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口。
雾之早已守候多时,它知道事态紧急,等到许仙落在头顶,催发妖力破水而行。
它不留余地的全力以赴,短短几刻钟,许仙就瞧见峡关的轮廓。
运目远眺,峡关顶上几个人的身影渐清晰,又是蒙面且是神仙,超凡脱俗,也逃脱不了卖命、做狗。
“你且等着。”
许仙吩咐一声,背剑踏空,悬于关上,俯视蝼蚁之徒。
“着!”
一声清喝断空。
空中云朵好似横卧的脱兔,动如涟漪,纷然冲向黄绿色的江面。
几人闻声抬首,只见云兔拧成白绳,将他们捆了个正着。
从天而降的袭击,使之惊慌不已,他们对着空中的少年怒喝:“乳臭未干的小子,竟敢偷袭爷爷!”
话落,他们不思敌手之强,而是跋扈惯了,暴喝一声,便要运转法力欲挣脱白绳。
只见,法力透体而出,激起周遭的虚空泛起波纹,却捉不到白绳的实体。
那白绳首端长出一个兔头,它鲜红的眼睛灵动的转动。
它一出现就消去了周身波纹,法力波动全无,尽数压入体内。
蒙面人憋红了脸,却发现半分效果都没有,反而被红眼盯得汗毛倒竖。
几人核桃大的脑仁,终于有了反应,个个目露惊慌,颤声道:“大人,饶命……”
许仙噙着冷笑,拿出黑令旗,桃木杆轻轻一摇,抽出几人的灵魂。
再取出寿钱、五鬼钱置于灵魂前点燃,又在巽酉方位烧了一张符纸。
掐井五阴指,默念:
天苍苍,地皇皇。
五鬼阴兵到坛前,铁链铁锁随吾身,迷魂童子摄魄童郎,阴兵阴将随吾旨令。
是吾兵听吾令,是吾将听吾断。
三更叫汝也要听,四更叫汝也要行,顺吾者生、逆吾者死。
吾奉阴山老祖敕,急急如律令!
法令出,一将率领六鬼帐下听命,齐齐抱拳:“吾主!”
“炮制吧。”
“喏!”
鬼将领命,霍然转身,阴冷的盯着几人灵魂,取出刑拘拷打,剥离深处的记忆。
而许仙则是把玩着黑令旗,思绪拉远。
他初来乍到,没有这么多小玩意儿。
单是黑令旗也不是常人能拥有的,分为驭鬼,收魂,离魄,聚气,炼魂,请妖魔六类。
而他手里的这一柄黑令旗,乃是驭鬼,收魂,离魄,炼魂,四类集于一体的上好灵器。
不属系统出品,而是来自九叔的珍藏。
他有一枚空间戒指,九叔用作方便,便就统统塞入其中。
如今,变成为他的珍藏了,可他却开心不起来。
低喃道:“师父,你是不是卜了褂。”
大半辈子的珍藏全数予他,像是知道有此劫一般,所以将法器放置戒指中,方便徒儿动用。
“吾主?”
鬼将的铁血之声,打断许仙的猜测,奉上三个光团,同他系统签到的年轻道人记忆相同。
它颇为恼怒灵魂脆弱不堪,请罪道:“吾主,一人不耐竟魂飞魄散,只余下三人记忆。”
“望吾主降罪!”
许仙全盘接收几人的记忆,随意的挥手:“无妨,且退吧。”
“喏!”
一将五鬼阴兵应声退去。
风平又浪静,独留三具尸体、一具极速风化的烂肉。
“恩人?”
雾之见事了,游到峡关前,唤了一声闭目的许仙。
他霍然睁眼,眼中掠过一丝铅华,旁人的记忆相当于人体中了铅毒。
剔除纷杂的记忆,恢复灵智的不适感,抬脚站在雾之头顶,说道:“向西走。”
语气蕴含的怒气,使雾之不敢开口。
它偷偷去瞧许仙,他目视着前方,杀意令蛇不寒而栗。
突然,天上传来一句询问:“雾之,你可知道有多少修者、精怪被捕杀?”
雾之冷不防许仙发问,险些被江水呛到,慌忙抬高蛇头,不假思索的道:“江中的精怪少了八成,修者应有千人数。”
“……八成。”
大江哺养了多少中华人民,称得上“母亲河”。
可想而知,江内有多少鱼类、水产,就算以万万计数诞生一精怪,也要有成千上万个吧。
许仙再度重复道:“八成啊。”
“不够吗?”
他冷视着孤悬大江中的小岛,嗜血道:“不够吗?偏偏要动他们。”
随后,他抬头望天,诀印都不用,直接唤九重天:“拜请天蓬元帅屈尊。”
“没空。”
神音堕入凡尘,重如千钧,震得高空的卷云一齐落至低空,散成丝缕铺满天空。
他却不管,再叫:“拜请天蓬元帅屈尊。”
不应。
再唤:“拜请天蓬元帅屈尊。”
“你唤我作甚!”祂音含怒。
在许仙的法眼中,云层现身一尊神灵,饱含怒意。
他淡然笑之:“请雷司令正法度!”
天蓬元帅本就气恼,闻声更怒,“你请雷司于我何干?”
他面对神灵的质问仍风度不变,一字一顿道:“凡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役雷神、独行雷法,无天蓬不可以显验。”
这番照搬道经条文,意欲何为?
祂不解道:“只身请雷役神,无需我过问。”
“天蓬元帅。”许仙摇摇头,声音变冷,“我请的是雷司令。”
“你要率雷司?”
“不错!”
他要令诸神,掀翻万雷池,倾斜天雷覆地,将这肮脏的、丑恶的、惨绝人寰的小岛劈个粉碎,灭个干净。
迎着神灵的审视,他巍然不惧。
脑中隐隐传出惨叫,一幅幅画面从新捕获的记忆里跳出,又在他眼中重放。
蒙面人推着一台台手术车进入小岛内的实验室,幽长的走廊回荡着车轮的“咔咔”声,显得可怖、渗人。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白大褂,他手里拿着手术刀。
俯身一一查看昏迷的实验体,道士、和尚、木灵、鱼妖等等各类身份皆有。
若是无恙,便割下一块血肉以做前期实验,再挥手送入地牢。
而昏暗、潮湿的牢房,已经有了不少租客,他们大都是精怪、少数是人,听到“咔咔”声,全都一颤,满怀惧意的挤在一起。
等蒙面人将新货扔进牢笼里离开,他们皆是一松,散作一团瘫痪在地,默默的祈祷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