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就座的这名大官儿续道:“这第二件事……应该也是没有问题,我事先已经向各行司、万户府、千户所发了函,让明营对营下逃亡藏奴进行清逐,能查到原主的,遣返原主;查不到的,暂时收容。现在看来,无论是否查明有无主人,无论男子女子,只要原属藏奴,不在军户名册,一律逐出明营!”
央金的阿爸盛嗣次仁出列禀道:“曲培大帅,这十六岁以下的少女,就免了吧,免于遣返、免于清逐,被他们做成人皮法器、唐卡锦卷……与我中原风俗,实在差异太大……”
正中大官儿沉吟半晌:“大宝法王此次提出遣返驱逐明营中藏奴的要求,意在稀缺。十六岁以下的幼女如果有原主的,还是一律遣返,刻不容缓。绝不能因为此事影响到汉藏和谐,否则引起汉藏纷争,不是闹的,你我都担待不起,尤其我身为一省之都司,担责顶罪,首当其冲!毕竟我们无权干涉藏教内部事务。”
央金在傅英手中写道:“我要救尕日玛,正在今日。”万料不到她竟挣脱傅英臂弯,将身一纵,跳下房梁,由于她并不会轻功,重重落在厅中,除了“曲培大帅”,其余四将都吓了一大跳。
阿爸次仁大惊:“央金,此乃军机重地,你如何躲在这里?还不向大帅请罪!”
央金跪地,摘下头上的傅英赠她的那朵格桑花:“大帅,我乃次仁指挥佥事的女儿,名唤央金。我愿意一死,以求我的侍女及伙伴尕日玛以及其他少男少女免于遣返!我曾经内心立下誓愿,只要有一名男子肯为我摘戴藏域美丽的格桑花,我就要为救藏奴献出我的生命。我万想不到,今天我竟然也能拥有这种幸福,有了我心仪心动的男子。”
傅英仍在房梁,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也几乎就要飘身下去,想了一想,仍然定住未动。
“曲培大帅”摇了摇头:“次仁佥事,你该当何罪?齐家不严、治军不正,竟使家人误入军机重地!”
阿爸次仁立即跪地,只是叩头如捣蒜,竟然一句也噎不出来!
“曲培大帅”见此情状,又郑重问了一遍央金:“你父叫了你一遍,你方才又报了一遍,我还想正式的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央金道:“我叫央金。”
“曲培大帅”道:“好一个妙音天女,好一个柔烈女子!甚有侠胆侠风!可惜你误入军机重地,已经是死罪,你已经赔上一条命了,哪里还有命为藏奴请命?左右,与我拖出去!念在年少无知,留她个全尸也罢!”
“曲培大帅”虽已传令,但毕竟是在羊卓都司,若不通过次仁佥事,他无法直接传达他的将令、指挥军士,而央金的阿爸次仁,无论如何也是要保女儿一命的!当下连连恳求道:“末将不再为藏奴幼女遣返清逐求情,只求放小女一条生路!”
央金道:“阿爸,不要失去你的立场,女儿心甘情愿就死!”说着,猛然抽出阿爸次仁的佩刀,向颈下抹去。
傅英岂能袖手旁观,一指剑气将佩刀打落,随即落在正厅,双足一点,将央金提在腰间,身如离弦之箭,正要离厅,突然身后恶风不善,劲风扑背,忙回手一劈,将一支汉椅扶手打落。
经此一阻,他心中蹊跷,因为对方手法精妙,身形一滞之际,回视一瞥,不由得一个回旋,强行定身。
原来这一瞥,看清了“曲培大帅”的面目,心头狂跳,竟然是他!这是他们时隔百日之后的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