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军抓人的消息在赤林城内不胫而走,
即便是黑夜,消息传播的速度依旧没有减慢,很快赤林城内的诸位大人都得知了此事。
不少彭州官员脸色一白,在家中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赤林城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或许都猜到了一些,
如今看靖安军的架势,是要展开清算了。
这让不少原本赤林城内的官员惴惴不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过此等消息对于百姓来说,则是天大的好消息,靖安军帮他们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草原人在时,他们被勒令禁止,不能去往城南避祸,
如今那些大人物被抓,他们心中只得暗暗叫好。
彭州布政使司衙门,身穿锦袍的兴国公正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念叨着:
“反了反了都反了!!!这林青胡闹,西军跟着他也胡闹!!”
兴国公孟述在得知此事后,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在城外杀了九卿不说,还要抓城内的权贵,这林青是要将整个赤林城都得罪死!
一旁静静而坐的左都御史陆务升轻叹一声,缓缓摇头:
“如今北方之敌暂时平息,将长刀对准国内也是理所应当。”
“可也不能如此放肆,行如此酷烈手段,
那季宁之世代盘踞在彭州,草原人在时都对他们礼遇有加,
现在倒好,朝廷的军队来了,反倒把人抓了。”
“那季宁之做了什么事不用本官说你也知道,
裴云五在城内如此放肆,若是没有季家的鼎力支持,他什么也做不成。”
对于抓人一事,陆务升倒是乐见其成,
他是左都御史,一直想要派出御史四处查案,
但御史到了地方后总是不了了之,受到各种阻滞。
在这彭州也是如此,谁是阻拦之人,他为九卿自然是一清二楚。
如今他所想的是快点回到京城,
趁着季宁之被抓的空档,赶紧派一些人来到这彭州查案,
清算一些以往账目,尤其是官仓良田等地。
“那也不能如此,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今朝局未稳,北疆之事还未有定论,
就连朝廷的回信都还没送到,现在居然把人抓了...
我看这彭州啊,本公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
兴国公孟述在上首来回踱步,心神烦闷。
听到这话,一旁的陆务升倒是轻轻一笑:
“如今这赤林城局面如同火炉,你现在抽身返京,不怕他们弄出更大的乱子?”
兴国公孟术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长椅之上,有些感慨:
“不是本公放着大好局面不管,而是我等手中无兵无人,
说的话如同耳边清风,谁都不听,本公还在这里做甚?
不如早些回到京城,筹措过年一事,
也省得因为朝堂政事,心烦意乱。”
见兴国公吃瘪,陆务升不知为何竟然心中有几分愉悦,笑着说道:
“哈哈哈,尔等勋贵直到今日才能体会陛下之难处啊。”
“陛下虽难,但至少能与内阁朝廷百官商议,
这林青与种鄂完全是两个浑小子,做事毫无章法。”
说话间兴国公面露思索,收起脸上怒容,反而出现了几分诡异笑容:
“但也不得不说,他们如此行事,倒是让很多人忌惮,
本公要快些回家,将这二人的态度透露给朝臣,
借着他们的势,以后五军都督府与都察院的事情也好办一些。”
陆务升面露无奈:
“尔等世袭勋贵不肯出头,只想做那缩头乌龟,倒是让两个年轻人在前方冲杀,尔等也不觉得羞愧。”
“他们可不是什么年轻人,搅出了这么大的风波,
朝堂九卿以及那些大人都不会将他们当作年轻人,而是真正的对手,你死我活的对手。”
兴国公孟述脸色凝重,年龄往往是新贵的最大缺陷,但同样也是最大保护。
那些混迹于朝堂多年的大人,不会将他们真正放在眼里,难免会有轻视。
靖安侯林青就是如此,
但自赤林城一事结束之后,恐怕没有人会再轻视他们。
一边是手握重骑以及精锐骑兵的靖安军,一边是战阵无双的西军,
更重要的是二人都有些无法无天,对于朝廷政令置若罔闻。
这对于那些大人来说,才是真正的不可忍受。
陆务升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叹息:
“如今草原两部覆灭,雍党晋党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年来他们与草原互通商贸,不知赚了多少银钱,
如今两个大部陡然消灭,他们那工坊之中的物件无处可卖,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此番回到京城,我等要提前做些准备,以免他们出招后,我等无法应对。”
空荡大殿内回荡着陆务升的声音,让这大殿内多了几分阴冷,兴国公孟述却毫不在意冷笑一声:
“以往他们盘踞在边疆之地,与那些草原人内外勾结,我等还忌惮几分。
现在呼延部与乌孙部被剿灭,他们还能勾结谁?
草原王庭?我想左贤王如今还顾不上他们。”
陆务升眼神一凝眉头紧皱,随即在孟述身上来回打量,心中多了几分忌惮。
这兴国公孟术不像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般碌碌无为,反而在大事上看得清。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孟述发出一声冷笑:
“老虎没了牙,还不落井下石,难不成等老虎的牙长出来?
此番回到京城,我等要联合起来对雍党以及晋党痛下杀手,
五军都督府会派人彻查空饷以及粮草军械一事,
而都察院要派人前去地方查清贪墨,将他们拉下水。
只要能将这两个毒瘤剿灭,
不论是收缴上来的钱财,还是朝廷收获的威望,都将超乎你我所料。
日后朝廷也不会如此艰难,这大乾天下还能维持一阵。”
陆务升一愣,怔怔地看着兴国公孟述,眼神之中的忌惮愈发明显...
这孟述回京原来是为了此事,
而且...他所行之事分明比林青更为酷烈。
“这...是否有些过激了?边疆之地如今虽然没有外敌,但牵一发而动全身啊。”陆务升有些担心。
兴国公孟述面露不屑,伸出手指,点了点陆务升: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你们这等书生做事就是犹犹豫豫,此刻不动手还等什么?
明日本公便回京,着手操办此事,
至于都察院...你若是不敢,就赶紧退位让贤。”
陆务升叹息一声,缓缓摇头:
“老夫只是觉得,要从长计议。”
“你这个老东西看得还没有林青透彻,他们都是纸老虎,你若是不动,他们就会百般惊吓。
可你真要动手了,他们反而会心平静气地割地求和。
若是不信,你就看明日,那季家定然不会轻举妄动。”
“那老夫就拭目以待....”