想王海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好端端的要和我交易什么。
    别看聊得挺开心，我心里可有底，从没把可能涉密的事儿告诉过王海。
    而王海告诉我的，细想来其实都能在网上搜集到的信息，只是因为我英语不好，也没太多相关渠道，所以听着新鲜而已。
    把嘴里的牛肉都嚼成牛肉酱了，我还没想出来有啥好交易的。
    算了，见招拆招吧，他还能飞了不成。
    “先说说什么交易。”
    王海指了指自己的大脑，盯着我的双眼说道：“我用我的知识，交易你的经验。”
    我的经验？
    “灵异经验？”我确认道。
    王海点点头，一字一句说道：“没错！一手的，现场的，不经加工的，充满当事人偏见和主观的经验。”
    我眯起双眼，上下扫视一番王海。
    这个动作其实没什么意义，我这么做不过是想给他点压力，“你想干什么？这个交易，不在你和异管局的合作条件里吧？”
    王海倒是一脸坦然，“陈队长，你也可以去和局里汇报，我只保证，我的脑袋里存着大量各种隐秘知识，这两年在国内跑，也让我补了不少国内方面的资料。如果你答应这个交易，这些珍贵的、不能诉诸纸张的知识，都可以任你问询。”
    我敏锐地察觉到王海话里的奇怪之处，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什么知识不能诉诸纸张？为什么？模因污染吗？”
    “这不明摆着吗？”王海斜了我一眼，虽然表情平静，但眼神却有些不尊重人：“我把什么都说了，还有什么价值？没了价值，你们又凭什么保我？另外陈队长知道的还挺多，连模因污染都听过！不过你放心，我要是被污染了，可不会坐到这里吃面条，起码得吃点别的什么。”
    说完，他露着牙笑了笑。
    说起来，第一小队也确实缺一个狗头军师……呃，我是说参谋类型的人才。
    这种人才可遇而不可求。
    像方星刀那种，带在身边处理灵异事件，就跟考试的卷子后面自带提示一样外挂般的存在，我是不敢指望。
    王海这种密大高材生，说起来也确实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他和分局的交易，我私下也和今天见面的专员确认过，基本属实。
    密大那边确实储存着大量外界压根接触不到的资料，如果不是校友的话，连这些资料是否存在这件事都不好确认。
    这两年随着灵异事件不断升级，很多研究相关领域的人才也被鹰之国限制出境，都被看做宝贵的战略资产集中管理起来。
    其实不止鹰之国，世界各大国的政府都有类似举措。
    王海两年前回来，算是踩着最后一点窗口期，在大门彻底关闭前跑了回来。
    异管局给他提供安全和生活保障，而王海则用知识作为回报。
    如今他用同样的条件和我做交易，对于他来说，是一份知识卖了两份价钱，对我来说，则是获得了一个专家支援。
    倒也不算亏。
    我又看了一眼王海脖子上的项圈，这玩意儿里面装着炸药，量倒也不多，但足够炸断他的脖子。
    “怎么样，陈队长，思考的如何？”见我长时间不说话，王海催促道。
    我抽出纸擦了擦嘴，目光认真地看向王海：“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才会考虑要不要跟你合作。”
    “请说。”
    “你的目的是什么？”
    “结束这个时代。”王海平静说道。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个时代诡异横行，很多地方的秩序已经摇摇欲坠。全世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察觉到时代变了，但整个社会还在按照之前的惯性往前滑行。”王海表情平静，语气同样平静地说着。
    “陈队长，你不觉得很糟糕吗？这样下去人类迟早完蛋！现代社会的运行，建立在一整套复杂的社会分工上，是个复杂又脆弱的系统，而诡异的出现，就像在精密机械里撒如一把石英砂，早晚让这套复杂的系统从内部崩溃！”
    王海说到这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温水。
    “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反问道，“你是个利己主义者，还有这个时代需要的丰富知识，就算社会秩序真的崩塌了，跟你也没啥关系吧？”
    王海听完笑了笑，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指着桌子上的蒜说道：“陈队长，你知道吗，货物不会从货架上长出来。就像这头蒜，从采摘，到装运，再到储存，然后是销售，运输，分销……最终才能出现在市场的货架上。
    “试想一下，如果灵异事件继续爆发，在地里、在路上、在加油站、在仓库、在市场……随便在哪个地方出现一个诡异，我们就再也吃不到这头大蒜。
    “然后呢？我们下一个吃不到的是什么？葱、姜、白菜、猪肉、大米、面粉、盐…？而种地需要农药化肥，生产农药化肥需要电，发电需要煤，烧煤需要挖掘运输……这些环节出了问题，谁又能保证其他地方会好好运行？我们的现代社会既精密又粗糙，既韧性十足又脆弱不堪，它就像一艘畸形又宏伟的大船，载着我们这群猴子在名为自然的大海上漫无目的的游荡。
    “现在，这艘船可能要沉了。对，我怕死，但我也不愿意坐在一个阴暗潮湿的避难所里，默默等待着自己生命结束！所以我想结束这个畸形又危险的时代，让所有人都重新回到阳光下……这样，我才能活的更爽不是吗？”
    不愧是博士，这话说的一套一套的。
    但王海的意思我也听懂了，他看出了个人和社会之间是没法互相独立的，他明白自己的岁月静好是有人在负重前行，他想拯救那些为他负重前行的人。
    当然，这样做的目的也不是什么高尚的理由，纯粹是因为如果负重前行的人死完了，他就没法自己岁月静好了。
    emmm……
    如果世界毁灭了，我就过得不爽，所以综合考虑后，我还是拯救一下世界，让自己能继续爽下去。
    大概就是这种逻辑。
    仔细想来，倒也符合我对他的刻板印象。
    “行，我原则上同意。”权衡下来，感觉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我觉得你提供的服务不值，我会随时停止合作。”我指着王海说道。
    王海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伸出手对我说道：“合作愉快？”
    我也握住他的手：“合作愉快！”
    ……
    后面我也没急着走，又见了一次司伏龙。
    他领着一个车队过来，车里都是各类医疗设备，给我做了个全身大检查。
    不用医院里的设备，还是因为害怕信息泄露。
    我把自己的情况上报之后，不但分局，就连总部也很感兴趣。
    听司伏龙说，我之前的职位说是队长，但待遇级别其实和普通队员差不多。
    也是在真正带队成功又快速地处理几起灵异案件后，我才终于被真正重视起来。
    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管到哪里，真得做出成绩展现出实力后，才能引起重视。
    说起来，从我被赶鸭子上架的当上队长后到与花子见面，后续的那一系列任务都不算成功。
    特别是追捕花子时，不但死了一大批人，损失了两名宝贵的队长，还被公社把关键的蜘蛛骸给抢走了。
    就算后面我利用灵异棺材复活了几个人，但总体来说，任务还是很失败的。
    反倒是现在，一系列灵异事件都算处理的比较干净利落，让我的待遇也水涨船高。
    至于白河那片不断飘出浮尸的水域，在被抽干水之后果然没有发现新尸体。
    虽然治标不治本吧，但起码是暂时把病治住了！
    ……
    “这个诡异很好对付，陈队长你直接点灯钉住，再拿铜镜照一下就行。”
    处理案件+1
    “所以根据资料，诡异隐藏在这个房间的概率最大，陈队长你点个香，吸引它现身后我来处理。哦，怎么处理？我的纸人体内可以装这种诡异，嗯，不用子弹，不用！行行行，算我欠你一次，好吧？！”
    处理案件+1
    “嗯？感觉平衡又不稳了？昨天不是刚限制过么？不行吗……那要不试试加强红衣女？怎么加强？把你的血输到它体内试试？”
    处理案件+1
    “这个是假的，全是戏法，应该是有人打着诡异的名头在杀人。嗯，估计警察们也害怕，直接不调查就报上来了，这个不归咱管，让警察头疼去吧。”
    处理案件+1
    “看来是跑了，这个诡异应该是在无规律的游荡，不好抓。怎么办？我的建议是下次有缘再见的话再说，咱们打个报告后去处理他的案件吧。”
    处理案件+1
    “陈队长，这个日记本我拿走研究了啊！对，都是神婆自己写的，看着应该有些参考价值，等我看完把总结发给你，你有空可以试试。”
    处理案件+1
    ……
    在王海的出谋划策下，我们处理灵异事件的速度飞快，那感觉就跟看着攻略玩解谜游戏似的。
    积压的案子也被迅速处理掉，等到九月下旬，我们已经处理完了所有案子，回到分局所在地x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