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喷洒在黄纸符箓上,九叔一个踉跄,撞倒法坛。
器皿、蜡烛、衣服、白米等等散落在地上。
他惊慌的扫视周围,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但是,强征而来的四尊鬼神,在同一时间魂飞魄灭。
楼上,梦梦与福伯听到异响,不敢擅自离开。
梦梦生气道:“好一个大贵,关键时候不见人影。”
“等事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福伯佝偻着背,努力挺直着腰。
他挡在人魂前,处在阴魂灯铺开的道路上,外人看不到一男一女两只鬼,他却看的分明。
人魂开始躁动,想要尝试前进。
阴冷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福伯无暇顾及梦梦的气话,紧握柳条。
随着,人魂尝试性跨步。
房屋内升起潮湿,木板肉眼可见的湿润,角落处长出青苔。
福伯大喝一声,柳条挥舞,抽在人魂身上。
柳条打鬼矮三寸。
人魂痛呼一声,连连后退,鬼气被打散,身体缩小三寸。
有心扭头就走,返回井底,温养魂体。
但,魂灯后的床榻吸引着人魂,有另一个自己迫切的希望合体。
人魂畏惧的看着柳条,踌躇不前。
而楼下,九叔不甘心的仰头望天。
他自负,天下没有几人,能无声无息破他法。
仔细盘算下来,也就单有几家而已。
百越之地的巫蛊,但掌舵者年事已高,并没有过多接触过。
外境之人胆敢越境,绝对活不过三天。
即便,中华大地陷入火深水热之中。
自家的地盘,不会容忍蛮夷肆虐。
当然,捉对厮杀如今仅限于修者。
妖族避世,会替蝮虫报仇吗?
难道亓官悦珂吞服丹丸,晋升出家了?
据说,西方有头毁世的吸血鬼。
一个一个猜测闪过,越理越乱,与他修为相当的,他也过了一遍。
他不知道是哪一方在从中作梗。
但思来想去,他有个大胆的猜测。
兴许与茅山的谋划有关。
时间不多了,若是过了卯咒,只能等到午夜才能招魂。
即便是阳神出游,也难耐骄阳的灼烧,更遑论一个天魂。
拽一根发丝,用符纸包裹,剑指绕其一周,咒毕吞咽而下。
小拇指逼出一粒精血,点在眉心印出梅花。
取出一支香含在口中,等着其自燃。
九叔脑袋一垂,叼着香不落。
肉体沉睡,阳神出窍,他沿着天路寻觅踪迹,一路向上。
半刻钟,九叔累得满头大汗。
遥遥见到一个天牢的雏形,牢门前有一个徘徊的身影。
暗松一口气,幸好没有入牢。
他急走上前,握住少年的手。
少年一愣,低下头看着出现的一只手,与真身没有不同。
泛黄的手背,藏着青色的血管,掌心的触碰不柔软,好似沙砾,略有摩擦感。
另样的舒服,给足了少年安全感。
他茫然一扫而过,喜笑颜开道:“师父,你找到我了。”
九叔温柔的拍了拍少年的头,笑道:“走吧,我们回去。”
少年点头,同九叔下天路。
天牢内的神明缓缓睁开双目,注视逐渐消失的背影。
祂轻轻一挥,天牢一节节飘散。
天魂在九叔阳神的拖拽下坠入人世间,护送少年来到阴魂灯前。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异口同声道。
“你好。”
人魂侧过身子,让天魂先行。
天魂看着背后伏着的女鬼,没有多说,举步而过。
福伯感受鬼气靠近,下意识举起柳条。
路外的九叔急忙道:“福伯,不用再守了。”
福伯手中动作一顿,未见道九叔身影。
他低头想了想,让开了位置,眼中的路顿时消失不见。
天魂跨过魂灯,躺在床榻上,床上少年红光满面。
人魂见此,他对着传出声音的黑暗,询问道:“师父,我要归位吗?”
随着天魂、地魂入体,人魂愈发清明,他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背上的女鬼已经同他一体,若是强力拔除,恐有同归于尽的风险。
当然,以九叔的手段,自然能保他无恙。
不过,他还是追加了一句,“它是杨鸢。”
九叔顿时有几分踌躇,欲言又止。
怎么就偏偏是小老头的孙女。
师徒两人虽然不说,但都十分敬重小老头的为人。
这是小老头离世唯一的牵挂。
人魂明白九叔的纠结,他对着黑暗提议道:“不如,我归位后将它拘押在灵台?”
九叔听闻少年的建议,忍不住皱眉,入了体会加深彼此的关系,会更难拔除。
“你想清楚了?”
“姑且便宜小老头了。”人魂洒脱道。
黑暗之中,九叔沉稳道:“那好,我为你护法。”
“记住,它不可同你入驻下丹田,一定要锢在灵台。”
“你在外界停留时间过长,若力有不逮,记得唤我。”
少年背着女鬼一步步附身肉体,在经脉中游走。
三魂入体,灵台之上的阳神蓦然睁眼。
手掌一吸,人魂身上的女鬼一点点抽离。
直到三过丹田而不入,阳神才得以拘押女鬼。
疲惫不堪的人魂跌落丹田之中。
阳神回体的九叔正守在床边,梦梦坐在床位,福伯躲在地上。
三人注视下,许仙的眼皮鼓动,眼球不规则的移动。
慢慢睁开眼,九叔一身的狼狈映入眼帘。
他努力扯出一丝笑容,虚弱道:“师父。”
转头对着担忧的梦梦,喊道:“师姑、福伯。”
大大松了口气,九叔松开搭脉的手,如释重负道:“回来了就好,安心养伤。”
“对啊,多休息。”
“我今年二十八。”
福伯低着头,迷糊的自言自语。
许仙实在撑不住了,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卯咒刚过,凉爽的清晨正在苏醒。
梦梦掖好被角,对九叔道:“师兄,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吧。”
“我去做饭。”
“好。”
九叔点头同意,在离开之前布下阵法,以防万一再突生变故。
合上门,三人离开之前,他疑惑道:“大贵呢?”
“一夜没回来,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等他回来非要揍他不可。”
不提还好,一提起。
梦梦就咕噜咕噜的生气。
福伯迷糊道:“天龙啊,吃饭了、吃饭了。”
九叔无奈摇头,回房清理一番。
而在房间内昏迷的许仙,则是在灵台中唤醒了阳神。
他静静的俯视着牢笼,身前一左一右两个牢笼,关押着两个人。
一是,杨鸢。
二是,盈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