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记得你的声音。”
失明女子认出了这到店之人,正是昨天来的顾客,可让她没想到的是,此人竟是孙叔的儿子,而且听他们所说,好像只是偶然碰到的。
她对这人印象还比较清晰,因为她的面馆很少有人光顾,每天只有寥寥几人,对仅有的几位客人自然记得,而她又双目失明,但对听觉却更加灵敏了,另一层原因则是她明明说过那碗很素的葱花面不收钱,可那人还是偷偷把十元钱塞到碗底,与其他客人很不一样。
孙末缘看了过去,失明女子还是围着件咖啡色围裙,身上却与昨天不同,穿了件淡蓝棉衣,她婀娜的身姿被臃肿的衣物包裹住,双手或许是经常接触凉水的缘故,已经冻得有些发紫。
她双手相握着,唇间轻吐热气,温暖着被冻僵的手掌,看上去很是令人心疼。
孙末缘是御能者,可以不惧酷寒,但普通人却得遭受疾苦,就如同此时的父亲一样,虽然穿得暖,但冷风一吹,脸上照样会通红一片,一双手由于要干活,所以戴不上暖和的手套,被冻裂开几道血口,看着都疼。
身为穷人家出身的人,他知道店主没钱用暖气,也没钱安装热水器,这个小店必定是夏热冬寒,每年都是靠身体硬撑过去,不过既然他来了,从前不论,至少现在自己已经有了改变的本事了。
一股热流自孙末缘身体外扩散出去,满屋子的寒冷顷刻被驱赶出去,就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温暖的春天,室内之人皆都通体舒泰。
孙清生感到十分愕然,前一秒还浑身冰凉,下一秒就变得温热了,这对他来说无异于一场奇迹,但他也知道自己儿子是名御能者,有这种神通也不算难以理解,所以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至于失明女子,由于眼睛看不见,她不清楚为何室内突然温暖如春了,感受着一点点恢复知觉的双手,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可能跟孙叔的儿子有关。
在九曲城生活多年,耳濡目染下她是知道这世间有一些奇人存在,不说别的,就说那晴黎至高学府九曲黄河院可不就座落于此?别的都可以不认识,但只要是在九曲城生活过的富商显贵可以说是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
而九曲黄河院里最多的是哪种人?关于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毋庸置疑。
“你是御能者?”失明女子柔和问道。
孙末缘自然知道她是在问谁,本想点头,但想起眼前女子双目失明,于是改成轻嗯一声。
“谢谢。”失明女子道了声谢,在知道他是御能者后,她就明白了这怪异的气温变化是因何缘故了。
“还没吃饭吧?我下碗面给你吃。”孙清生关切问道,显然是看儿子这会才来吃饭,料想他之前应该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怕他饿着了。
看着父亲熟练地把碗筷收起,孙末缘想也没想道:“我来吧。”
很自然地从父亲手中接过没洗的碗筷,他直接拿去后厨清洗,然后自己动手做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葱花面。
孙清生一脸欣慰,悄悄从口袋拿出一张十元钱,就要放入柜台抽屉里,却不料明明已经轻手轻脚了,还是被那目盲女孩察觉到了。
“孙叔不必如此,一碗葱花面而已,我还是请得起的。”失明女子柔声说道,显然洞悉了他的意图。
孙清生放下的手没有停滞,脸上笑容依旧:“一码归一码,不能他是我儿子,我是店里员工,就能不付钱了,这不合规。”
失明女子没再开口,似是默认了。
没过一会儿,孙末缘端着刚出锅的葱花面坐在父亲对面,不顾滚烫的温度,大口吃了起来。
孙清生慈祥地看着,一家两口没人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幸福时光。
饭后,父子二人在室外单独谈话,这里很冷,但待在儿子身边,孙清生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反而身体暖烘烘的,连手脚都是温热的。
“爸,我最近打算在晴黎重租个房子,手头上的钱足够租些大一点且冬暖夏凉的房子了,离九曲黄河院近点优先,您觉得呢?”四下无人时,孙末缘向父亲说出最近规划。
“怎么突然要搬家了?”孙清生明显吃了一惊,被这突然的消息给吓了一跳。
他知道父亲心中疑惑,于是解释道:“我在想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待在九曲城,总不能一直居住在那个又小又窄,墙皮还发霉的小房子里吧?为了以后着想,还是得搬进一间舒适的房子里,起码设备齐全的那种,至于租金这块,您就无需担忧了,这些日子我接了不少委托,赚了大钱,足够支付了。”
说完,他拿出手机用戮妖师专属的账户,没有面额限制的阻碍,直接转了五十万给父亲。
在这之前,他早已把一部分法能石兑换成了电子货币,就是为了方便转账,不然父亲拿着法能石消费太过显眼了,容易招来横祸。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孙清生从口袋里拿出仔细一看,面色不见喜悦,反而很是无奈:“乖儿子,你上次转给我的还有一大半没花呢,爸用不了这么多钱,你收回去吧,自己多存点,将来好攒钱娶媳妇。”
孙末缘心中一暖,口中却不以为然道:“爸,您甭替我省,钱不拿来花就是废纸一张,人生在世,应当活在当下,所以您也得学会游山玩水,这才不辜负世间的美好。”
“你这孩子…”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感动,孙清生拍着儿子肩膀,看着他比自己长得还高的身体,心中满是骄傲。
“搬家的事我没意见,只是希望离面馆别太远,爸还要在这上班。”
“爸……”孙末缘不忍看父亲继续劳累,既然自己已经有了赚钱的能力,那往后余生,他只愿父亲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而不是在忙碌中度过。
“别再劝我了,不干点活,我这身老骨头迟早得生锈了,面馆的工作挺轻松的,累不着人。”孙清生笑呵呵说着,接着叮嘱儿子道:
“还有那女孩挺可怜的,双目失明,好像是天生残疾,父母也不在身边,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有空你得多过来照应一下,别让人受欺负了。”
孙末缘本想说外人之事,与我们何干,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出口,而是化为了一声:“好。”
既然是父亲交代的事,他自会记在心里。
父子二人聊起了家常,孙末缘讲述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所见所闻,外人听来很是无趣,因为把学校里的竞争与矛盾略过后,他的生活便是平淡如水,没有太多波澜。
孙清生原本忧虑的神情逐渐放松下来,他本还担心儿子去了晴黎最好的学校会不会受欺负,会不会和舍友相处得不愉快,会不会不适应校园生活,但现在听下来,一切都好。
校园氛围很轻松,同学也很友善,朝夕相处的舍友们都挺热情活泼的,学校还会不定时举办一些有趣的活动,比如去什么青稞要塞参观之类的,还有那迎新会,听上去就十分不错的样子,总之一番询问下来,孙清生算是放心不少。
就在父子二人聊完天后,孙末缘本要跟着父亲进门时,忽地感到体内一阵燥热,像是有火焰在身上蔓延开来一样。
他强忍着不适,脸上挤出一个勉强正常的笑容,告知父亲自己有急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待得父亲目送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后,孙末缘提气狂奔,不顾速度过快造成的影响,一口气冲入一家酒店,急速完成入住登记,领取了房卡,就一路直奔房间,冲向浴室。
此时他再也按捺不住,体内不断涌起的炙热使其汗如雨下,精神状态不断下滑,明明身上无火,却好似要被烧得神志不清了。
孙末缘明白,这是血符发作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