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时跳下床，裘赴踮着脚尖走到大门边，仔细倾听了一下，侧身朝着站到房内一张铺着白色针织桌布的小圆桌的师玉秀递了个眼色。
    师玉秀优雅地坐到圆桌边的一张小沙发，拿起一架银色电话机的话筒，手指灵巧地飞快地拨动圆盘数字。
    “喂，茹茹吗？我是晓曼啊，有事找你，急事！你马上来国际饭店1501房间，来了就知道，我们是好姐妹，我还能害你啊？咯咯咯！穿你上次那身打扮，帽子上衣裤子都是黑的那一身！好的，一会儿见！”
    “喂，大和商社吗？请山口乙四先生接电话，我找他有急事，谢谢！山口君吗？我是袁晓曼，对，是我。我有急事找你，请去礼查饭店等候，我现在有点事，一会儿打过去找你。是的，我保证，你今晚不会失望。好，再见！”
    “喂，七十七号书寓吗？我找邬经理，我是她的朋友，我姓袁！哦......她不在书寓，这几天都出去有事了。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用汉语、日语及俄语依次与另一方对过话，师玉秀轻轻地放下话筒，朝着走过来的裘赴俏皮一笑。
    “嗯！我亲爱的相公，本姑娘该办的事解除了一半，接下来就看你了！”
    坐下的裘赴笑着用右手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朝着师玉秀做了一个美国式的肯定动作，拔动数字圆盘一拿话筒。
    “喂，小俊吗？是我，盛世杰！阿海在不在？在啊，让他接电话，你继续去休息。我没事，放心！”
    “喂，阿海吗？是我！一听就知道是我？小子，油嘴！小俊去休息了？嗯！你身边没有其他人？嗯！好，很好！”
    “阿海，我接下来的话，你可仔细听好了，不能记漏一个字，否则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安全！对，我绝对没有故意吓唬你，你要严格按照我说的每一个步?和顺序来做，不能错哪怕一步，只要你听我的，我保证你没有任何事！”
    “听好了，阿海......你先悄悄离开达和，接着去同昌车行租一辆车，再朝静安寺方向开，到了派克路停车，然后叫一辆人力车到国际饭店！到了国际饭店后，直接上十八层来1501号房间！对，十八层1501号！”
    “对了，你现在衣服什么颜色？棕色！不行，这样，你先回家换一套，衣服裤子帽子全黑色！黑色！然后按照我所说的步骤来进行！都记住了吗？重复一遍！嗯，嗯，好，好！行，我们一会儿见！”
    像是真的有压力一般，裘赴缓缓吐出浊气，将话筒稳稳地放到电话机上，坐到了师玉秀的身旁。
    “你家相公该办的事办好了，这几天好像南京路窃贼猖狂，所以我让闻俊和万海在那里值夜班，没想到碰巧有用，这还真是天要收拾山口由美和井口谦一这两个魔鬼。诶，亲爱的娘子，你刚说事只办了一半，另一半呢？”
    翘着脚尖的师玉秀很调皮地一挑秀眉，伸出一根手指在裘赴面前摇了几摇，脸上尽是一副捉弄人的神情。
    “呵呵......你急什么啊，亲爱的相公！你只要知道，一切都在你家娘子的手掌心里，今晚上不会有什么改变！”
    裘赴无奈地一摇头，舒服地往沙发椅背靠去，突然又眉头一锁表情严肃。师玉秀还是一脸轻松。
    “行吧，反正今晚的行动都听你的......不过，秀儿，你刚才打电话到山本书寓，只问了山口由美在不在山本书寓，并没有问那条毒蛇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又去哪里找她？难道，你还有别的渠道？”
    “这个你放心，我只确定山口由美不在山本书寓就行了，至于她会在哪里，这个我自然清楚！就是因为清楚，我才决定在今晚设下这样一个局！”
    “秀儿，你把我弄糊涂了。虽然我对山口由美了解不太多，但也听游愿说过，这条毒蛇平时行踪不定，除了浅野平太和另一个叫祁家平的总经理，书寓内几乎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和活动轨迹。那你......”
    “你想问的是，我是如何知道山口由美的行踪，对吗？福生，我告诉你，其实对于别人很难，可对于本姑娘，那就是手到擒来的活。别忘了，我可是有秘密武器哦，咯咯咯咯！”
    “秀儿，你是指通过山口乙四对山口由美的习惯爱好有详细的了解！所以，你判断出山口由美经常活动的地点！我说的没错吧？”
    “嘻嘻，我相公就是聪明，说的完全正确！山口乙四说过，山口由美在中野学校训练时对跳舞特别有兴趣，而且她也特别喜欢大群男人围着打转，为了她争吵，为了她大打出手！所以我判断，山口由美最喜欢去舞厅夜总会！”
    “租界内的舞厅夜总会太多，但她不会去一般的类似场所，并且浅野平太有一个外人不知道的习惯，就是只要选择去一个公开场所去见一些特别的人，一定会选择去静安寺路的仙乐斯，浅野平太在二楼酒吧间有个专门包间！”
    “秀儿，山口由美是浅野平太的得力干将和心腹，也会去那个专门包间！所以，我们直接就去仙乐斯！”
    “对，我敢断定，山口由美一定就在仙乐斯！因为，浅野平太看中的一个秘密接头场所，她一定不会怀疑，如果去别的着名舞厅夜总会，这条毒蛇根本不敢相信那里的安全性。要知道，想杀她的人，可不止是我们！”
    过了差不多三分钟时间，师玉秀起身朝着裘赴做了个噤声的小动作，收起俏皮笑容走过去拿起话筒拨动圆盘。
    “喂，礼查饭店吗？请帮我找一下单先生。单达山先生！谢谢，请快一点，我有急事！嗯，谢谢！”
    “喂，山口君吗？是我，袁晓曼。我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发现了一件事，井口社长阁下在和一名女子约会，这名女子好像......山口君，你别急啊！咯咯咯，你啊，我不会怪你，哪有姐姐怪罪弟弟呢？咯咯咯！”
    “对，山口君，我刚才离得有点远，一时没看清楚。不行，我不能跟得太近，也不能拍照，否则井口社长阁下一定会察觉，别忘了，他也是中野学校训练的，反侦察能力不会差！”
    “山口君，我换了一个位置，嗯，我转到马路对面，是的！我好像看清了，那名女子从背影和身段......我可以说，但你一定要冷静，对，冷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干扰你的正常思维。嗯，对了，要冷静！”
    “好，我告诉你，山口君，和井口社长阁下的那名女子很美，不是一般的美，虽然我只看到了一小半侧脸和背影，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她就是七十七号书寓的经理，邬莉珊小姐！对，就是你的心上人山口由美小姐！”
    “嗯，对，山口君，冷静才是对的，不愧是中野学校的高材生，咯咯！嗯，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对！哦？他们在哪里？我看到井口社长阁下和山口小姐进了国际饭店。对，就是静安寺路一百七十号的国际饭店！好，我等着你！”
    “对了，山口君，我得提醒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离开虹口前往租界。哦，大和商社的其他人都在睡觉，只有两个巡逻的同事，那很好啊。这样，我先跟上去，查清他们在哪一层哪个房间，你随后赶过来，悄悄地来！”
    操着一口流利日语的师玉秀将话筒轻轻往电话机一放，望着裘赴微微眨了下眼皮：“剩下的一半也办好了！”
    裘赴起身走到师玉秀身旁，低头笑得像一只狐狸：“接下来，我们就等着两个替身前来，然后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