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梁武禁军在炽阳的手中被调教的十分厉害,但他们对上的是十倍的庆安军以及从无败绩的卫柏希,本来歼灭禁军不是什么难事,但卫柏希消耗太多,且大战不过持续了半日,皇城的四面八方便涌现了大批量的援军,粗略估计,十数万人,他们皆着银甲,将我们团团包围。
卫柏希说领兵的就是梁武帝真正中意的继承人,二皇子梁焓,而他们身着银甲的原因是防着我使用祈灵珠,准备的如此充分,可见梁武帝野心昭昭。或许是长久的害怕已经压抑的喘不过气,好不容易等到卫柏希有一点点羁绊,便控制不住的叫嚣。
梁焓并没有着急反攻,看向负伤的炽阳,皱了皱眉头:“冷月何在?”
常乐立刻抢着回答:“冷月叛逃,杀入皇城,臣妹已经派人去追了。”
梁焓反驳:“不可能,冷月绝不可能背叛!”
常乐有些急了:“二皇兄,冷月叛逃,众目睽睽,无从申辩,当务之急,还是要解眼前这围城之困!”
梁焓依然不为所动,看向炽阳:“你来说!”
炽阳眸光闪烁,没有看常乐,也没有回答梁焓的质问。
梁焓眯了眯眼睛,危险的看向常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就不配姓梁!”
常乐受了刺激,有些控制不住,牢牢抓着城墙,她那个一点就着的脾气,怎么半点都没有反驳,气狠了?
梁焓没再给常乐半个眼神,握着马鞭的右手高高举起,厉声喝道:“杀!”
我私心怨着,这个二皇子怎么不是萧平渊那个做作的性格,打架之前不应该念一下长篇大论把自己渲染成受害者,然后再慷慨激昂的一通煽动,啰啰嗦嗦小半日,也能给我们多小半日的休息,这连口气还没喘匀,就又开始厮杀,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从前好像也只有在古诗词里几句凄凉涵盖,就连电视剧,也只有短短几分钟,而当自己真的置于其中,我好像突然就理解了卫柏希的恨,理解了瑄珩与知许这么多年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
地上堆积如山的尸首,鲜血染红了城墙,慢慢汇聚成河,一路南下,向着荒山的方向,汹涌的流淌。
手上的黏腻已经开始渐渐握不住剑,卫柏希与炽阳仍旧打的昏天暗地,我洒出一把药***退了身前的几个士兵,既然近身肉搏已经打不开局面,那就只能试试封家的办法。
我收起剑,唤来封尘起阵,封尘与二叔迅速捏诀,叶子与君无言也立刻退到他们身前护着,一曲散灵咒,或许有些急迫,远来的飞鸟眼睛都被鲜血染红,呼啸着加入了战场。
就在这时,一直立于马上的梁焓动了,右手执弓,左手的箭头,燃起了火球,没有半分犹豫,射向发疯的飞鸟,随即,无数火箭袭来,飞鸟招架不住,二叔渐渐透支,跪在了地上。
飞鸟的出现其实还是有用的,打乱了梁武军的阵型,保全了许多庆安军,可显然梁焓找到了破解散灵咒的方法,二叔已然支撑不住,趋利避害又是动物的本能,飞鸟眼中已有惧意,我迅速收起短笛,让封尘收阵退守。
我迅速扶起二叔,但漫天的箭矢,我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划过脸颊的热浪,千钧一发,二叔甚至没有半分犹豫将我圈进怀中,怔愣间,浓重的血腥滴在我的脸颊。
二叔艰难的勾动嘴角:“灵...别怕,二叔,就,就是有点累了......”
他不动了,我发不出声音,使劲的晃着他,不断将自己的内力输进他的体内,却怎么也温暖不了他冰凉的双手,最后还是封尘将我拉开,护着我退到安全的地方,又随手操起一块盾牌,迎着箭去抢二叔的骸骨,君无言举着两块盾牌,嘶吼着让叶子快带着封尘走,叶子被伤了拿剑的右手,封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手扛着二叔,一手拥着叶子,眼见君无言的盾牌出现了裂痕,我回了神,抓起地上的旗帜,注入内力形成盾牌,迅速投掷,掩护着我将君无言救了出来。
君无言右腿中箭,我甚至连好好查看的时间都没有,撒了一把药,让封尘留下照看,又匆匆的加入了战场。
乌云渐渐压境,卫柏希抬头望了一眼,匆匆避开炽阳的攻击,瑄珩接替,挡住还想追上来的炽阳,继续缠斗,卫柏希亮出玄铁环,唤出影卫,影卫绕到后方不断变换身形,形成一道道残影,伏击射箭的梁武军,梁武军不断地倒下,梁焓脸色大变,命令常乐,大开城门,率军一步步退守城内。
我死死盯着缓缓闭合的城门,虽然知道,双方均已力揭,再打下去,除了加重伤亡没有任何意义,可我就是忘不了二叔的双眼,脸上的血迹未干,就这样放弃,我如何自处,卫柏希看出我的神色,轻轻拥着我:“放心,三日之内,我必定拿下梁武!”
我相信他,可我,仍然控制不住的想起了无介的话,哪怕知道一切不过是他造就的诡辩,我还是想问,若我,接受了止语崖前的交易,这一切会发生吗?
我自嘲笑笑,散灵咒被破,二叔倒下的那一刻,其实我已经败了,就像九年前悬崖边上的小女孩,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自己无能为力,悔意以及对死亡的恐惧,张牙舞爪的奔袭而来,一寸寸将我撕扯,直至体无完肤。
同样的道理,三千影卫神出鬼没的暗杀,梁焓逃回城里的那一刻,也注定败了,他失掉了勇气,梁武帝失掉了民心,可我这样的小女子,看着二叔插满箭矢的脊梁,只觉得,一切与我,好像都没什么意义。
我问卫柏希,我们还要征战多久,卫柏希没有回答,只是将我圈的更紧了些。
良久喃喃:“影卫只适合暗杀,二叔...对不起...”
我知道他在解释,他怕我心里有怨,纵使我知道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对的,又知道这些都是我们的选择,我不怕死,可我,真的怕面对身边人的死亡。
我们甚至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卫柏希匆匆下令,退守五里,,结营驻扎,清点伤亡。
我与封尘找了块空地为二叔立碑,君无言拖着还在渗血的右腿在墓前喝了一夜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