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彻底黑了下来。
西北的夜晚降临,古老的城池矗立在苍茫的大地上。
这座城池历经岁月洗礼,城墙斑驳而庄重,
城池四周的烽火台点燃,火光摇曳,与天上若隐若现的星辰交相辉映。
城门紧闭,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挂在城墙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城墙下几名守城的士兵。
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孤独而坚定。
城内,街道两旁的房屋错落有致,木质门窗紧闭,偶尔有几声犬吠打破夜的寂静。
石板路上,行人匆匆走过,他们的脚步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沉稳古老的气息。
北乡城就这么过去了怪异的一天,
即便已经黑夜,城内诡异的气氛依旧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百姓们回到家后与家人诉说今日的见闻,
此时此刻,就连对靖安侯最坚定的百姓都产生了一丝狐疑,
莫非那些传言为真?
若是不然,靖安军以及府衙怎么不出来制止,至少要给他们一个解释。
但这些都没有,这不由得让不少百姓的心沉了下来,
原本安稳的夜晚也变得难以入睡。
他们其实更愿意相信,幕后有一只大手在悄无声息地推动这一切,
要让那位战功赫赫的侯爷失去威信。
但迟迟等不到解释,他们又无法接触到北乡城内真正的大人物,便只能在心中胡思乱想。
没有人喜欢打仗,就连一些靖安军卒都不喜欢打仗,
若是可以,他们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
可大乾内部纷乱四起,钱粮紧缺,外部又有强敌环伺,
让他们不得不去拼命,这一切只是为了更好地活着。
同样的,要让心中少几分憋屈,
北乡城的百姓们对于吉蛮部肆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这才过了多久,侯爷竟然要与蛮子合作了?
百姓与军卒们只感觉荒唐。
与之同样感觉的还有北乡城知府崔枕,
在北乡城的核心地带,一座古色古香,略显气派的建筑巍然耸立。
月光洒在屋顶的金顶上,闪烁着淡淡的光华。
城主府大堂内灯火通明,透过窗棂,可以隐约看到一些身影在忙碌着。
在正上方的主座之上,一位身材消瘦,胡子花白的老子正在飞速地看着来往的公文。
靖安军回来了,他的事务也变得纷乱繁重,
出兵的饷银粮草,以及需要准备的甲胄弓箭,他作为北乡城知府,都要做好准备。
而且...他还要负责靖安军的战后抚恤。
此时此刻,他干枯的右手拿着一叠白纸,上面写着一个个名字,以及他们的家世,还有他们的战功记录。
崔枕的心情此刻跌落谷底,这都是他北乡城的百姓啊,
离开之时他们都意气风发,准备进京受赏,
但归来之时,只剩下了这点点墨迹。
就连尸身都草草葬在草原,不得回归家乡。
“唉....”
崔枕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引得周围的吏员连连查看,
但多年来的积威让他们不敢停下手中活计,只好继续干活。
“都这么年轻,怎么就死在外面?”
崔枕苍老的声音在心中响起,神情愈发复杂:
“不知你们的在天之灵能否告慰,咱们那位侯爷又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居然想要与拓跋部合作?
是为了曲州的安宁吗?还是单单为了拓跋砚这个人?
本官想不明白,这些日子里本官抄家无数,钱财粮食积累了许多,为的便是应对回来的大战。
在一月以前侯爷还从京中来信,让本官与风浪城准备好充足的粮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可如今怎么改弦易辙了呢?”
“若是将拓跋砚放回去就能换得风浪城安宁,那这也太荒谬了些,
还不如与拓跋部死战,再死上一些人,总要比北乡城成为大乾的笑话要好。”
崔枕多年为官,兜兜转转许久,除了京城没有去过,在各处职位都曾有过逗留,
自然知道一个城池的名声有多么重要,
就如那扬州城,瘦马闻名天下,游子百姓无不想去扬州城一观,
他曾想过北乡城有朝一日也扬名大乾,
可没想到如此之快,而且是以他无法接受的形式出现。
崔枕看向桌上的几封信件,这都是他的三两好友从相邻州府寄过来提醒他,
靖安军要与拓跋砚苟合的消息已经如秋风一般,扫向大乾。
想到这,崔枕的心情愈发愤懑,脸色极为难看,
手中的毛笔也慢慢停了下来,索性甩在一边,猛地站起快步离去。
“大人,大人您去哪里?还有如此多的公文没有处理。”
“大人,大人!”
听着身后吏员的声音,崔枕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歇,反而愈发加快,
他要去军营问一问那位年轻侯爷,到底要做什么。
北乡城的人不怕死,如今又有靖安军守护,理应而战。
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蝇营狗苟,蛇鼠一窝。
不到一刻钟,崔枕便匆匆下了马车,
无视了周围军卒的阻拦,径直走向中军大帐,让不少巡营的军卒都面面相觑。
崔大人他们是认识的,平日里都是喜笑颜开,对待百姓与军卒都颇为和善,今日是怎么了?
军帐外,匆匆的脚步声接连响起,
守在门口的亲卫顿时神情警惕,放于一侧的军弩顿时抬了起来,瞄准了声音方向。
崔枕走过转角,一眼便看到了在月色以及火把下狰狞的军弩,上方的弩箭散发着寒光,让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钟信见到是他,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亲卫将手放下笑着问道:
“崔大人,如今夜色已深,您怎么来了?”
“本官有要事与侯爷商讨,还请通禀。”
“请大人稍等片刻。”
钟信转身离去,过了一小会儿神情古怪地走了出来,面露歉意:
“崔大人,侯爷如今有军伍要处理,还请明日再来。”
“什么?”崔枕心里咯噔一下,如此怪异的举动,以他的经验来看,侯爷是铁了心要与拓跋部合作了。
要不然不可能不见他。
他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看向钟信:
“你老实与我说,你们侯爷与拓跋砚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敢欺瞒大人,下官不知...”
“不知?那本官亲自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