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祭,去哪儿祭。
这些都不是云桐能操心的事情。
唯一与她有关的是,王青仪那笔要送去大漠的银钱,就这么轻轻巧巧被礼部截住了。
这是巧合?
云桐看了眼窗外的天。
今夜无云,满天星斗。
她忍不住低头去翻找钦天监的折子,找了一会儿才恍惚想起,那份折子她看过以后就留在了御书房。
因祭天之事无法由任何人代劳,云桐难得看到赵明珹在御书房里停留了超过半天的时间。
哪怕这期间他哈欠连连。
帝王祭天,皇后也要同去。
云桐看了一眼兴趣缺缺的赵明珹,她并不想现在离开京城。
她心中总有一种预感,赵明珹此时离京,会出事。
“太远了,太远了。”赵明珹被礼官劝得不耐烦,“不是说国库空虚吗,何必大张旗鼓跑那么远。”
“陛下的意思是?”云桐不等礼官反对,适时递了一句话。
“西山也有祭天台,就去西山好了。如今朝堂不稳,朕也不便离京。”
这话说的是没错。
可是云桐觉得,这话不能由皇帝如此直白地说与诸臣听,特别是……
云桐看了眼礼官,此人姓赵,在赵氏宗族里算跟赵明珹关系比较近的,论起来,赵明珹可以喊他一声堂侄。
礼官听皇上说的如此直白,嘴角抖了抖,面上的长须也跟着晃。像极了促织的两根须。
赵明珹忍不住咧嘴笑了一下,想起了上个秋天,宫外上供的那只三太子。
叫得响,斗得凶,很符合他的心意。
今年,还要让他们再供上几只才行。
赵明珹的眼神一飘忽,云桐就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皇帝的心又飘到哪儿去了,但总归已经不在御书房。
“陛下……”礼官还想再劝,眼神里还多了些窥探之意。
外头已经开始盛传,赵明珹心智有缺。
云桐心中一阵烦躁,心想赵明珹还不如就抱病呆在寝殿里,她自己对付礼官,反而能轻松许多。
“陛下心系百姓,不愿劳民伤财。昔日祖皇帝日理万机,亦不肯因祭天之事离开京城,便在西山造了祭台。陛下此举,也并非违背祖制。”
赵明珹如梦初醒。
“正如皇后所言,朕就是这么想的。”
他坐正了身体,义正词严道:“礼部即刻准备吧,你下去吧。”
礼官立刻行礼退下,他不过是个传话的,探查到帝心,他要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他一走,赵明珹就原形毕露,摊在龙椅上。
“你也觉得朕现在不能离开京城对不对?”他抬眼看向云桐。
云桐轻轻点了点头。
“朕要是离开京城,那皇宫不就闲了吗。”
赵明珹话说的不清楚,云桐也拿不住他是真意识到了什么,还是只是一个孩子畏惧出远门。
就在云桐思考的时候,赵明珹突然又问她:“去西山,朕能不能带着她们?”
云桐愣了愣,在赵明珹朝她挤眉弄眼又指了指掖庭的方向,她才意识到赵明珹嘴里的“她们”是谁。
“陛下……”云桐飞快地盘算起规劝的方式,“陛下,是想让她们扮成宫女前去?”
“算了。”赵明珹突然又摇摇头,“就当朕没说吧。”
这倒打了云桐一个措手不及,她连词儿都想好了,对面却没了后招。
“还得等到秋天。”
赵明珹喃喃道。
原来皇帝还记得国孝的事。
云桐感到一阵无力,她与赵明珹也相处许多年了,但赵明珹依旧像她们刚刚认识时那样,是个什么事都需要人哄着的孩子。
难道真的是心智有问题?
云桐突然觉得,让掖庭的女人赶紧生一个孩子也好。
她抱到身边养着,也能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