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对人家准备什么报答?”崔氏又问道,随后就把两个女儿放回了后屋。
“尚未报答,但有准备。”王维笑道,“此生若是有可能,当他需要我帮助时,我会尽我所能地去帮助他。”
崔氏点点头,说道:“这是最好的。”
想了一阵子,忽然问道:“不知你说的那位常郎君可有婚娶?”
王维微微愣了一下,回答道:“有,也是长安城人氏,姓顾,不可谓不是一位佳人。”
“那不知他可有纳妾之想?”崔氏这会是直接说道,“芷儿也快及笄了,届时不如......”
“万万不可!”王维却突然说道,音量也是不自觉地抬高了一些。
崔氏也是被他这一乍吓了一跳,问道:“这......又有何不可?”
王维一脸严肃,十分认真地回答道:“永和兄去年十月娶妻,迎亲当日以五首催妆与八抬大轿,将那顾娘子迎回了家中。”
“而这也一直都是流传在长安城中的一段佳话,成婚之后,永和兄也并不嫌弃顾娘子患有肺病,二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
“并且,永和兄事事皆以顾娘子为先。只要顾娘子稍稍有些不适,他便会紧张得不行。顾娘子发烧时他亲自到国子监请假,只为了照顾顾娘子,就这些事足以看出永和兄对顾娘子的情谊。”
“想让永和兄纳妾的人比比皆是,甚至还有些高官想要嫁女。那些都是千金娘子,但是永和兄都拒绝了,又更何况芷儿呢?”
“而且永和兄就从来没有过纳妾或是换娶的想法,如若母亲是真的这么做,那就不是报恩,而是反目成仇了。”
听着王维稀稀拉拉说了这么一大堆,崔氏算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他口中的常安并不打算纳妾。于是便点点头,说道:“那行,既然如此便不用如此了。”
王维的脸色这才稍稍有些缓和,随后又想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反驳自己的母亲,就不免有些愧疚:“抱歉母亲,永和兄是我挚友,更是我的恩人,我们要做的是报恩而不是去破坏他的生活。”
“没事儿,你也是为了人家着想的。”崔氏笑着摆摆手说道,“那我届时,也会为他诵经祈福,保佑他一生平安。”
“这样也是可以的。”王维点点头。
随后,崔氏又忽然说道:“你回来了,还没去给玉儿知会一声呢。”
“阿玉......”王维一听到这个称呼,一向清冷的脸也是不免爬出了一些红晕。
这个“玉儿”、“阿玉”都是同一个人,那便是王维的青梅。而且也是与他曾定下过婚约的那个女子,名为崔玉。
“当年婚约在先,你不是说等高中后便回来娶玉儿吗?”崔氏看见王维这个样子,也是笑了,“现在你也确实是中了,那这婚事也该开始筹备了。”
王维红着脸,点点头说道:“此事全听母亲吩咐。”
崔氏笑着点点头,便说道:“好,我这便让人去知会婉儿一声,然后去寻神婆请期。”
......
崔玉这日正坐在家中的院子里做着女红,忽然就听到门口有人敲门。她放下了手中的绣活儿,就站起来去开门了。
门口站着一个婶子,此时脸上正笑盈盈的。
“张婶子,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吗?”崔玉也是礼貌地问道。
“当然是好事儿啊,”张婶子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王维今日高中回来了。”
“阿维回来了?!”崔玉此时就有些喜出望外的感觉。
“张婶,不劳烦您说了。”这时,崔玉和张婶子都听到了不远处的一道声音,而崔玉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便直接看了过去——来者正是王维。
一看到王维后,她便惊喜地有些说不出话了。她只能捂着自己的嘴,努力憋着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流出来。
王维手里提着个篮子,走了过来,然后看着崔玉,笑着说道:“阿玉。”
“你真的回来了?”崔玉有些不敢相信,而一旁的张婶子自然也是笑着走开了。
“我真的回来了,前日刚刚放出榜单,昨天我就出发往家里赶了。”王维回答道,“回到家后先是看望了一番母亲,这便来找你了。”
“我们三四年未见了,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来寻你,我便去买了些糕点过来,都是些你爱吃的。”
说着,王维还抬起了自己手里的篮子。崔玉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布,确实都是自己爱吃的一些东西。
“那个......”王维此时又有些害羞了,随后又说道:“然后就是我如今中了,便来履行当年的婚约,来......娶你......”
崔玉看着王维这个害羞的样子,不免就笑了,说道:“我都说了我等得起,就算你今年也没中,大不了就是我多等你一年吧。”
“但是如今已经中举,自然就是要回来的。”王维把篮子放到了崔玉的手里,说道:“方才母亲也是去找神婆求了一个吉日,就在四日之后。”
“日子这么紧的吗?”崔玉觉得这日子有些快了,便说道。
“确实是早了些,但是过段时间还需要去关试,便只好赶紧回来了。”王维解释道。
“那也没什么的,我们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了。”崔玉也表示理解。
王维此时感觉也没什么好说的,二人就只在门口傻站了好一阵子,随后倒是崔玉先开口了:“阿维你先回去准备吧,你不是到时候还要去长安城准备关试吗?”
“届时我与你一起去。”
王维点点头,说道:“那......我先走了。”
这几日,就在乡里乡邻之间的帮衬下,王维也是很快地布置好了成亲时的准备。临到吉时的时候,王维就骑着自己的马,身着红色礼服,带着迎亲队伍朝着崔玉的家里走去。
一路来到了崔玉的家门口,和常安当时成亲一样,也是受到了崔家女眷的阻拦,说要念首催妆诗催一催新妇子。
王维笑了笑,又清了清嗓子,高声朗道:“金车已至紫薇前,鸾凤端烛妆尚怯。朱门喜拥绮罗动,毋须脂粉亦白红。南风意,西洲梦。昔年忆,状头许。广寒楼阁人如玉,只恐月过天狗去。”
那些女眷听到诗后,有一些懂得诗的听完后,都不由得说道:“好诗啊,不愧是中举的。”
而坐在屋内的崔玉听到了王维所念的诗后,就有些疑惑——她读过书,自然是读过王维写的诗,但是这首诗的诗风,都和他之前所写的诗的诗风有很大的不同。
但是催妆诗念都念了,她也不好不出门。她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便站起身来,过了过一些“程序”后,就来到了门外。
看到出门来的崔玉,头拢盖头手持遮面,身着青绿色的礼服,王维心里就不由得有一些激动。
待到崔玉上了轿子,王维便直接带着队伍朝自己家门走去。过了障车礼后,王维就彻底没了什么阻碍,一路通畅地带着崔玉回到了家。
行过了礼节后,王维和崔玉坐进了青庐里。掀开了崔玉的盖头后,又念了首却扇诗。崔玉才放下了扇子,但是心中的疑惑也就是更深了。
此时的青庐里就只有王维和崔玉两个人了,此时崔玉又看了看帐外,确定没有什么人后,便开口道:“阿维,今日的那首催妆诗......”
“怎么了?”
“我感觉这首催妆也不像你的诗风啊,可是他人代写的?”崔玉问道。
王维点点头,回答道:“确实是,那是我的一位朋友替我写的。本来那只是一句玩笑话,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写了,还一路策马狂奔,追到长安城门将诗交给了我。”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崔玉也笑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朋友,而是挚友,更是知己。”王维笑道。
此时,外头就有人高喊道:“长安城,新郎君的好友常安,差人送礼来了,特此恭贺新郎官与新妇子喜结连理!”
王维听后,笑容更甚,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永和兄啊永和兄,不愧是你......”
“这位常郎君,不会就是阿维你刚刚说的那个知己吧?”
“不错。”王维点点头。
此时外头又高喊了一句:“常郎君,送玉如意一对,祝新人事事如意;送绸缎十九匹,祝二位新人长长久久;送玉佩一对,祝新人关关相配。”
“外带礼金数,特此祝新郎官家庭美满。”
崔玉听到这些贺礼后,问道:“阿维,你那朋友何许人也,竟送了如此贵重的贺礼来。”
王维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怎么能清楚。不如到时,我们去了长安城,我带你去见他一见。”
崔玉点了点头,说道:“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